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隻能退而求其次,簡明扼要地發了條簡訊給許暮洲,盼著他在百忙之中能多看一眼消息。


    許暮洲亮起的屏幕上彈出一條新簡訊提醒,許暮洲瞥了一眼,發現是張悅發來的。


    簡訊提醒隻顯示前兩行,許暮洲隻看到齊遠來自首的消息,接下來的內容就都被省略了。


    許暮洲剛想伸手去點擊簡訊,就聽見話筒中傳來一聲暴喝。


    「你胡扯!」林毅喊道:「這一切早就該結束了!」


    許暮洲手一抖,不小心點了刪除。


    「當然,在你眼裏,隻要我們都死了,這件事就結束了。」嚴岑說。


    嚴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像是話筒進水了。許暮洲不太清楚他究竟把手機放在了什麽地方,但外麵的雨越下越大,聽聲音他們又在戶外,很難保證這隻手機能撐多久。


    許暮洲咬了咬牙,低聲問沈雙:「……查到了嗎?」


    沈雙手裏拿著隻平板電腦,耳朵上扣著耳機,正在嚐試同步技偵那邊的操作,聞言點了點頭:「快了,你在拖一會兒……啊好了!」


    許暮洲顧不上讓他注意音量,忙問:「在哪?」


    「在——在齊遠的公司。」沈雙連忙說:「定位在承沐大廈。」


    承沐大廈的天台上風雨交加,越來越大的雨勢將倆人都淋了個透心涼,林毅舉著槍跟嚴岑對峙著,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卻不知為何不敢按下去。


    ——你猜姐姐死了嗎,這是嚴岑半分鍾之前剛剛跟他說過的話。


    「姐姐或許還沒死。」嚴岑自說自話道:「市二院離市公安局很近,救護車過去五分鍾都用不上——何況市局中有得是會急救的,所以,說不定姐姐還活著呢。」


    嚴岑聽起來像是在勸林毅迴頭是岸,但他的表情卻非常奇怪,他單手揣在外套兜裏,臉上滿是嘲弄的笑意。他微微仰著下巴,似笑非笑地正對著林毅的槍口,還邁步往林毅的方向走了兩步。


    而手中拿著槍的林毅反而像是忌憚著什麽,被他逼得步步後退。


    「不可能!」林毅色厲內荏地沖他吼道:「她肯定死了——我親手殺她的!她肯定死了。她死了,那就一定是——」


    林毅一聲比一聲高,不像是確定,反倒像是在用這種發泄情緒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不安。


    「小毅——」嚴岑再一次打斷了林毅,他用一種非常悲傷的語氣嘆息著輕聲問:「——我還是你至親的親人嗎?」


    嚴岑話音剛落,他揣在兜裏的手指就微微一動,手動掛斷了正在進行的通話。


    許暮洲那邊隻聽得滋啦一聲響,通話就幹脆利落地被切斷了,他不清楚是電話進水失去了功能性,還是這手機被林毅發現了。


    他匆忙地調出通話記錄試圖迴撥,卻隻聽見了對麵冰冷的關機通知音。


    許暮洲心裏焦心不已,踩著油門又往上提了一檔。


    他的通話線路一通,隨即而來就有新的電話進來,沈雙替他點了接聽,發現是準備跟他匯合的一隊隊員。


    他們那頭似乎比許暮洲更早知道林毅在承沐大廈這件事,說是已經往那邊去了。


    不等許暮洲吩咐,沈雙已經眼疾手快地調出了導航地圖,把兩邊人的位置指給許暮洲看。許暮洲跟其他隊員離承沐大廈的位置差不多,走主幹道十分鍾之內就能到,於是許暮洲也不打算繞路,直說在大廈樓下匯合。


    許暮洲一邊把車開得像是要飛起來,一邊努力地在腦子裏梳理著思路,還見縫插針地想起了張悅的簡訊,讓沈雙往迴撥一個試試。


    但張悅那頭卻沒接成這個電話,電話在她褲兜裏瘋狂震動了一會兒,張悅借著向後靠著椅背的動作低頭掃了一眼來電記錄,想了想,還是咬牙按了掛斷。


    審訊過程中最忌諱無故打斷節奏,何況是齊遠這樣的人——他現在說是要「自首」,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改變主意,不能冒這個險。


    「你剛才說,你對許康案件知情?」張悅又問:「知情到什麽地步。」


    「任何地步。」齊遠說:「包括兇手是誰,以及兇手為什麽殺他——」


    「兇手是誰?」張悅步步緊逼:「你說知道,是否證明兇手另有其人——那你們是什麽關係?」


    「你們不是一直很好奇,125特大連環殺人案到底有幾個兇手嗎?」齊遠沒有迴答張悅的問題,而是接著說道:「黑桃a隻有一個,但每個死去的人,都是兇手。」


    西裝革履的男人麵帶微笑,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冰涼的手銬圈在他的手腕上,可他卻一點都不在意,他動作別扭地拉開衣襟,從內兜裏掏出一張薄薄的撲克牌,自己先端詳了一會兒花色,才滿意地將牌翻了過去,展示給張悅看。


    ——那是一張黑桃k。


    「而我,才是唯一的法官。」齊遠說。


    另一頭,天台上的嚴岑慢悠悠地從兜裏掏出手機,將它遠遠地扔到了幾米之外。


    脆弱的智能機狠狠地砸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後殼摔開,電池也摔到了幾米之外,看起來非常悽慘。


    沒了通話旁聽的嚴岑伸手將濕透的額發一併捋了上去,開始露出鋒利的攻擊性。


    「你可以開槍。」嚴岑笑著說:「但是如果你開了槍,遊戲還沒有結束怎麽辦,嗯?」


    林毅握著槍柄的手緊了緊,他的理智上知道嚴岑是在蠱惑他,但焦躁的情緒卻控製不住地往嚴岑說得可能性上偏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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