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都說,人倒黴的時候啊,喝涼水都塞牙縫兒。


    楚平喝涼水到沒塞住牙縫,反而是喝出了一小撮流寇土匪兒。


    “呔——小...小子,把...把身...身...上的......”當中一個麵黃肌瘦,說話結巴的少年拿手指著楚平,一頓嘰裏咕嚕的楚平也沒聽清,臉上掛著大寫的“懵逼”。


    “把身上值錢的玩意兒都交出來——”


    “交出來——”


    ......


    後麵衣衫襤褸的流匪揮動手中的斷劍鏽刀,替那結巴少年壯膽助威。


    可喊了半天,楚平不為所動,這一撮人也不敢上前,雙方就都僵在了這裏,氣氛忽然顯得有些詭異,一如習習晚風拂過湖麵,未見漣漪陣陣反而靜如止水。


    “你們......是來打劫的?”楚平以為自己看錯了,忍不住試探性的問道。


    “是.......是......是......的。”說話結巴有個好處,就是說什麽都像是很有禮貌,頭點的跟小雞兒啄米似的,乍看之下竟覺得兩者身份反轉才符合眼前所見。


    “我看你們連山上打獵的獵人都不如,可別糟蹋土匪的名聲了。”楚平出言調侃,懸而未決的半壺涼水順勢也入了腹中,吐出寥寥青氣,絲毫沒把幾人放在心上。


    “我們——就是來打劫的,你到底給不給!”那結巴少年頓覺臉上無光,一張饑黃的臉頰烙出幾抹殷紅,怒火滿腔之下,說話都變得利索起來。


    “那不如憑本事來搶。”


    “兄弟們上!”結巴少年眼睛瞪得老大,心裏不服氣的很,抄起手中的家夥就衝了上來。


    “嘭——”


    楚平隨手那麽一揮,靈氣翻湧如浪,憑空生出一陣狂風,把幾人吹得狼狽不堪,吃了一鼻子的灰。


    那結巴少年被重點照顧,迎頭撞在了風口上,眼裏冒著金星兒,頓感天旋地轉,分不出東西南北天地乾坤,也沒兜住自己的身子,一把栽倒在地,傳來一聲悶哼。


    本就鬥誌不高個幾個嘍囉,腳底都抹了油,撒開腿全跑沒影了,留下那說話結巴的少年,臉埋在土中,眼看著就進氣多出氣少了。


    “嘿,真當小爺收拾不了你們了。”楚平拍拍手掌,瞥了一樣那半死不活的少年,扭頭就欲離開。


    行走世間,非得小心謹慎步步留心,否則都是在賭命。


    楚平未曾發現,那一張埋在土中的臉龐,生出了一雙陰森可怖的雙瞳,臉上的饑黃都褪了幹淨,露出了一抹奸計得逞的邪笑。


    若楚平再仔細留心,那一堆蝦兵蟹將根本未曾散去,並不高深的斂息功夫輕易的騙過了楚平的感知,就藏匿在了附近,等著獵物大意露出破綻。


    楚平頭剛轉過一半,便覺鋒芒在背,身側一股衝天殺氣,再也掩蓋不住,莫大的危機感出現在脊梁下三寸。


    側身,拔劍,隻一喘息的功夫,僅夠楚平做出這兩個動作,卻也避開了胸口要害。


    “噗——”利刃刺破肉體之聲傳來,一把漆黑尖刃自楚平左側小腹內凸了出來,帶出了一大片血水。


    “找死——”背後遭重,楚平燃起一股怒火,雪名劍鋒劃過天際,畫出十尺地界,飄起了陣陣霜雪。


    寒風劍在楚平手裏,已然超越了它原本的威能境界,劍出寒霜落,鋒臨有雪落,叫它霜雪劍法或許更合適些,這一手霜雪劍中更是融入了楚平自己的磅礴劍勢,威力不同凡響。


    “唿唿唿——”霜雪兩重奏,無端風自來。


    在外人眼裏,楚平隻轉了一圈手中的劍光,便劃出了一片冰天雪地的絕地來,那暴起突襲的身影霎時間凍成了一尊冰雕,不停地往外散著寒氣。


    冰雕內露出一雙恐懼無比的眼眸,愣愣的盯著楚平的背影,他至死都沒想明白,明明已經把抹了毒的鋒刃送進了楚平體內,為何他還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利刃抹了劇毒沒錯,說是沾血即死都也不為過,即便神海境頂尖的強者也要修為大損,這樣的劇毒也就麽一份,便用到了楚平的身上。


    可千算萬算,沒能算到楚平這一日千裏的修為,也沒能算到楚平不同尋常的先天體魄。


    毒素剛入體,便被兇神惡煞的靈氣裹挾著,一齊送到了神海中央,成了那柄靈劍的口中美餐。


    “該死,不應該這麽大意的。”楚平忍著劇痛,止住了不斷湧血的傷口。


    看來寧城的學費楚平是沒交夠的,需要在這北荒再補一補。


    “嗖——嗖——”


    那啞巴少年動手的同時,周圍埋伏的一幹人也露出了蹤跡,領頭的一人,赫然是先前在許家遭訓斥的陌鳴。


    與那日不同的是,如今陌鳴臉上寫滿了得意與狂妄,眼中閃動著陰森可怖的光芒,如同獵人審視著自己的獵物,準備大戰一番手腳。


    “小子,你真是命硬啊。”


    “不過,就算你命再硬,今天你也要死在我手裏。”


    陌鳴立在楚平身前,嘴中吐出一番嘲諷的話來,那副居高臨下俯視的姿態,麵目猙獰的可怖臉龐,無不昭示著一個心理扭曲到病態的心靈。


    久伴許成海的身側,和芮敏、徐書恆又非一路人,走狗當久了,便再也沒了人性。


    “為了殺你,我付出過多少的努力,花了多少的精力,你知道不知道?!!”


    “整整三個月——三個月啊!!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費勁心力精心籌謀,布了多少棋子暗探,終於是讓我抓住了你的尾巴。”


    “看來老天待我不薄,所以你瞧瞧,連老天爺都在幫我!!”


    “說完了?”


    原本低頭跪地的楚平,緩緩抬起頭,冷不丁的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陌鳴一頓,隨後便看見了一雙冰冷至極的眼瞳,蘊著恐怖的殺意,如同一柄逆天的妖刃,刺進了陌鳴的心靈深處,隻讓他膽寒不已。


    “那你可以去死了。”


    劍轉流雲現,寒芒與天地肆虐,看似訓練有素的死士兵卒,在楚平的眼前都如同紙糊的風箏,砍瓜切菜一樣,一劍下去輕鬆的帶走幾條性命。


    “殺人”這個陌生的詞語,並不能貼切的形容現在的楚平,“屠夫”或許會更接近一點。


    去掉勉強抵住兩劍的陌鳴,其餘幾十人都隨著結巴少年一道,成了楚平劍下的亡魂。


    北風唿嘯,吹拂著那一抹翠玉劍穗,奏出了一篇清脆的交響樂章,叮叮當當的美妙清鳴,敲打著雪名劍銀白的劍身,配上這十尺冰封霜雪降臨的奇異景致,真該尋一位畫功了得的老師傅,作一副公子執劍圖出來,說不得也能流芳百世名滿天下。


    可陌鳴哪裏還能有這樣的心思,自己渾身都被那柄了不得的長劍鎖定,劍勢壓迫過來,喘口氣都覺得幸福的很,別提再去欣賞楚平的英姿偉岸,不罵上兩句“劊子手”都顯得陌鳴有些大氣了。


    “下輩子,少說一點廢話,就不會死得這麽早。”


    語閉劍輕鳴,點出一陣虛無縹緲的劍影,籠罩陌鳴周身上下。


    那陌鳴仿佛失了心智,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好似就把一顆大好的頭顱遞到了楚平的劍下,然後兩端分離,飛出去老遠,骨碌幾下便停了下來,嘴中吞吐著血沫兒,淒慘無比。


    “你少說兩句廢話,躺在地上的說不定就是我了。”楚平搖了搖頭,暗唿一聲幸好。


    得意忘形的人都成不了大事,陌鳴就是個鮮活的例子。


    明知楚平中了劇毒,毒素蔓延至下,就算性命無憂,可一身修為起碼也要去了七八分,此時若是暴起襲殺,楚平還真就沒什麽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和對方拚命。


    況且陌鳴手底下還有那麽多炮灰,就算拿人頭去填去磨,也能活生生的耗死楚平了。


    就是這前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讓楚平緩了過來,結局也就截然相反。


    想了想,楚平還是給陌鳴挖了坑立了碑銘,上書四個大字——“救死扶傷”,這要是陌鳴還活著,瞧見這四個字,說不得又得被活生生再氣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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