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乖巧地牽著他的手,微微低著頭,蒼白的小臉在走廊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那片布條還蒙在她的眼前,對身周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葉迦眉心的刻痕加深,舉步向著陰氣最重的方向走去。越往前,頭頂的燈光就越發黯淡,仿佛被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黑紗。而那些鬼魂也越聚越多,它們大多是無害的靈體,即使有殘存的怨念,但是卻也遠沒有到能夠影響到現實世界的地步。有的甚至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喪失了神智,變得如同霧氣般稀薄,它們隻剩下了一層影影綽綽的輪廓,但是卻仍舊本能地向著那個方向緩緩移動。越向前,鬼魂的數量就越多,一層疊著一層,空氣都如同粥一般粘稠。葉迦直直的向前走去。他的身周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氣場,沒有極陰極寒的陰戾煞氣,單純隻是由於這個人的存在,就令那些密密麻麻的鬼魂本能地向兩側推開。在陰暗的走廊中,青年的身形筆直挺拔,猶如利刃,將眼前稠密的鬼群切割開來。被靈體塞的滿滿當當的走廊中劃出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空白通道,仿佛摩西分海一般,然後又在他的身後迅速合攏,就像是那些鬼魂在下意識地畏懼眼前這個人類似的。很快,葉迦就來到了濃重陰氣的正中心。那是一扇虛掩著的病房房門。周圍的空氣中蒙著一層猶如灰燼般的霧氣,走廊的燈光在遙遠的地方閃爍著,陰森的冷意侵入肌理,就像進入了一個異次元空間似的。葉迦伸手推開門。病房內的空氣更是漆黑汙濁,一股難聞的腐臭味在空氣中浮動。借著隱約的燈光,能夠看到在病房中央的病床上,靜靜地躺著一個小女孩。赫然就是孫佳樂。葉迦緩緩地走上前去,在床邊站定,低頭審視著躺在病床上的孫佳樂。她的表情平靜安詳,好像隻是陷入了沉睡。葉迦的眉頭皺的更緊。他的視線在床鋪上隆起的一角處停了下來,然後伸出手,“嘩”的一聲將被子掀起。小女孩仍舊沉沉睡著,一動不動,她身上的病號服因為久睡而變得皺皺巴巴的,在鬆垮的褲腳處,隱約能夠看到細細的腳踝上露出的一點青黑。葉迦彎下腰,將她的褲腳卷起一點。隻見在小女孩左邊的小腿上,赫然烙著一個漆黑猙獰的手印,仿佛仍舊在緩慢地收緊一般,皮膚上浮起一個凸出的印痕,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果然。他剛才的猜想驗證了。葉迦歎了口氣,將被子重新蓋迴了孫佳樂的身上,順手還幫她掖了掖被角。小黑手在他的肩膀上探頭探腦:“怎麽了?你發現什麽了?”“……是吸食者。”葉迦捏了捏鼻梁。嚴格來說,吸食者並不是厲鬼。它並不存在於現實世界,而更像是是遊戲裏的特產,這種怪物習慣潛伏於惡念聚集的陰暗處,就像是藏身於泥潭中的水蛭,伺機向弱者下手,會將被烙上印記的玩家一點點地吸食殆盡,與此同時,被烙上了吸食者的印記的玩家會成為一個吸引惡鬼和陰氣的聚集體,直到在恐懼和痛苦中被吸食殆盡。總之是個欺軟怕硬,但又特別會藏的肮髒玩意兒。雖然單隻的實力不強,但是有的時候卻比高階的厲鬼還要難解決。葉迦至今不想迴憶自己在新手期被這群怪物纏上之後的經曆。簡直不堪迴首。不過,葉迦也不清楚為什麽孫佳樂被標記之後會離魂,畢竟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被吸食者纏上的普通人。“居然是吸食者?”小黑手倒吸一口涼氣。葉迦有些意外地掃了它一眼:“怎麽?你認識?”“倒也沒有。”小黑手玩著自己的指尖:“我隻是聽說而已。畢竟它們現在可是快絕種了,能見到一隻不容易。”這下輪到葉迦吃驚了。吸食者這種怪物雖然戰力不強,但是自保能力可是超一流,再加上喜歡成群結隊,在遊戲裏簡直就是如同蟑螂一般令人討厭又無法完全消滅的存在,怎麽會絕種?“發生什麽了?”他追問道。“王把它們的巢穴剿了。”小黑手說。在遊戲裏,鬼怪之間的傾軋吞並,自相殘殺比比皆是,宛如養蠱一般,隻有最強的才能活下去。因為這種事實在是太正常了,於是葉迦不再繼續糾結下去。雖然出手的原因可能並不令人愉快,不過總的來說,這個王還是辦了件好事。簡直是大快人心。葉迦輕輕舒了口氣,漫不經心地活動了下脖頸。長長的眼睫下,色澤淺淡的眼眸微微眯起,在暗淡陰冷的燈光呈現出一種朦朧而遙遠的煙灰色,有種冰冷而非人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