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醜爺這遭,後麵上來的兩人很幹脆投降認輸,漫天霜雪隨風起,那種凜冽寒意直叫人生不起戰意。


    幾場戰罷,楚平如願取得了下一輪的大比資格,與裁判報備過後,便直接去往住處。


    至於敗給了楚平的醜爺,拖著傷痕累累的殘軀,淹沒在了人群裏,任務失敗的下場不必多說,但也未必就是死局。


    “自己的底子還是太淺,也就一套劍法拿得出手,幸好隻是一場比試。”


    楚平後知後覺,心中驚懼不已,真要是生死博命,肯定不止醜爺一人,照當時那種情形,自己十死無生。


    隻靠一式“寒霜落”,楚平沒有絲毫底氣,況且限製頗多,甚至算不上真正的底牌。而凡軀境的武學大都不入流,再學上幾門也無法改變楚平的現狀,本質上的差異不能依賴數量去彌補。


    醜爺這件事情上,給了楚平不小的觸動,自己的處境並非安穩,為今之計隻有提升修為,自身的強大才能見招拆招,不懼什麽陰謀詭計。


    一路走來,北荒學院草木稀疏,行人寥寥,秋末寒霜無聲滑落,有鴻雁久嘯長空,惹得陣陣北風嘶啞,一如秋霜飛舞落寒意,長空一嘯狂風起。


    楚平有些感慨,秋日終究是沒挨住寒冬的逼迫,自天外褪去了手掌,任這大好河山歸於寒冬掌控,兀的一開始,便來了一場似霜如雪的零落孤寂,隨著北風吹拂,籠罩這碩大的寧城。


    徑直歸了住處,楚平翻開一眾典籍要術,沉入了修煉之中。


    既已定下了劍法為主,博覽群書借鑒一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也是很有必要,適才與醜爺一戰,劍法之威展現的淋漓精致,但仍有不少瑕疵,招式手法顯得過於生疏,一方麵是楚平時間緊迫,疏於聯係,另一方麵也是實戰經驗不足,發揮不出全部的實力。


    明悟自身不足,楚平放下典籍,運轉起了吐納功法。靈氣入體,貫穿周身經絡穴脈,洶湧磅礴之勢如大江翻滾,一遍遍的馳騁衝刷,揭開氣血結淤,消去暗傷疤痕,洗去一身毒素沉澱,恰如曆經滄桑脫凡塵,洗盡鉛華呈素姿。


    不得不說,楚平吐納之時景象頗為奇異壯觀,雲霧縈繞不散,頭頂一輪皓月隱隱約約,霧氣中仿佛藏有什麽仙家宮殿神仙住處,叫人看來驚奇不已。


    至於效果,自然是無可辯駁,白日的暗傷淤血都消去大半,五髒六腑氣血複歸充盈,體內靈氣也壯大了幾倍不止,隱隱就要邁入凡軀境頂峰。


    “沒想到一番死戰之後,這吐納靈氣竟是如此的效果拔群。”楚平露出笑容,眼眸中藏不住的驚喜。


    修為穩穩的向前邁,還剩下的便是靈武、靈寶兩個方麵,靈寶未曾見識過,那便還是隻能從靈武上麵下些功夫了,說起來怕是又要跑一趟學院的藏書地。


    楚平對於劍法的掌控,一日日的深厚起來,俗語一寸短一寸險,劍長不過三五尺,與八九尺長槍戈矛相比,威力弱上不少,但靈活多變,再配合步法走位,也不弱就是了。


    “咕嚕——嗖嗖——”窗外一聲響動。


    楚平放下手中抄本,提劍而立,眉間一抹凝重,眼光盯緊門外。


    “不知是哪裏的客人到了?”


    窗外的細微動靜自己早就有所察覺,但對方小心謹慎異常,身手不凡,要是抱有惡意,斷然不會讓自己察覺到,也肯定不會發出聲響,所以楚平端坐許久,並未著急拆穿,果不其然,外麵那人還是忍不住了。


    “咿呀——嘭——”房門輕輕被推開,窈窕倩影婷婷而立,有蘭花脂粉勾勒眉間,三千銀絲隨風擺動,眸中漆黑深邃,叫人看不出喜樂。


    “不知姑娘——”瞧見來人的模樣,楚平心底也是驚訝異常,沒料到竟是一位傾城佳人,仔細觀察下來,氣質相貌皆有大家風範,想來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公子可真是健忘呐,沒想到這麽快就把我給忘了,咯咯咯——”楚平的緊張與促狹盡入女子的眼中,眼中笑意盎然,紅唇輕扣打趣道,言語間有風情萬種。


    楚平皺著眉頭,陷入迴憶當中。


    入寧城前的那十幾年,自己從未踏出過家中,自然不是家裏的故人,而在寧城的這些時日,有些交集的也就那個不知姓名的小丫頭、客棧的那對夫婦以及潛伏在暗處的仇家,一時間楚平還真是對不上名號。


    “哈哈——姑娘可是說笑了,我出身寒門,怎可能認識姑娘這般大家小姐!”既無頭緒,再去硬鑽牛角尖是為不智,楚平豁達一笑,手中長劍入鞘。


    “前些日子,我可是敗在了公子的手裏,想來公子不記得也是常情,手下敗將何足掛齒呐~”那女子苦著一張俏臉,可眸中笑意不減,似是在訴說鄰家公子的風流趣事。


    楚平一聽此言,背後寒意炸裂,死死盯著眼前的女子,長劍亮出柄間三寸,稍有不對便要大大出手。


    敗在楚平手裏的,除去醜爺也就沒有別人,這女子的一番話實在蹊蹺,要麽她本人就是醜爺,要麽她了解關於醜爺的一些事情,無論哪一條,都牽扯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這讓楚平不得不防。


    氣氛漸入詭異之境,兩人四目相對,心思各異,楚平不願開口多言,手中青峰輾轉,像是在表達內心的波瀾起伏,平靜之中醞釀著風暴。


    “公子不必緊張,小女子這裏有一封信,想來公子的很多疑問都能在上麵找到答案——告辭!”女子一直打量著楚平,而楚平這副軟硬不吃的模樣實在惱人,留下一封泛黃信箋,扭頭款款離去。


    待到女子離去,楚平走上前,劍鋒挑開蠟封,確認沒有什麽危險,才取出書信讀了起來。


    “許——寧——任——這寧城還真是不太平!不過看不出來,那個小丫頭本事可真不小。”寥寥不過白字信中,透出的卻是常人難以知曉的隱秘。


    當日楚平仗義出手,救下的那個小丫頭,竟是寧城三大世家之一,寧氏的掌上明珠——寧霜月。楚平能輕鬆的進入北荒學院,寧霜月在背後出了很大的力,就信中的隻字片語和行事作風看來,這丫頭年紀雖不大,但手段城府都遠超常人。


    這些日子一直盯著自己的那批人,寧霜月也沒摸清他們的底細,隻是囑咐楚平自己多加注意,隨信附了一塊青玉流蘇佩,直言若是遇到麻煩可以帶著此玉去寧府。


    “竟然被這個小丫頭小瞧了——哼哼~”楚平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心底還是很是感激寧霜月,給自己省下了許多麻煩。


    “想來今天的那女子的一番話語,多半也是寧霜月特意囑咐的,信中對那股勢力講的支支吾吾,似乎不願多言,而那女子卻提及了醜爺,這又是為何?”楚平眼中一抹精光閃過,似乎想起了什麽關鍵。


    確實,若非寧霜月授意,單單一個送信人豈敢和楚平開這麽大的玩笑?要是讓主子知道了必然少不了一頓責罰,嚴重些的可能小命不保。


    寧霜月是在提醒楚平,想要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還是要從醜爺身上下手。


    “走一步看一步把,醜爺的事情看來是要早做打算了。”


    有了目標,楚平索性放下手頭的事情,出了門。


    暮色湧動,夕陽垂落山巔,雲霧彌漫寧城內外,有小雨紛紛夾雜碎雪落下,帶來了的冬天的氣息。


    而某處精美樓閣內,寧霜月伏案疾書,底下一眾侍女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聲響。


    “把這封信,送到我父親手裏。”


    “遵命!”


    “都下去吧——”


    片刻,筆落聲起,下人們都被屏退。一道倩影悄然而至,眼眸望著寧霜月,疼惜與溺愛之色交錯,看起來與寧霜月關係密切。


    “雅姨,您來了——”寧霜月扭頭,露出甜美的笑容,朝著喚作雅姨的女子伸出雙手,雅姨哪能不知道寧霜月的心思,一把把她攬入懷中,半倚著案桌,替她整理起秀發。


    “你囑托我的事情,我都給你辦好了。”雅姨輕聲說道,指間青絲滑落,溫柔異常。


    “還是雅姨辦事讓月兒最放心,其它人都靠不住。”寧霜月嘟囔著小嘴,眼睛眯成一條細縫,舒服的躺在雅姨的懷裏。


    雅姨搖了搖頭,神色頗為無奈,自家這位小姐的心思難測的很,今日自己被派出去送信,非要假扮一個叫做“醜爺”的人,而對方的反映異常緊張,實在是讓自己摸不清自家小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兒。


    “小姐,您也老大不小了,這脾氣性子可得收斂收斂了,得虧是家裏自己人,若是讓外頭那些姑婆姨娘知道了,不知要怎麽戳小姐您的脊梁骨呢!”


    “雅姨,您怎麽又來了,這話我可聽您說了百十遍了!”


    “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好好好——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燈火闌珊盡,萬物皆歸於平靜。


    寧城的夜色漸深,楚平仍舊還未歸來,久居的院落中有寒霜凝結,寂靜異常,夜幕籠罩中,似乎閃起一絲明亮的刀光,映出一雙雙可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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