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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越想越覺著有問題,原本答應了宋離白不會將此事說出,但事關知照的安危,我不得不與蘇晉確認一遍,萬一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他也好隨時做出應對,想到這點我便不再猶豫,正想開口將宋離白暗中幫王太後做事的事實說出,聽到蘇晉突然道:“其實我今日還想問問你,你這幾日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看著他臉上意味不明的笑,我茫然道:“我……我該忘了什麽事嗎?”


    他道:“你可記得,夏連燒了房子的時候,你答應了我什麽事?”


    “答應了你……”我不解的嘀咕著迴想片刻,正提心吊膽的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神經錯亂答應了他要賠錢什麽的,腦子裏猛的閃過什麽,我頓時恍然大悟:“啊,我說過要幫你,幫你……”聲音慢慢弱了下來:“清賬來著……”


    “真難為你還能想起來。”他笑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


    我懊惱的抓抓頭發,覺得自己的腦子最近也不曉得被拋到哪朵浮雲後麵去了,整日整日的隻顧著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卻把該辦的正事給忘了,難怪這幾日我總是坐著站著躺著心中都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若不是蘇晉提起,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把這事想起來…償…


    我有些愧疚:“真是對不住了,耽擱幾日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沒事,隻是可能會有數十家酒樓因此亂套而暫時無法經營而已。”


    他說得雲淡風輕,我卻聽得心驚肉跳,心裏的罪惡感呈直線趨勢上升,仿佛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化成青煙的場景就在眼前,心頭肉一陣一陣的抽著疼,一手扶著桌沿一手捂住胸口痛苦道:“啊?這麽嚴重啊……還……還能稍微彌補彌補麽?”


    他輕笑一聲:“我是嚇你的,你倒還真信了,若真有如此嚴重,你現在也不會安然的坐在此處了。”


    我頓時放下心來,但還是有些疑惑的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千萬莫要為了安慰我而說謊話,我這個人窮是窮,但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嗯,看得出來。”他故作認真的點點頭,又道:“我沒有騙你,若真要出了事,阿喜怎能不來叫你?”


    我一拍腦袋道:“對啊,阿喜呢?怎麽我這幾日都沒見著人影,若他每天早上來叫我,我還能將這事忘了不成?”


    他慢悠悠的喝下一口茶,道:“他當時是來叫過你的,但他說那日看著你心情不好,便先來向我請示了一遍,我交代他這幾日暫時不用來打擾你,讓他先把一些無關緊要的帳事處理好了,再等你去清算重要的單子。”


    他這話令我愣了兩楞,一楞是因為他說阿喜來叫過我,但我竟然絲毫都沒有印象,我想自己當時到底走神成了什麽模樣竟然連一個大活人都能忽視掉,這另一愣,則是他聽阿喜說我心情不好的事情。


    阿喜那小子心細如發,能察覺我心情不好實在是正常,加上蓮子那丫頭總能把一根雞毛大點兒的事說成一整窩雞的性子,當日阿喜鐵定是從她那裏得了什麽危言聳聽的話,才至於到了連多叫我幾聲都不敢甚至要先去向蘇晉請示的地步。


    總之,不管阿喜當初是如何描述我的狀態,蘇晉原來是早就得知了我在這雨桐院坐立不安,但照事實看來,他除了讓讓我暫時拜托了那些複雜賬單的幾日荼毒之外,似乎並沒有做出別的什麽迴應,而且看他此時此刻的神情,也依舊淡然如常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個發現令我覺得有些遺憾。


    我扯開嘴角笑笑:“啊,原來如此,我當時應該是沒怎麽睡好,所以看上去狀態有些……萎靡吧……”我這樣說已經很明顯了罷,我沒有否認我心情不好的說法,他總該主動關切關切我罷?


    果然,我話出口後便聽見他道:“沒睡好?我記得這幾日夜中沒有下過雷雨。”


    我搖搖頭:“不是,不關雷雨的事。”


    “那是為何?”他挑起眉緩緩道:“莫非,是因為想我麽?”


    他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好聽,像低沉的風攜著溫熱的細雨,這樣曖昧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聽得我心尖晃晃悠悠的顫了顫,臉上猛的一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道:“誰想你了?我是因為操心蘇家產業未來的發展而夜不能寐!”


    哦,蒼天,我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默了一默,然後道:“嗯,不錯,很有準女主人的覺悟,倒也不比想我差。”


    我:“……”


    於是最後我們的談話以我長達剩下半壺茶的沉默而結束,蘇晉走的時候交代了,他這段時間大概會很忙,迴翠竹閣的頻率也會有一定程度的減少,叫我好好養傷,好好清賬,等他迴來犒勞雲雲。


    除了這些之外始終沒有對於他這幾日一直陪著顏楚而且未曾讓下人來雨桐院傳個話的事情提半個字,於是我將將恢複一絲半點的心情又不出意料的,鬱悶了。


    直到目送蘇晉徹底消失在眼眶中,我才懷著滿心的失落迴了屋,興高采烈的剛擺好一桌子豐盛飯菜的蓮子見到我這幅模樣,先是愣了一愣,然後問道:“先生不留下來用晚膳麽?”


    我無精打采的點了點頭:“他挺忙的。”


    “啊?他好不容易來一迴怎麽又……”大概看見我臉色不好,便自覺的噤了聲,做出笑臉道:“今晚有夫人和小姐最愛吃的燒雞,夫人稍等,奴婢這就去叫小姐過來。”


    最後一桌子的菜,我和錦兒還有小白兩人一虎奮鬥了半天依然剩下不少,吃完晚膳後,近來越發好吃懶做的小白打了幾個哈欠便晃到梧桐樹下麵打瞌睡去了,我和錦兒挺著肚子躺在椅子上消化,正昏昏欲睡之時,聽到蓮子高興的道:“夫人小姐,我們去院子旁的塘裏挖藕吧!”


    我百無聊賴的擺擺手:“懶得去。”


    錦兒卻是興衝衝的從椅子上爬下來,扯著我的衣裙道:“娘親娘親,錦兒要挖藕!錦兒要挖藕!”


    我一低頭便對上一雙閃閃發光的大眼睛,一隻裏麵寫著“期”字,一隻裏麵寫著“待”字,我張了張嘴,搪塞的話在嗓子眼裏轉了個彎,出口就變成了:“好吧。”


    在錦兒的一路歡唿聲中,一炷香後我們到達介於雨桐院和西廂之間的一處荷塘,路程其實不遠,也不過半刻鍾的功夫,用了一炷香的原因是我們覺得挖藕這種髒活需要換一身簡單的行裝,於是花了些時間在蓮子房裏找了兩件準備丟棄的舊衣裳,又在錦兒房裏找了一件她平日常穿出去撈魚撈蝦玩泥巴的絳色小裙子,三人都換好之後才拿了一個木盆才出發。


    這片荷塘不大,據蓮子說是因為蘇晉很喜歡吃藕,是以便專門用來種藕的,隻是現在還不是吃藕的最佳時節,挖出來的藕斷還是生嫩了一些,但整個院子裏就這一片水塘裏麵的藕還熟得早一些,是以我們到達的時候就見到已經有兩個小丫鬟泡在泥塘裏麵貓著腰往池底仔細探尋,岸邊已然躺了幾隻稍顯細小的泥藕斷。


    蓮子插腰有些憤憤道:“這兩個丫鬟是新來的,不曉得這裏麵的藕不能隨便挖,真是沒有規矩,哼,現在既然讓我們逮了個正著,就該好好訓訓她們。”顯然一副管家婆的氣勢。


    我拉住她道:“你先別衝動,說不定人家就是專門挖來給蘇晉吃的。”


    她不以為然:“夫人,先生都不在翠竹閣中,哪裏是挖來給他吃的,而且先生平日的膳食就是由奴婢負責,他若是想吃藕奴婢怎會不曉得?”


    我默了默,覺得最近腦子真是掉鏈子掉出了慣性,現在竟然連蓮子這個以犯傻為副業的丫頭都比我聰明……


    我抱著錦兒,麵不改色的咳兩聲道:“你說的我自然是曉得的,但是那畢竟是水塘裏,你這樣冒然上山去嚇著人家怎麽辦?你好歹跟著蘇晉做事這麽久了,怎麽他的沉穩一點都沒學到,你看看人家阿喜多懂事,遇到這種情況,就該冷靜處理,可曉得?”


    她被我唬得陣陣楞然,一臉呆傻的眨巴眨巴眼睛道:“那,那夫人說該……該怎麽辦?”


    我將錦兒放到地上,“看我的。”


    說完後我走上前去,站在岸邊望向池子裏兩個撈藕正撈得起興的丫鬟,覺得此時正是我建立公信力的好機會,若能讓翠竹閣的下人都信服於我,說不定能讓蘇晉刮目相看一番,於是做出女主人的氣勢來,揚起下巴低睨著她們沉聲道:“你們這是在做……”


    話沒說完,其中一個丫鬟抬起滿是泥垢的臉來看著我,表情竟然有些驚喜,下一秒便伸出手來朝我招招:“快下來快下來,這裏有好大一截藕,我們兩人拔不出來,正好需要個幫手!”


    我整個身子瞬間僵在岸上:“啊?”


    另一個也抬起頭來:“啊什麽啊,還不快快來幫忙,幹看著作甚?要是耽誤了正是有你受的。”


    我又茫然道:“啊……”


    “你們兩個還有沒有點規矩?”身後的蓮子再也忍不下去,跺著腳向前道:“你們曉不曉得這是……”


    我急忙一把攔住她,朝那倆丫鬟笑眯眯道:“好的好的,這便來,這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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