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的虛影在他的手中消失。葉迦獨自站在黑暗和血色的交界處,修長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寂寥。他的聲音很輕,輕的仿佛在出口的瞬間就被風聲吞沒:“假的永遠是假的。”可惜。鏡靈消失,幻境也隨之消散。葉迦睜開雙眼,用手掌撐著地麵,一點點地爬了起來。自從他醒來的瞬間,周圍失控的鬼氣如同被套上頸繩的獸,重新迴到了他的身體當中。周圍冰冷的溫度開始升高,光線也逐漸明亮了起來。先前那濃鬱到幾乎能夠致死的鬼氣漸漸地消散開來,狹小的房間慢慢地迴歸到了最原始的模樣。葉迦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感到自己的頭突突地疼著。他抬起眼眸,看向緊緊地縮在房間距離最遠的一角的兩個人,那倆人仿佛被嚇得不輕,正哆哆嗦嗦地緊貼著背後的牆壁,用驚恐的眼神注視著著躺在地上的葉迦。“……鏡靈?”葉迦麵無表情:“虧你們也想得出來。”董卦艱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ace大哥,這一切都是那個瘦子做的,不關我的事啊!”他扶著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殷勤地說:“我,我為了表達歉意!立刻,馬上就去自首!”這認罪態度也太好了。“那你這些東西呢?”葉迦眯起雙眼,狐疑地看著他。董卦急急忙忙地說:“當然是都上交!包括我的賬本,還有這些所有被詛咒物品的介紹和解除詛咒的方法……我願意將功贖罪,保證一點都不藏私!保證積極配合。”葉迦的視線落在另外一個瘦高個的身上,眉頭微擰:“他呢?”那個瘦高個的狀態……看上去有些古怪。董卦連忙陪笑:“他也一樣!他也一樣!”他踹了對方一腳,半真半假地說:“這人膽小,剛才被您嚇到了,應該得過一陣子才能緩過來。”或者緩不過來。從遊戲中鍛煉出來的直覺和本能告訴董卦,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最好不要讓眼前的青年知道,不然與之而來的代價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董卦指天發誓,保證積極配合管理局調查,並且表示會幫忙處理其他可能從遊戲中流落出來的被詛咒的物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望著對方矮冬瓜似的身影消失在超自然管理局的大門之中後,葉迦這才真的相信對方自首的誠意。……真的是奇了怪了。雖然說葉迦早就清楚董卦這個人見風使舵,順水推舟的本事,但是前後態度能發生這麽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也是真的沒有想到。大樓外的角落中。頭戴兜帽的青年靜靜地站在黑暗之中,修長挺拔的身形幾乎和身周的陰影融為一體。葉迦望著不遠處超自然管理局的大門,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或許一直都沒有意識到或者是意識到了,但卻不願承認:自從自己從遊戲中通關以來,葉迦所做出的所有的努力和嚐試,全部都是對自己想象中“一個平凡的普通人”所過的生活的模仿。笨拙,艱難,而失敗,但是他卻樂此不疲。如果不是意外出現,說不定,在數年,或者是十數年之後,葉迦真的能夠得償所願,能夠終於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寧靜和平凡。但是,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在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逃離之後,那些被刻意遺忘的過往仍舊如影隨形。遊戲崩潰,鬼門大開,那些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次見到的厲鬼,怪物……甚至熟人,都再次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它們叫囂著,試圖將他重新再拉迴到過去的噩夢之中,在他的耳邊低語一切都沒有結束。你是我們中的一員。不要以為披上那層虛偽的人皮,就能裝作已經忘記了曾經的一切。別做夢了。虛幻的寧靜就像是水中月,鏡中花,隻能遠遠觀望,卻永遠無法觸及他現在開始漸漸地明白了這個道理。葉迦垂下眼。他至今仍記得自己剛剛被拉入遊戲時,是多麽的惶然無措,在危機四伏的副本內跌跌撞撞地掙紮求生。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無論是世界,遊戲,還是他本人,都不再是曾經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