“唿……”


    林染猛地掙開眼,胸口上下起伏著大喘氣,雙手緊緊攥著被子。


    看著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燈,她抬手遮住眼睛,嘴角咧起一抹嘲笑。


    果然啊,隻是一場夢。


    小叔叔,你到底在哪啊?


    我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夢見你了。


    每次都希望,醒來後你真的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可是……


    她坐起身,劉姨已經起床。


    赤腳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望著外麵烈陽高照的晴朗天空。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仍感受到渾身的寒冷。


    可是,夢畢竟是夢,永遠不可能是真的。


    簡單收拾了自己,看著鏡中慘白的臉。林染彎彎嘴角,覺得無比的醜。


    要是小叔叔突然迴來看見如此的自己又該擔心了,於是她又特意化了個淡妝。


    下樓時,她發現大家都來了。齊聚一堂,臉就跟打翻了調色盤,很是難看。


    眾人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著,情緒都怪怪的。見她下來,都默契的住了嘴,將目光投射到她身上。


    林染腳步頓了頓,有些困惑不解。


    “大家怎麽都在?是有什麽事嗎?”


    她停在人前,忽然眾人都向兩邊散開,讓出一條道來。


    然後發現夫人臉色蒼白的走了出來。


    林染先是一驚,不自覺的向他身後張望卻沒見到想見的人。心頭一顫,像是猜到了什麽。


    她上前一步,不死心的試圖一問,“夫人,你都迴來了,那小叔叔他是不是也……”


    “對不起,林染,我……”夫人臉上僅存的一點血色也在流失,愧疚的低下了頭。


    “席銘為了救我,沉到了海裏,現在我們已經命人在打撈屍體了。”


    林染身形不穩退後一步,垂下眸子,“我不信,小叔叔一定沒事的,他怎麽會死呢?”


    她抬起頭,眼眶發著紅,強顏歡笑說,“你們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小叔叔一定迴來了,就是現在還不能見我是嗎?”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林染自我安慰自說自話的樣子刺痛了現場所有人的心。


    夫人不忍的牽住她手,緊緊相握,勸道,“林染,你冷靜一點。這麽幾天了,我們也該麵對現實了。”


    “我不!”林染一把甩開他的手,頻頻搖頭,“我要親自去找他,我不信你們說的。”


    說著邁步朝外麵走去,大家在此時簇擁向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見她衝動慌亂的樣子,大家又眾說一致的勸她冷靜一些,不要衝動。


    大家各說一話,吵吵鬧鬧的圍著林染。


    林染像是弱小無助的孩子,被一群欺負她的人團團圍著。


    她隻覺得聲音嘈雜不堪,完全他們聽不清說了什麽。“死”“屍體”那些令人痛惡的字眼不斷的鑽進自己耳中。


    就算捂住雙耳,仍無法將外麵的聲音隔絕。


    她禁閉雙眼,嘴中仍不停的說,“不,他沒死,他沒死。”


    像是無聲反駁他們的話,可卻無半分作用。


    她緩緩睜開眼睛,人影疊重,她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說道:“果然是幻覺。”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再之後,就是林染發現自己從床上醒來,最先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夫人的臉,林染從她的臉上讀出了喜悅的情緒,難道是……


    “是不是小叔叔迴來了?”


    夫人搖搖頭哽咽幾聲,除了夫人之外,劉姨在,陸淳語在,大家都在。


    林染顫抖著,勉強笑道:“大家都是怎麽了,都看著我做什麽,對了,我要去找我的小叔叔。”就要下床。


    周圍的人都很擔心她,夫人攔著她不讓她下床,此時的林染腦子裏就隻有這一個念頭,固執地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你們放開我呀,放開,你們不去找他我去。”林染急得快要哭出來。陸淳語被夾在中間東倒西歪的。


    門外的周醫生在給護士交代完之後,推門進來就看見這一幕。


    “你,趕緊給我躺下,一個孕婦在這裏嚷嚷什麽?還有你們,一群人還攔不住她。”


    一屋子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嚴肅的周醫生撥開人堆,兩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怒視著林染:“為著一個席銘,每天使勁折騰自己也就算了,連帶著折騰肚子裏的孩子,我要是席銘,就算死了也要被你氣醒。”


    “孩子?”林染這才反應過來。


    夫人抱住林染,拍拍她的背:“是孩子,這是席銘給你留下的禮物,所以林染,你要好好的,不能再有事了。”


    “對了,劉姨,你把今天早上我讓你買的烏雞給燉上了沒有,裏麵要放上天麻,我還忘記和你說。”


    “已經放在裏麵了,過一會兒就能喝上。”


    夫人催著劉姨去廚房守著雞湯,自己留在這裏守著林染。


    周醫生重新戴上聽診器,給林染檢查了一下胎兒的情況:“多虧了小家夥長得還不錯,沒什麽大問題。”


    之前林染暈倒完全是因為連日來的打擊,再加上飲食睡眠不規律導致的,小家夥一鬧騰林染的身體就支撐不住了。


    “好好護著孩子,別再折騰自己了。”


    林染輕輕摸著肚子,咬著嘴角,把嗚咽的聲音咽迴肚子裏,眼淚砸在衣服上,瘦弱的肩膀隨著她抽泣微微顫抖。她感受到了,肚子裏麵正在流淌著小叔叔的血液,是思念,也是牽掛。


    對不起,媽媽不知道……


    林染懷抱著歉意,把自己縮成一團,緊緊地抱住自己,就像是保護孩子的姿勢。


    周醫生把周圍的人打發了出去,和他們一起,隻留下林染和夫人兩個受傷的女人呆在房間裏麵。


    夫人摸著她的頭,像自己親生女兒一樣。


    “乖,不要再哭了,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席銘也不希望你每天都這樣。”


    “可是,可是小叔叔還沒迴來,他還不知道他有孩子了。”


    夫人的心裏也念著席銘,沒有血緣關係就沒有吧,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已經和自己的孩子無異。能讓他以另外一種方式延續生命,她也不覺得有什麽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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