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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子抱著錦兒走後,蘇晉朝著窗外叫了一聲:“青雲,無傷。%樂%文%”


    他話音剛落,眨眼之間房中便多了兩道身影,我仔細一瞧,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曾是在知照身邊保護他的兩個護衛,頭一迴與我和夏連相見時曾誤以為我被夏連欺負還為我出頭來著。


    以前見到他們對知照忠心耿耿的樣子,我還感歎過世上少有如此盡職的護衛,如今看來,他們兩人包括玄音根本就都是蘇晉的人。這也難怪了,像知照那般才能卓越卻又體弱的忠臣,蘇晉這個為君的怎能不多派些人手護著他攖。


    “屬下在。償”


    在我迴想的時候,青雲和無傷已同時跪下地去,比起在知照身邊做護衛的時候竟多了幾分肅穆,見得出蘇晉這個主子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你們二人從現在起便時刻跟在錦兒身邊,無論如何定要護她周全,我不想再發生像今日這樣的事。”蘇晉開口,語氣雖然依舊如往日一般淡然,卻透出一股冷冽,無形中給人一種巨大的壓力,竟讓我突然有些不適應他現在這幅模樣。


    “是!”


    青雲和無傷恭敬應下後,便起身快速走出房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掙紮了幾下,玄音上前一把將他按住,用手中的短刃抵住他的脖子狠聲道:“說,是什麽人派你來的?”


    那人眼中卻刹然間透出狠光,喉嚨處動了一動,眼珠猛的往外突出,玄音見狀急忙伸手在他的喉嚨下快速一點,卻還是遲了一步,那人臉上的黑布快速的被血滲透,黑紅色的血跡順著他的脖子流了下來,那人很快便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我們三人皆是一驚,玄音的手指在他脖子上探了探,抬頭朝蘇晉道:“先生,此人已經吞毒自盡了?”


    蘇晉走過去蹲下身扯下那人臉上的黑布,露出來一張陌生的麵孔,明明已經是一俱屍體,他雙目中卻依舊瞪得瞠圓,裏麵未散盡的殺意讓人禁不住心生寒意,更加令我吃驚的是,他的左臉頰上赫然出現一個刺眼的烙印,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囚字!


    蘇晉的眉頭皺了一皺,我蹲到他旁邊訝然道:“他是……囚犯?”而且根據衛國的律法,隻有判了死刑的囚犯臉上才會被燙上這樣的烙印,既然是死囚,他是如何從那戒備森嚴的牢籠中逃出來?又是為何要劫持錦兒?


    我深感到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隻得將目光轉向蘇晉,他看我一眼,點頭道:“對,他是囚犯,而且是曾經殺人無數令朝廷通緝多年,半月前終於被緝拿歸案,後日就要被處斬的賞金殺手掠影。”


    蘇晉的話讓我心中頓時一驚。


    難怪此人的身手如此厲害,之前分明已被我察覺蹤跡,卻還能搶在我的前麵不著痕跡的潛入錦兒的房間,這冷麵殺手掠影的名號我在江湖上早已聽說過,若不是玄音功夫高強且出現得及時,此時我與錦兒蓮子三人怕是已遭了他的毒手。


    知曉了此人的身份,我卻更加疑惑,既然他是賞金殺手,便是隻為了錢而替人奪命的亡命之徒,從方才的境況看來,他並無打算要取錦兒的性命,那他劫走錦兒這樣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究竟有什麽目的?而且那天牢看守死囚的地方守衛重重,他若是單槍匹馬根本沒有可能逃出來,隻怕是他背後還有一個更為可怕的主謀。


    而能將一個即將被行刑的死囚從天牢裏毫發無損的放出來的人,手裏必是擁有著巨大的權力,那麽……


    我不敢在往下才想,擔憂的看著蘇晉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他站起身道:“看你的樣子,應該已經猜到大半了,掠影劫持錦兒是受了別人之托,雖然不知道那人用了什麽手段能讓他為其賣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抓錦兒的最終目的,”薄唇閉合之間,十分輕易的說出兩個字來:“是我。”


    我隻覺得自己的雙手在瞬間變得冰冷,從心底深處生出一種四麵八方都埋伏著危險的不安感,雖然自己已經猜到有人在背後算計著他,且這個人就在他的身邊,但聽到他這樣親口說出來,還是無法接受他不知何時已身處於我無法估算的危險之中,若有朝一日真叫那個人得了手,我不敢想象他會對蘇晉如何。


    大概是見我臉色不好,蘇晉伸手輕拍了拍我的肩,“不用太過擔心,既然他選擇用錦兒來威脅我這種方式,說明他現在還不能拿我怎麽樣,而且這次計劃失敗,想必他在短時之內不敢輕舉妄動。”


    我手心緊了緊,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他微微皺眉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十分確定,不過我會盡快查明真相。”又對玄音道:“玄音,把掠影的屍首掛到市中城樓上,他殺了那麽多人,朝廷必定要給百姓一個交代,也以此給他背後的人一個警示。”


    玄音應了一聲是,將掠影的屍體一把扛在肩上,縱身一躍飛出了窗外,轉瞬便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屋中重歸平靜之後,我將此事思慮一遍,越發覺得其中蹊蹺,忍不住問蘇晉:“你好好想想,你有沒有與誰結過仇,究竟是什麽人想要害你?”


    風吹得窗欞微微響動,蘇晉卻並不說話,默然走到桌邊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迴茶壺後也未見他飲下,隻是眼眸淡淡的望著桌麵。


    雖然不是十分明顯,但我察覺到他臉色並不好,忙坐過去擔憂道:“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他望著我搖了搖頭,眼中含著些不明的情緒,我見過他笑的模樣,也見過他生氣的模樣,最常見的便是他麵容冷靜不動聲色的模樣,但他此時這幅表情,卻令我莫名的覺得陌生,像是我們之間從來不認識一樣。


    “你怎麽了?”我第一次與他共處時這樣不自在。


    “阿留,”他喚我道:“我想知道,如果剛剛掠影要的人是我,你也會拿我去換嗎?”


    我先是一陣茫然,然後心像是被什麽緊緊扯住,很快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忙道:“蘇晉,你明明知道,我剛剛並不是真的要用錦兒去換蓮子。”與掠影所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詐敵才編造的,他這個反應,想來是全都聽了去,但以他的智謀,又怎會看不出我真正的用意。


    “我知道,你剛才的那些話,隻不過是一時之計。”


    我頓時鬆一口氣,有那麽一瞬間還真擔心他會誤會我,雖然我剛才所為全然問心無愧,可我一點也不想他對我有任何的誤會。但這口氣剛鬆下來,卻又聽到他用不冷不熱的語氣道:“不過,如果錦兒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還會像剛剛那樣拿她的性命去冒險嗎?”


    他的話讓我愣了一愣,下一刻心便像是被一盆涼水猛的潑了上來,好半天才聽見自己幹巴巴的聲音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看都沒看我一眼,站起身來踱步到窗邊,眼睛不知望向何處,背對著我道:“我知道你留在翠竹閣隻是受一紙契約所迫,但我以為這些日子你總歸是對錦兒有了感情,可惜是我想錯了,若你真對錦兒有感情,又怎麽會輕易用她的性命去冒險?”


    我聽到他似是輕笑了一聲,又涼涼的道:“也許是我自己太天真,隻不過短短三月,我又如何妄想你會對錦兒有什麽感情?畢竟在你心中,我與她終究隻算是外人。”


    若方才隻是覺得被一盆涼水潑了上來,現在我便是猶如置身冰窟之中,整個身子慢慢僵得毫無知覺,就連嘴角也被凍得隱隱發抖。


    “你這些話,是認真的麽?”


    屋中靜謐了半晌也並沒有聽到他的迴答,但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以往我一直受師父教誨,做人千萬要懂得知足自樂,是以從小到大我極少對什麽事情失望過,但我從來沒有想到,對一個人失望是這種痛苦又無能為力的感覺,隻是因為我直到前一刻都還在認定,他會比任何人都相信我的。


    “嗬……”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此時該做出什麽表情,整個人難堪到無所適從,“你說你天真,我覺得天真的應該是我吧,在你說這些話之前,我還一直傻傻的認為你會相信我,我又如何想得到,我在你心中,竟是這樣無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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