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梓說,我母皇可美麗了,哪怕加上現世裏的所有明星,都不及她風姿萬一。


    郎梓說,我們趕緊走吧,我母皇還在皇城等我們吃元宵團圓宴。


    從小失去父母的孩子,即便長大了,也總在睡夢中念著那抹眷戀已久的身影。


    楚小戟何曾沒有嫉妒過郎梓,他來到天元後依舊是孤家寡人,可郎梓,不僅有強大的修士護著,更得到了他們都未曾得到過的親人關懷。


    然而如今,他那位溫柔美麗又厲害的母親,去世了。


    得而復失遠遠比從未擁有更痛苦千百倍。


    二人禦劍,一前一後,來到城東祈雨觀時,也才耗費短短數十息。


    郎梓曾隨渝皇祭奠過先祖,大渝開國皇帝崇尚節儉,在祈雨觀裏圈了一座後山充作皇家墓園,先帝們勿論品行功德一視同仁,駕崩後便要葬入那一間間冰冷的石室中。


    渝皇的陵墓很好找,大臣們已然離開,但祭品都擺在陵前。


    郎梓尋到最新的那座陵墓,收起落暉劍,踩著紙錢緩步前行。


    終於看清了墓碑上的字,大渝嘉文皇帝之墓。


    大臣們瞞著他送走了他的母皇,想來,是她自己的意思吧?


    陵墓已封,郎梓摸著墓碑,感受著石頭的冷硬與冰涼,久久不語。


    直到現在,他依然不肯相信渝皇已經沒了。


    明明那天國師迴來,告訴他,都城一切安好。明明前幾日,渝皇還給他寫信,說她很好,還叮囑他多吃飯。


    那封信就在他懷裏,渝皇親筆,娟秀靈動。


    她怎麽可能已經過世七天了?


    就算命運使然,她終要離世,也該是一年半以後。


    是不是因為他來了這個世界,所以她才提前過世?


    郎梓心揪到了一處,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懲罰自己。


    楚小戟在他不遠處落下,臉色發白,強行壓下胃裏的翻江倒海,走過來默默陪著他。


    國師瞬息即至。


    他神情有些冷,沒有走近,就站在樹下,沉默地看著郎梓。


    郎梓卻知道到他來了。


    「帶我進去。」他道,嗓音嘶啞。


    國師依舊沒有說話,淩空畫了道符篆,將他帶進了墓室。


    他們在裏麵待了整整三日。


    楚小戟也在墓園中等了三日。


    第一日傍晚,丞相和太傅久久不見太子迴朝,便帶著遺旨和幾位渝皇親信大臣來了祈雨觀。


    他們不認得楚小戟,但顧千尋認得。眾人聽楚小戟說了殿下反應後,蒼老了許多的丞相愧疚難當,當即便跪在了陵前謝罪。


    第二日,顧千尋接來了郎梓的貼身侍女。齊蘭瓊梅等人什麽也沒有說,跟著一起等。侍女們準備了郎梓喜歡的吃食,涼了,便一遍又一遍地重做。


    第三日,丞相當先熬不住暈厥過去,太傅緊隨其後。顧千尋派人送他們迴府後也跟著走了,非常時刻,朝中不得不留人,他掌管都城兵馬,待不了太久。


    第四日清晨,陵墓大門豁然開啟。


    那位所有人牽掛的殿下沉著臉走了出來,形銷骨立,沒有看任何人,徑直下了道命令。


    「取締觀星殿。」


    眾人皆驚。


    「殿下。」其餘大臣品級不夠守在園外,齊蘭咬了咬唇,當先上前,規規矩矩地行禮叩首,道:「您切莫意氣用事,我朝興建觀星殿供奉仙師,是為國祚……」


    郎梓失神的目光轉向她,極輕地嗤笑了一聲,說話時的聲音更是輕如耳語:「供奉他們有用嗎?有誰救了我母皇?」


    齊蘭啞口無言。


    她看向站在郎梓身後的國師。國師麵無表情,不知喜怒。


    作為儲君的大侍女,早在渝皇病重時,齊蘭已被授予一等女官的身份。她輕輕嘆了口氣,命人將殿下的旨意傳達給丞相,又著手安排人迎接殿下迴宮。


    車馬早已備妥,隻等著接上太子迴宮繼位。


    國師未能隨行,郎梓拒絕讓他跟著。


    哪怕國師調戲他最厲害的時候,他也未曾這般冷淡。


    「你曾說,永遠不會騙我。」郎梓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國師,「但你食言了。」


    國師蹙眉:「臣的確不曾欺騙殿下。」


    郎梓垂下頭,輕輕笑了笑,「可我母皇死了。」


    你說過她無事,但她在你離開後的第二天就死了。


    如果你沒有騙我,又是誰騙了我呢?


    郎梓知道,若論罪歸禍首,他自己才是害死渝皇最有嫌疑的元兇。或許,是他的到來,改變了天元的很多事情。他最親近的渝皇已經沒了,下一個又是誰?國師麽?


    那麽……他得離國師遠一些才好。


    郎梓冷冷地扯落了車簾,似不願再理這個背棄自己的人分毫。


    「迴宮。」


    馬車緩緩啟動,順著祈雨觀外的青石道駛向朱雀大街,一如那日夕月大典。


    然而這一迴,皇宮中已經沒有人再等著安慰他了。


    ——————————————


    大渝女帝李令嘉繼位第四十九年,山陵崩,太子不願奉旨繼位,朝野內外一片譁然。


    此時的郎梓,已將自己在渝皇的天祿殿中關了不知多少日。


    他早已不辨晝夜,困了就靠在渝皇床邊抱著殘留著她味道的被子打盹,醒了就看著她時常坐的椅子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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