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5-270:28:01本章字數:6354

    淩晨五點,安息禁地以西六十公裏處。

    三駕直升機排成品字形,橫空掠過,最前排的直升機上,一雙胖乎乎的手剛洗完臉,用一隻豬蹄似的手拿起一根豬蹄,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油,韋托大口嚼肉,詢問身邊的人:“怎麽,還沒有任何信號麽?”

    巴薩卡勉強撐起朦朧的睡眼,搖了搖頭,天還沒亮了,實在犯困。韋托肥大的巴掌扇了過去,提點道:“給我精神點兒,都飛了一整天了,難道那些遊擊隊的雜碎們就沒一個活著的麽!”

    巴薩卡忙點頭道:“是,是。”說完,又打了個哈欠,獻媚道:“隊長真是神機妙算,沒想到會下那麽大的暴雨,接著又是洪水,不過,也不知道有沒有要人能躲過那一劫。”

    韋托滿是得意道:“算你個頭,我看天氣預報來著。因該不會死絕了的,肯定有人還活著,雖然他們沒腦子,但畢竟在叢林裏摸爬滾打了那麽多年的。”

    “有光亮!有光亮阿!”隨著通訊器裏駕駛員的聲音傳來,巴薩卡的那一點睡意也被勉強壓了下去,推開了窗戶,頓時嗖嗖的風擠進直升機內。韋托又是一個巴掌摑過去,罵道:“你就不能不開窗戶啊!”

    直升機飛快的朝火光處靠過去,從機艙裏吊下一根係這攝像頭和對講機的纜繩,打開了紅外監測儀器,在叢林裏搜尋著,很快,他們就發現了火光的來源,幾個狼狽不堪的遊擊隊員打著火把,沒命的逃亡著,當他們看見直升機來時,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

    韋托盯著直升機內的屏幕畫麵,打了個哈哈,道:“哈,是十三支隊長克朗啊,怎麽搞成這副模樣啊?”

    那名遊擊隊員一把抓住攝像頭,將一張惶恐的臉貼在上麵,近乎哀求的聲音哭泣道:“韋胖子!你怎麽才來啊!快,快把我拉上去,我們遇到了劫蟻,它們就快追過來了!”

    韋托不慌不忙的繼續大啃豬蹄,整理了一下耳塞,調整了一下耳麥的方位,懶洋洋的問道:“怎麽就才你們幾個人啊?其他人呢?”

    那遊擊隊員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不知道,我們被困在這裏,說好分成兩組去找出路,一組往西,一組往東,我們,我們這組遇到那些家夥,都快全軍覆滅了!現在不說這些了,你快把我拉上去啊!韋胖子,韋……韋托隊長,看在我們多年同事的份上……你可別扔下我們不管!”

    韋托啃完

    一根豬蹄,舔了舔嘴,咂巴道:“哦,原來另一組去了西邊,看來你們是沒有什麽發現了。哎,不是我不想救你們,隻是我的直升機上裝滿了弟兄,有點超載了,恐怕裝不下你們啊。飛走,朝西方繼續前進!”最後一句,變得冷酷無情,卻是向駕駛員下達了死命令。

    直升機又爬高了距離,韋托冷笑道:“哼,講交情,早幹什麽去了,我提出不參加這次行動的時候,你們不是都舉雙手讚同的嗎,這個時候想起交情了!哼哼!”

    那名遊擊隊員絕望的舉著火把,嘴裏帶著哭腔反複道:“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紅色的劫蟻兵團很快將他的身體淹沒了,那火光在黑夜中如燭豆一點,顯得微不足道。韋托剔著牙,扭頭看了一眼,卻隻看到一個高舉火把的骷髏,森森白骨中,無數密密麻麻的小點在顱骨七竅內飛快的爬進爬出。“嗯……”韋托露出厭惡的神情,道:“真惡心,敗壞我吃早餐的胃口。”巴薩卡恭敬的端過一個杯子:“隊長,漱口水。”……

    卓木強巴不知道那些遊擊隊員是用了什麽方法,從那滿是食人鯧的池塘裏遊過來的,但他們畢竟過來了。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趕緊躲進一處石砌民宅,爬在窗口往外看,那些遊擊隊員人數似乎又少了幾人,他們對卓木強巴和亞拉二人的存在毫不在意,如今到了城內,一心隻想找尋黃金,在幾處破敗的石牆房間鑽進鑽出後,沒有什麽驚人的發現。一臉失望的遊擊隊員們,全部將目光鎖定在那最高的建築物,那座山一般高大的梯形金字塔上,不知誰一聲發吼,帶頭衝向金字塔,其餘隊員一窩蜂的跟著湧了上去。可是金字塔太高大了,石階又陡,遊擊隊員們爬了半個小時還沒爬到一半距離,大部分人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

    卓木強巴拉拉亞拉法師的衣袖,意思是現在走是最佳時機,可亞拉法師呆呆的盯著金字塔,仿佛想起了什麽。突然,金字塔半坡響起了槍聲,不住有慘叫從金字塔上傳來,卓木強巴極目眺望,隻能看見那些遊擊隊員的身影晃動,胡亂的開槍射擊,不知道遇到了什麽。他趕緊拉著亞拉法師道:“走吧,上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亞拉法師迴過神來道:“啊,走?好,走吧。”兩人剛到門口,突然從屋頂上跳下一個人來,臉上畫著黑色的猙獰圖案,就像戴了副青銅麵具一樣,手裏拿著黑色長矛,身體上插著偽裝樹枝。“食人族!”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二話不說,同時飛起一腳,那個食人族裏的優秀獵手,在兩大技擊高手麵前,竟然是一招都接不住,腳還沒沾地,頓時

    倒飛出去,撞上身後白牆,腦漿迸裂,看來是生死難料了。

    食人族特有的戰鬥號角在白城各個角落響起,那聲音及像海螺哨,又像樹笛,兼具低沉和尖銳兩種音調。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這才慌了手腳,看不見的敵人從樹蔭中投下標槍,射出箭矢,吹來筒針,讓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在石頭城內抱頭鼠竄,不過還好,食人族將主要目標鎖定為遊擊隊隊員,並沒有對卓木強巴他們步步緊逼。

    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好容易躲入一處院壩中,這裏原來本該是一個大廳,但屋頂坍塌了,隻剩下四麵有拱形石窗的牆。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躲在一道拱門後,赫然西邊又傳來槍聲,這座空曠的廢墟城裏已經亂作一團。兩人仔細的辨認著聲音,城裏似乎被分作了四個勢力範圍,遊擊隊占據了金字塔半坡,食人族在和他們對峙著,西邊似乎是遊擊隊的散兵和另一組有武器的人的在交火,他們把自己定義為第四組,遊擊隊和食人族分別為一,二組,那不知情況卻有武器的是第三組。如今一組和二組對抗最為激烈,三組似乎和一組二組都不和,他們則和一,二,三組統統要保持距離,由於兩人都沒有武器,所以他們是四個勢力中最弱小的一個。至於第三組,卓木強巴希望是張立他們,但是他也聽出,這槍聲不是張立他們昨晚拿著的槍,如果不是張立他們,那麽會不會是巴桑,還是方新教授那一組?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分析了各種可行性,最後決定,衝過食人族控製的城中心大部分區域,向第三組靠攏。

    他們穿過兩邊都是高牆的石街,進入一座鍾樓似的石砌建築,從這建築的二樓窗口跳到相隔兩米的另一座建築,在這座白石建築的頂端匍匐前進,並躍上第三座建築,一直朝頂端爬去,終於爬上了這座約二十米高的建築,這個建築頂端向左右各伸出一條橫臂,全是精美的白石牢牢砌在一起,估計有五十米長,橫臂中間是一道凹槽。本該是一直朝西延伸的,但是中間斷掉了一截,各種藤蔓植物懸掛在斷端周圍。亞拉法師道:“這因該是一條完整的引水渠,古代瑪雅人智慧的結晶啊。現在我們從這端跳到引水渠的另一端去,有沒有問題?”

    卓木強巴點點頭,亞拉法師助跑幾步,輕盈的一躍,順利到了引水渠的另一頭,卓木強巴跟著跳將過去,誰知道他體重太大,剛落到渠麵,“喀”的一聲,石頭紛紛碎裂下落,卓木強巴身子一沉,被藤蔓植物擔在空中,他死死抓住藤條,蕩秋千一般朝引水渠另一端底座衝過去。

    “砰”總算卓木強巴及時用雙腿卸去了衝力,但

    還是重重的撞到了牆上,他從牆麵滑向地麵,鼻子被撞青了,胸腹欲裂。亞拉法師攀岩而下,問卓木強巴:“不要緊吧。”卓木強巴道:“還撐得住。”

    卓木強巴抬頭四望,這是一個廣場,看上去就像古羅馬競技場一樣,四周是看台,中間是平整的石板鋪砌的空曠場地,此時他們正落在看台的最前沿,因該是“a”座區。這個廣場雖然被一些低矮的樹所占據,但絲毫掩飾不住它曾經的氣勢,廣場的一端明顯高出一截,約有兩百平米大小的一方平台,平台兩端各有高十米左右的巨大邊牆,每道牆中間伸出兩個石方環,在平台的身後就是那巨型金字塔。

    此時在這個角度,他們才真正領略了站在巨人腳下的感覺,巨大的白色金字塔,塔基成四方形,粗略估計約有四個足球場大小,共分二十七層,由下而上層層堆疊而又逐漸縮小,就像一個玲瓏精致而又碩大無比的生日蛋糕。每一層有九十一級台階,坡度達到近八十度,直達塔頂,高度超過了三百米,比世界上最高的金字塔高出一倍有餘。在它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座較小的金字塔,各有二十四層和十八層高。在廣場和金字塔之間,是一組狹長的建築群,中間是十餘塊高度超過十米的石碑,左右的建築也頗像神廟,特別是左側第一座神廟,在門口豎立著一個半人半虎的雕像,僅頭部就高達兩米多,它張著大嘴,犬牙向外卷起,張開的兩個耳朵像兩個圓環。

    亞拉法師扶著卓木強巴走了幾步,他們下得觀禮台,來到廣場前麵那個平台處,隻見平台正前方還有一個石雕,是一個人橫臥在石台上,這個人的腹部被挖成了一個大碗的形狀,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雕像,卓木強巴就想起了那天食人族生殺祭儀式上,那個大祭師身前的鼎,用來盛放人的心髒。亞拉法師看著那兩個石方環,淡淡道:“這是一個球場,身後較大的區域因該是做為競技場。你看四周,這四周邊壁上浮雕的美洲虎,都是栩栩如生。”

    卓木強巴放眼望去,石壁上果然雕刻著一些前肢躍起,向前飛躍的美洲虎形象,中間還間插著巨大的人像浮雕。他問道:“球場?古代的瑪雅人還會踢球嗎?”

    亞拉法師繼續向前走著,道:“唔,不錯,但是不是我們現在所熟悉的球了。那是一種生橡膠作的球,球賽時雙方各七個人上場,隻能用臀部,膝部,肩膀和肘部擊球,誰先把球撞入對方的石環就算獲勝。”

    卓木強巴緊隨其後,看了看那些十多米高的石環,道:“那不是很難?”

    亞拉法師道:

    “不錯,所以很多時候踢完一場雙方都不能進球,這時就以雙方犯規次數的多少來定勝負。這種球賽是一種祭祀,贏的一方將球奉獻給天神,輸的一方將作為牲禮把自己的人頭奉獻給天神,你看,左邊有描繪。”

    果然,左邊石壁上,刻著一名衣著華麗,頭戴桂冠的威儀男子,手拿雙頭蛇杖,正舉行著一項儀式,而他身前,一名獲勝球員代表正半跪著獻上皮球,另一方的成員恭敬的站立成一排,其中第一名成員的頭顱已經被砍掉,但是雕刻師並沒有刻鮮血噴灑而出,而是有七條蛇掙紮著從那人頭顱斷掉處擠出來。浮雕上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麽生動形象,讓人過目難忘。

    卓木強巴喃喃念道:“可怕的球賽。”他們繼續向前,槍聲明顯稀疏了不少,而且,卓木強巴聽得出,三組一直都隻發出一種手槍的聲音,難道說三組隻有一個人?他會是誰呢?

    穿過巨大石碑組成的方陣,那些石碑上雕刻有國王,武士,各種神像和象征勇猛的動物,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是,其中一座石碑上,分明就是被雕刻成一頭海龜的形象,這裏深入內地幾千公裏,怎麽會有海龜出現,隻能認為是這些流浪的人們來自一個靠海的地方,他們的祖輩記憶著家鄉的生物。離第三組人越近,卓木強巴的心情也開始緊張起來,如果是不是他們所熟識的人,又該怎麽辦?

    走到那尊巨大的美洲虎雕像旁邊,亞拉法師和卓木強巴停了下來,亞拉法師道:“發信號吧。”他們特訓時,學會了一套特殊的信號交流的法子,類似野獸發出的吼叫,聽上去毫無規律,其實暗含了多種溝通的信號。卓木強巴撮著嘴,從喉部發出低音,好像一頭猩猩發出“吼嗚——吼嗚——”的叫聲。很快,另一座建築背後發出大象一樣的甩鼻音,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都驚喜的叫出聲來:“是教授!方新教授!”

    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快步衝了過去,隻見方新教授也是一臉喜色,手持一把自動手槍,守著兩個大包袱,他旁邊,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方新教授激動道:“太好了,終於又見到你們了!”

    卓木強巴也十分激動,不停的問:“你怎麽會到這裏了?你們組其他隊員呢?敏敏沒和你們在一起嗎?敏敏呢?”……

    方新教授收起笑容,朝旁邊的大洞看了一眼,愧疚道:“敏敏她——掉下去了!”

    “啊!”卓木強巴一顆心,頓時從雲端跌進了地獄,這個大洞黑烏烏的,一個斜麵向下,根本探不到底,掉下去,掉下去還上得來麽!“怎麽會

    這樣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他大聲質問道。

    方新教授道:“我們昨天晚上就到了這裏,在這裏休息了一夜,今天早上準備離開時,敏敏突然說聽到了你的聲音,她還大聲喊了你的名字,然後就朝這個方向跑,當時天還沒有完全亮,沒想到地下會有這麽大個洞,我本來該抓住她的,唉,我隻抓住了她的背包。”

    卓木強巴如遭雷擊,腦子裏嗡嗡嗡亂作一團,反複問自己:“怎麽會這樣的?怎麽會這樣的?……”這個時候看起來,那個大洞是那麽明顯,怎麽會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呢,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他尊敬的方新教授,他幾乎就要以為唐敏是被人推下去的了。

    亞拉法師從斜洞方向朝東北望去,正對著金字塔的一條斜邊,距金字塔估計有兩百步,他望了方新教授一眼,露出哀痛的表情道:“這個是……聖井?”

    方新教授哀傷的點點頭,卓木強巴從他們兩人表情都可以看出,這個所謂的聖井,掉下去以後,生還的希望極其渺茫。卓木強巴抱著亞拉法師雙肩,問道:“聖井?聖井?是什麽?這是什麽啊!”

    亞拉法師惋惜道:“聖井是古代瑪雅人祭祀神明的井,一旦發生旱災,成群的百姓就排著隊來到這聖井前,獻上豐富的祭品,其中有活生生的少女和被俘的士兵,井下極深,相傳還有巨蛇和水怪,總之就是下去了以後……就很難……也可以說沒有……希望了!”亞拉法師指著東側道:“通常金字塔的兩側因該各對應著一口聖井,它們與金字塔的距離包含有天文學的知識。”

    卓木強巴哪要聽他說這些,狂暴道:“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的!”他想起來了,唐敏喊他的時候因該是他跳入水中的時候,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敏敏一個人在下麵會哭得很傷心的!他將臉貼在洞口聽了聽聲音,然後突然拿過一個背包扔到了井裏,隻聽“嗤嗤嗤”的滑行聲音,然後“噗”的一聲,好像下了一個台階,跟著又是“嗤嗤嗤”的滑行聲,又是“噗”的一聲下了一級,再接著又是滑行聲,卓木強巴抬頭對方新教授道:“這是一個之字形斜坡,人從上麵滑下去摔不死的!”

    方新教授一聽這話,已經猜到卓木強巴要做什麽了,他急聲阻止道:“不行,強巴……”卓木強巴已經跳下去了,然後方新教授才把話說完:“下麵有空氣沒有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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