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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押昭遠公主的地方名喚半月坡,這名字乍聽之下頗有來曆,其實僅僅是因為在那處三麵環著峭壁,唯有一條狹窄石道可到達,抬頭隻見得著半片天,大概是為了顯得有詩意些,便稱作半月坡。


    事實上這個地方一點詩意也沒有,三麵峭壁險峻異常,時有亂石飛下,一不當心便會被砸成一個半殘廢,因常年有流水墜入,日光又難以曬到,此地更是青苔滿布,步子稍有不穩,便要摔成一個半殘廢,唯一一條可以進入半月坡的狹窄石道容不下兩人並行,此時又有軍隊埋伏,若不謹慎行事,很有可能就會被亂箭射成一個半殘廢。


    總而言之,此地通常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那些人當真是把昭遠公主關到了一個極其易守難攻的地方,我雖在燕南山十幾年,對山上任何一個角落已經不能再了解,但半月坡這樣的地方,我也極少來此玩耍,偶爾小白到處亂跑,我才會找來此處,燕南山對帝都來說實在偏遠,半月坡對燕南山來說又實在偏遠,知照他們這樣都能找到昭遠公主,也是十分難得。


    我們一行十四個人皆身著黑衣,個個都懂武功,腳步輕的要飄起來,若是有人撞見,怕是會被當場嚇死過去。


    我們先爬到高處隱起來,扔一塊石頭到石道中,濺水之聲突兀而起,即刻見到兩旁人影躥動,玄音速速掃上一眼,道:“至多三十人。”


    我心中嘖嘖歎道,真是狗的鼻子玄音的眼睛……


    我道:“我和玄音帶五人負責北邊,夏連你熟悉地形,你帶雲鄂和其他五人去南邊。”


    “不行!”


    果然不出意料,我剛部署完,夏連和雲鄂便齊齊反抗,雖聲音故意放低,但不滿意的語氣還真是絲毫不減。


    我在心裏嘿嘿偷笑,故意把臉皮子板起來,嚴肅道:“之前就說好要聽我的,你們現在可是要違抗軍令?”


    惡勢力盡管結局往往悲慘,但起初都十分容易得逞,夏連和雲鄂雖都不願聽我擺布,但特殊時期,容不得他們囉嗦,兩人離開時那臉色比夜色還沉,玄音問我:“姑娘為何做此安排?他們二人性子相衝,若是起了爭執,恐會誤事。”


    這個玄音,向來隻做事不說話,這應當是我們見過以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雖然說的是句懷疑我的話。


    我一邊貼著遮擋的密從帶領他們矮身前行一邊道:“你不了解夏連,這小子性子向來急躁沒有規矩,且他對那昭遠公主有些惻隱之心,怕是會急功近利冒然行事壞了計劃。”


    然後放輕腳步,對身後跟著的五人做了手勢,他們立刻有默契的分成兩隊分別往兩旁進發,我繼續低聲道:“雲鄂雖脾氣差了些,但能看出他是曆經過腥風血雨的人,必定能鎮得住他,若是兩人有什麽爭執,至少他們都不會讓自己受傷。”


    玄音沉默一陣,然後道:“姑娘思慮周全,玄音慚愧。”


    他沒什麽好慚愧的,隻是這世上沒人比我了解夏連而已。


    我舉起手,倒數三下,手指皆數收攏時,離我們不遠的幾名伏兵無聲倒地,我和玄音迅速閃身上前,瞬間解決四人,我看了一眼倒在玄音腳下的人,驚道:“你可是殺了他們?”


    玄音麵無表情的點一點頭,不做言語。


    我雖身懷武功,但卻從來沒害過人命,不僅是因為我是一個出家之人,這世上有太多事情無理可講,許多人隻是聽命於自己的主子,實在沒必要對這些無辜者趕盡殺絕。


    玄音手法嫻熟,出手狠決不留餘地,想必他的手下已有不少亡魂,他以往殺過多少人自然與我無關,但此時我眼睜睜見著這兩人死在我的麵前,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大概是我臉色太難看,玄音便冷冷道:“他們都是涼國的兵,即使我現在不殺他們,總有一日我們也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那時不是他們亡,便是我死,既然無論如何都不能彼此慈悲,現在也無須留情。”


    說完,便繼續行事。


    他說的話雖聽來不好受,但我也無法反駁,玄音這樣的人,時時遊走在刀刃之上,在這樣的事上麵,我和他注定無法統一觀念,但他說的是事實,我也沒什麽好傷感的,便也不再多說。


    知照派給我們的人果然不讓人失望,片刻後,我們的目標便傾數被解決,整個過程,除了見證數十條性命瞬間歸天的我心靈有點受打擊之外,我們的人沒有任何傷亡。


    我們按照計劃迴到石道入口處等候,竟遠遠地就瞧見夏連和雲鄂一行人一個不落的守在那處,我果然是沒有猜錯,這兩人估計誰也不愛搭理誰,隻顧著幹活了,還比我們都先搞定。


    夏連和雲鄂兩人陰沉著臉背對著,氣憤緊張得很,剩下五位壯漢麵麵相覷,神色尷尬,頓時讓我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與這兩人共事,也是為難他們了。


    會合後,我們穿過石道,很快見到關押昭遠公主的木屋,因此次行動特殊,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是以為了更加隱秘,我帶他們從一處峭壁上的矮洞裏攀爬藤條繞過前麵駐守的軍隊,這矮洞是有一迴我追一隻野山雞發現的,所幸大家都會武功,攀爬藤條這樣既講究技術又講究體力的活做起來都不甚費勁,很快便繞到木屋後麵。


    我借著水聲遮掩道:“你們掩護我,我去找公主。”


    其他人還沒說什麽,夏連便立刻反駁我,堅定道:“不行!你一個女子太危險了,要去也是我去。”


    這臭小子,若我不了解他,便真要以為他是在關心我這個阿姐,怕是心中惦記著那昭遠公主,隻想著讓美人對他印象深刻才要身先士卒,真是讓人感到無奈。


    無奈歸無奈,我雖不了解這個昭遠公主,但對涼國的民風卻是早已有所耳聞,聽聞當地的女子極其重視名節,這世間許多有關貞烈女子為名節而死的故事或者傳說大多來源於涼國,民間女子既然都如此,更何況是一國公主。若大半夜的察覺房間裏闖進一個陌生的男子,我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這樣高深的道理我自然不會巴望夏連這用半個腦子想事情的呆瓜能明白,便直接恐嚇道:“你要逞英雄也不是時候,正因為我是女子,若公主房中有什麽意外也好應付,你一個大男人粗粗糙糙,若是傷了公主有你受的。”


    他正想繼續反駁,一旁的玄音冷靜道:“夏姑娘說的有理,且有我們在旁護著,自然不會讓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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