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孟婆傳來的消息
最後那句話，阿碧已經將自己的稱謂變成了“奴婢”，這時她已是沒有了自我的阿碧，不是那個眼神閃亮發光的徐瑩。當事人都走出來了，我何必操心那麽多，隻覺得頭痛欲裂，阿碧將我扶上床，我一頭栽進被褥裏，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這個夢我夢見很多，夢見小碟，李鳳，徐瑩，更多的卻是許子寒。閻王抱著我摔進輪迴樹時的那一瞬間，我確信我看到了，那是屬於許子寒的一生。從他剛從母體裏誕生出來，到蹣跚學步，到身體骨骼生長，到成年。他的確風流倜儻，家世也算上殷實，和鄰居做水果生意的老板的女兒是親梅竹馬，他從小就愛捉弄她，放螞蚱到她書帶裏，扯她粗大的麻花辮，當著所有人的麵嘲笑她是醜八怪。隻有那一天，他被孫浩圍堵在巷子裏，那麽多彪形大漢，隻有她義無反顧推開所有人朝他跑來。
那一天他死了，卻學會了如何去愛。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仍是灰蒙蒙亮。我知道昨天因為天色很晚，就暫且沒有去找閻王。但現在所有人都還睡著，吳明也不應該這個時候來搗亂。我打定主意翻身起床，阿碧蹲在門口睡覺。我躡手躡腳換好衣服出門，拉開門時還發出刺耳的滋拉聲，阿碧隻是皺了皺眉，又翻身睡去了。
我一直覺得鬼也要睡覺真是好笑，我還以為死了就脫離了這些人世間的瑣事煩惱。不過阿碧沒有再戴麵具，看起來讓人舒服多了，這樣的嬌俏媚娘才是應該擺在家裏觀賞的，天天戴著個沒有麵孔的麵具無非是嚇人而已。
我走出房門，不知道何時閻王已經把我宅院外麵的守衛撤掉了，也不知是因為他覺得和我去了一趟十年間就和我的心靈達成了共識，我不會再跑，還是他實在無心再操心我的事情，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心裏隱隱不希望是後者，但是腦子裏忽然會出現這個想法，是因為我和閻王最後摔進輪迴樹的我最後看到的那一眼，還有閻王凝重肅然的神情。我隱約覺得有事情發生了，卻沒有人告訴我，這個狀況真是讓人火大。
我憑借記憶摸索著前往閻王的宮殿，在路上也遇見幾個小鬼，紛紛跪下衝我喊，拜見王妃娘娘。我全然不理，總不能趾高氣昂站在他們麵前微微托手，嘴裏喃喃著平身。
隻是想想就莫名好笑。
沿著一條兩側長滿猙獰怪樹的小路，迎麵便映入一扇巨大的鐵門。我已經逐漸麻木地府裏那些奇形怪狀的鬼怪，但是隻有那些無數斷手出現的地方還是會讓我心裏發毛，真的很惡心。
駐守的守衛看見我了，先是一愣，隨即跑過來，衝我笑：“娘娘，您可算來了。”
“什麽？”
“王上一直在等您。”守衛說，他上前將我迎進大門。我看見周圍種植的花草樹木不僅心生詫異。這個閻王的態度怎麽感覺一直都在等著我，我抿嘴沒再說話。隻是任由守衛半推半就把我拉進大殿。
大殿裏金碧輝煌，燈光璀璨，守衛將我送到大殿門口就走了。接著一行侍女走迴來，朝我請安。接著擁簇著我走帶偏殿，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座巨大的殿宇內部結構實在複雜，但也極其值得考究，走廊兩側分別懸掛長信宮燈，幾片帷幕在弧門上處層疊落下，地板鋪滿繪滿彩色花卉的紅色地毯，整個場景顯得一種極度陰森詭譎。
我早就習慣這樣的風景，便不再覺得大驚小怪。侍女將我領進了一處偏房，帶我進去，推開門一聲輕微的吱呀聲，入眼便是幽藍色的牆群。侍女將我放在房間裏就一步步退著出去了，在我還來不及開口的時候她們拉緊門，將我與門外完全隔絕。
我屏住唿吸，挪步過去。在那些層疊的帷幕當中，我依稀看見不遠處有一處床榻，轉身過去，掀開帷幕。便看見閻王沒有再戴麵具，臉色蒼白睡在上麵。
我吃了一驚，走過去，伏在他身前。
閻王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緩緩睜開眼睛，那雙大海一般深邃的眸子望向我，嘴角終究扯出一抹笑：“你來了。”
“你怎麽……”我有些說不出話，抿嘴不知道如何開口。我本想問他怎麽好好的就躺在床上了，但是閻王這幅孱弱的樣子確實讓我心中一陣抽痛。
“其實我沒什麽事。”閻王長歎一口氣翻身起來，他掀開被褥，身上隻穿了褻衣。我見他好好的，不禁有些吃驚，“你沒什麽事躺在床上做什麽。”
“有些累了。”閻王歎氣，“開啟輪迴樹要消耗我很多的精氣，是該好好歇息一下。”
“那你休息好了？”我說，見他精神還好，嘴又忍不住硬氣起來，“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跟我好好解釋一下。”
“你說的對。”閻王點頭。但他隻是坐在床上沒有動彈，臉上仍舊有些蒼白，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太舒服的樣子。我忽然有些生氣，上去猛推了他一下，“你到底有沒有事。”
閻王卻在我收手的時候快速攥住我的手腕，臉上浮現起一絲微微涼的笑，“這是你關心我的方式嗎？”
“不，我不關心你。巴不得你快點死了好。”我譏諷，“對你這樣的人實在沒什麽好可憐的。”
閻王一怔，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怒意，但瞬間又隱去了。他的神情看起來更加疲憊，讓我沿著圓桌坐下。我依言落座，閻王捂了捂腦袋，歎了口氣，“你想從什麽地方開始問起。”
“很多讓我不明白的地方。”我說，我的好奇心簡直已經爆炸，這些零零碎碎的爛事一直纏繞在我的腦袋裏。閻王笑笑，“慢慢說吧。”
我點頭，“首先是，你為什麽要帶我去輪迴樹，是不是進入那棵樹就能迴到十年前的陽間。然後……許子寒的事情到底怎麽迴事，還有小蝶的事情。”
“你一口氣問的太多了。”閻王苦笑，他搖了搖頭，“好吧，還是我來說吧。”
我坐好豎起耳朵。
“昨天，我收到了孟婆那邊傳來的消息，有人沒有喝孟婆湯就跳進了逆輪迴池水裏麵，迴到了十年前，我讓林判官前去調查，發現此人並非是誤闖失誤那麽簡單，他是有預謀的在地府裏徘徊了很久，打聽到了逆輪迴池水的位置，而且，他身上有一股邪氣包裹，連林判官也沒有辦法探查到具體位置，隻能隱約查到他出生在哪一世。我本來想，你待在地府裏太久，也有些悶，這件事對我而言也很容易解決，便帶著你迴到十年前的人間看一看。”
我點頭。
閻王繼續說，“你知道了，他就是許子寒。許子寒重生在他作為''許子寒''的那一世。我帶你到輪迴樹下，借用輪迴樹的神力，迴到許子寒所在的時代，因為之前已經請林判官調查過他的身世與生死因果。像他這種拚命像要迴到過去的人，一定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數，讓自己不在應該死的時候死去。我直接帶你迴到了他被群毆打死的那個時間點。
後麵的事情，就是你所經曆過的那些，你看著許子寒被圍堵在巷口，接著他逃跑，我帶著你去追趕他。但是許子寒的動作卻比我想象的還要快，那時候我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麽能耐，但既然能騰空，恐怕也有不小的本事。我把你放下直接去追趕許子寒，隻是因為擔心在亂戰中傷到你。”
最後那句話，阿碧已經將自己的稱謂變成了“奴婢”，這時她已是沒有了自我的阿碧，不是那個眼神閃亮發光的徐瑩。當事人都走出來了，我何必操心那麽多，隻覺得頭痛欲裂，阿碧將我扶上床，我一頭栽進被褥裏，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這個夢我夢見很多，夢見小碟，李鳳，徐瑩，更多的卻是許子寒。閻王抱著我摔進輪迴樹時的那一瞬間，我確信我看到了，那是屬於許子寒的一生。從他剛從母體裏誕生出來，到蹣跚學步，到身體骨骼生長，到成年。他的確風流倜儻，家世也算上殷實，和鄰居做水果生意的老板的女兒是親梅竹馬，他從小就愛捉弄她，放螞蚱到她書帶裏，扯她粗大的麻花辮，當著所有人的麵嘲笑她是醜八怪。隻有那一天，他被孫浩圍堵在巷子裏，那麽多彪形大漢，隻有她義無反顧推開所有人朝他跑來。
那一天他死了，卻學會了如何去愛。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仍是灰蒙蒙亮。我知道昨天因為天色很晚，就暫且沒有去找閻王。但現在所有人都還睡著，吳明也不應該這個時候來搗亂。我打定主意翻身起床，阿碧蹲在門口睡覺。我躡手躡腳換好衣服出門，拉開門時還發出刺耳的滋拉聲，阿碧隻是皺了皺眉，又翻身睡去了。
我一直覺得鬼也要睡覺真是好笑，我還以為死了就脫離了這些人世間的瑣事煩惱。不過阿碧沒有再戴麵具，看起來讓人舒服多了，這樣的嬌俏媚娘才是應該擺在家裏觀賞的，天天戴著個沒有麵孔的麵具無非是嚇人而已。
我走出房門，不知道何時閻王已經把我宅院外麵的守衛撤掉了，也不知是因為他覺得和我去了一趟十年間就和我的心靈達成了共識，我不會再跑，還是他實在無心再操心我的事情，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心裏隱隱不希望是後者，但是腦子裏忽然會出現這個想法，是因為我和閻王最後摔進輪迴樹的我最後看到的那一眼，還有閻王凝重肅然的神情。我隱約覺得有事情發生了，卻沒有人告訴我，這個狀況真是讓人火大。
我憑借記憶摸索著前往閻王的宮殿，在路上也遇見幾個小鬼，紛紛跪下衝我喊，拜見王妃娘娘。我全然不理，總不能趾高氣昂站在他們麵前微微托手，嘴裏喃喃著平身。
隻是想想就莫名好笑。
沿著一條兩側長滿猙獰怪樹的小路，迎麵便映入一扇巨大的鐵門。我已經逐漸麻木地府裏那些奇形怪狀的鬼怪，但是隻有那些無數斷手出現的地方還是會讓我心裏發毛，真的很惡心。
駐守的守衛看見我了，先是一愣，隨即跑過來，衝我笑：“娘娘，您可算來了。”
“什麽？”
“王上一直在等您。”守衛說，他上前將我迎進大門。我看見周圍種植的花草樹木不僅心生詫異。這個閻王的態度怎麽感覺一直都在等著我，我抿嘴沒再說話。隻是任由守衛半推半就把我拉進大殿。
大殿裏金碧輝煌，燈光璀璨，守衛將我送到大殿門口就走了。接著一行侍女走迴來，朝我請安。接著擁簇著我走帶偏殿，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座巨大的殿宇內部結構實在複雜，但也極其值得考究，走廊兩側分別懸掛長信宮燈，幾片帷幕在弧門上處層疊落下，地板鋪滿繪滿彩色花卉的紅色地毯，整個場景顯得一種極度陰森詭譎。
我早就習慣這樣的風景，便不再覺得大驚小怪。侍女將我領進了一處偏房，帶我進去，推開門一聲輕微的吱呀聲，入眼便是幽藍色的牆群。侍女將我放在房間裏就一步步退著出去了，在我還來不及開口的時候她們拉緊門，將我與門外完全隔絕。
我屏住唿吸，挪步過去。在那些層疊的帷幕當中，我依稀看見不遠處有一處床榻，轉身過去，掀開帷幕。便看見閻王沒有再戴麵具，臉色蒼白睡在上麵。
我吃了一驚，走過去，伏在他身前。
閻王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緩緩睜開眼睛，那雙大海一般深邃的眸子望向我，嘴角終究扯出一抹笑：“你來了。”
“你怎麽……”我有些說不出話，抿嘴不知道如何開口。我本想問他怎麽好好的就躺在床上了，但是閻王這幅孱弱的樣子確實讓我心中一陣抽痛。
“其實我沒什麽事。”閻王長歎一口氣翻身起來，他掀開被褥，身上隻穿了褻衣。我見他好好的，不禁有些吃驚，“你沒什麽事躺在床上做什麽。”
“有些累了。”閻王歎氣，“開啟輪迴樹要消耗我很多的精氣，是該好好歇息一下。”
“那你休息好了？”我說，見他精神還好，嘴又忍不住硬氣起來，“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跟我好好解釋一下。”
“你說的對。”閻王點頭。但他隻是坐在床上沒有動彈，臉上仍舊有些蒼白，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太舒服的樣子。我忽然有些生氣，上去猛推了他一下，“你到底有沒有事。”
閻王卻在我收手的時候快速攥住我的手腕，臉上浮現起一絲微微涼的笑，“這是你關心我的方式嗎？”
“不，我不關心你。巴不得你快點死了好。”我譏諷，“對你這樣的人實在沒什麽好可憐的。”
閻王一怔，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怒意，但瞬間又隱去了。他的神情看起來更加疲憊，讓我沿著圓桌坐下。我依言落座，閻王捂了捂腦袋，歎了口氣，“你想從什麽地方開始問起。”
“很多讓我不明白的地方。”我說，我的好奇心簡直已經爆炸，這些零零碎碎的爛事一直纏繞在我的腦袋裏。閻王笑笑，“慢慢說吧。”
我點頭，“首先是，你為什麽要帶我去輪迴樹，是不是進入那棵樹就能迴到十年前的陽間。然後……許子寒的事情到底怎麽迴事，還有小蝶的事情。”
“你一口氣問的太多了。”閻王苦笑，他搖了搖頭，“好吧，還是我來說吧。”
我坐好豎起耳朵。
“昨天，我收到了孟婆那邊傳來的消息，有人沒有喝孟婆湯就跳進了逆輪迴池水裏麵，迴到了十年前，我讓林判官前去調查，發現此人並非是誤闖失誤那麽簡單，他是有預謀的在地府裏徘徊了很久，打聽到了逆輪迴池水的位置，而且，他身上有一股邪氣包裹，連林判官也沒有辦法探查到具體位置，隻能隱約查到他出生在哪一世。我本來想，你待在地府裏太久，也有些悶，這件事對我而言也很容易解決，便帶著你迴到十年前的人間看一看。”
我點頭。
閻王繼續說，“你知道了，他就是許子寒。許子寒重生在他作為''許子寒''的那一世。我帶你到輪迴樹下，借用輪迴樹的神力，迴到許子寒所在的時代，因為之前已經請林判官調查過他的身世與生死因果。像他這種拚命像要迴到過去的人，一定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數，讓自己不在應該死的時候死去。我直接帶你迴到了他被群毆打死的那個時間點。
後麵的事情，就是你所經曆過的那些，你看著許子寒被圍堵在巷口，接著他逃跑，我帶著你去追趕他。但是許子寒的動作卻比我想象的還要快，那時候我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麽能耐，但既然能騰空，恐怕也有不小的本事。我把你放下直接去追趕許子寒，隻是因為擔心在亂戰中傷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