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隻剩懺悔。


    因為癱瘓,周煜將父親送到了最好的療養院,給了他最好的醫療和照料。


    每個周末,會帶著南風看他一次。


    小憶雲如今已經快一歲,能夠下地走路,姿勢搖搖晃晃,很是可愛。


    周煜推著父親在療養院的院子裏散步,南風牽著女兒在旁邊跟著。


    周父下半身癱瘓,歪著頭一直看著咿咿呀呀的小憶雲。


    眼裏都是笑意。


    到了這個年紀,便格外喜歡小孩子。


    四人到了小石桌旁,南風將女兒交給周煜,自己拿著一盆水果去清洗。


    周父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又將目光落在周煜懷裏的小姑娘身上,笑著逗她。


    小憶雲不認生,何況也見了幾次,有點印象,咯咯笑著迴應他。


    周煜默默看著自己的父親,將女兒抱到他腿上,讓祖孫倆一起玩兒。


    周父逗了會兒小憶雲,抬頭看向兒子:「你還恨我吧?」


    周煜默了片刻,淡淡道:「當年我曾經想過要怎麽報復你,可你到底是我爸爸,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賭氣自暴自棄。後來遇到南風,意識到人生是自己的,該為自己負責,所以改過自新。因為有了自己的人生和追求,也有了自己愛的人,我決定選擇與生活握手言和。」他頓了頓,「要說對你沒有怨恨,那肯定是假的。隻是這種怨恨對我現在來說,早已微不足道。我是你的兒子,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不管你風光還是落魄,一定會贍養你。」


    周父聞言潸然淚下:「要是知道那邊會發生地震,我怎麽都不會讓你媽過去的。」


    周煜平靜道:「其實我後來想了想,就算我媽不在那邊,照她的個性,恐怕也會飛過去參加救援。」


    周父哽咽:「是我對不起你媽,配不上你媽。」


    周煜道:「你確實配不上。」


    見著南風端著果盤過來,周父擦了擦眼淚,低聲道:「你找了個好妻子,千萬要珍惜,別跟爸爸一樣,悔恨終身。」


    周煜轉頭看向南風:「我跟你不一樣。」頓了頓,又道,「她跟媽媽也不一樣。」


    即使他很愛沈青揚,但也不得不承認,她並不是一個好妻子,甚至也不算一個正常意義上的好母親。


    所以雖然怨恨,但他也理解父親的出軌。


    男人都是自私的,從妻子身上得到的溫暖微乎其微,自然會去別的地方尋找。


    他自己也自私,因為南風能給他所有他想要的,所以他心甘情願對她好。用他的全心全意換取她的一生一世,讓他成為她的唯一。


    父子話題不多,周煜陪周父吃了些水果,讓小憶雲和爺爺玩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除了療養院大門,上車後,南風道:「你爸其實也挺可憐的。」


    周煜看了她一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也算是他的報應吧。所謂天道輪迴,我如今算是相信了。」


    南風笑:「不管怎麽樣?好好照顧他的晚年,是我們的責任。以前的事就別再提了。」


    周煜點頭:「老婆最懂我。」


    他笑著啟動車子:「聽說母校的小吃街要拆了,咱們去吃餛鈍吧!」


    「好啊!」


    番外之重遊校園:


    一家三口到母校外麵那條小吃街時,已經過了飯點,人不算多。


    兩人找了位子坐下。


    周煜抱著小憶雲,南風坐在他對麵。


    他笑著道:「還記不記得咱們在這裏一起吃過餛鈍,也是這樣坐著的。」


    「有嗎?」南風睜眼看他,沒想起來。


    周煜道:「你幫顧涵去網吧給我送湯那次。」


    南風有了印象,眉眼彎彎笑道:「那時你可真是個渣男,我都快被你氣壞了。話說你坐在我對麵不會是故意的吧?」


    周煜點頭:「那時成日混混沌沌,看到你幫顧涵送湯給我,莫名覺得很煩躁,也不知怎麽就跟著你來這裏了。後來想了想,大概是想看到你吧!」他頓了頓,歪頭笑道,「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你時其實早已經喜歡你。」


    南風被他逗笑:「肉麻兮兮的!」


    周煜:「本來就是。」


    熱氣騰騰的混沌很美味,隻可惜周煜身上的小憶雲一直搗亂,鬧著要吃。


    她一個一歲還不到的幼兒,哪裏能吃這種味道重的食物。


    兩個人隻得胡亂吃完,就匆匆離開了小店,去校園裏散步消失。


    此時正是秋日,校園裏桂子飄香。


    七八點的天色已經暗下來。校道裏行人寥寥,安靜得隻聽到風吹樹葉的聲音。


    周煜將小憶雲放下來,小胖妞搖搖晃晃走在爸媽前麵。


    周煜拉著南風的手,轉頭看她在夜燈下的臉。


    她已經三十歲,從他第一次真正見到她,到如今整整已過去十二年。但是歲月在她臉上未曾留下多少痕跡,仍舊美得動人。


    他笑了笑走到她跟前半蹲下。


    南風沒反應過來。


    周煜道:「上來,我背你!」


    「幹嘛?」南風失笑。


    「上來!」


    南風搖搖頭,笑著趴在他的背上。


    周煜背起她,不緊不慢跟在小憶雲身後。


    南風道:「你說你在電視裏見過我,軍訓那次我在這裏暈倒,你一下就認出了嗎?」


    周煜道:「那天我和裴雲經過,看到有人暈倒,就跑過來看情況。看到你的臉就覺得很熟,然後就看到你的手,馬上就確定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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