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淩見狀,將長劍拋向空中,全身妖力蓄於掌中,一記殺招襲向蒼嶽。  蒼庭倏然瞪大眼睛,丟下肩頭的小白飛身上前——  “蒼庭!”柳新涯瞥見這一幕,已經來不及阻止。  孔淩的妖力盡數祭出,無力收迴,蒼庭撲向蒼嶽,擋在他身前,生生受了這一擊。  磅礴的妖力穿透他的身體,還有餘力震入蒼嶽的肺腑,父子倆一齊振飛,口中湧出鮮血。  然而蒼嶽勉強還能半跪起身,詫異地望著身後的蒼庭。  蒼庭卻隻能趴在地上,口中不停地湧出鮮血。  “蒼庭!”  孔淩與柳新涯連忙上前,半跪在地往蒼庭體內輸入妖力,臉色卻突然一變——蒼庭的妖丹……  蒼庭抹去喉中血,撐著地跪起身,眸光堅毅望著蒼嶽,一字一句道:“今日……代您受這一招,還您生養之恩,至此……父子情斷,恕我……不再侍奉生前身後。”  話音一落,蒼庭體內的妖丹轟然碎裂,身形癱軟下去。  “蒼庭!”柳新涯連忙將他抱住,卻見懷中人周身妖力一散,化為一條玄蛇,落在他膝頭。  他心髒猛縮,眼睛驟然一紅,顫抖著手摸向膝上奄奄一息的玄蛇,源源不斷地為其輸送妖力,護住他碎成數片的妖丹,話音哽咽:“蒼庭……”  小白狂奔而來,刹住腳,用鼻尖小心翼翼地碰玄蛇蛇尾,豆大的淚珠從狐狸眼中滾滾而落。  “蒼庭……”溫敬之等人瞠目震驚,一齊朝柳新涯那頭跑了過去,紛紛將靈氣輸入柳新涯體內,讓其轉化為妖力護住蒼庭的妖丹與經脈,又取出丹藥塞入玄蛇口中。  蒼嶽被眼前的變故驚呆,陰冷的麵容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孔淩雙目赤紅,心中絞痛,召迴空中劍,怒目圓睜,一劍劈向蒼嶽脖頸——  蒼嶽一時沒有防備,慌忙側身仰臉下腰躲避,卻沒能完全避開,以致麵頰受了一劍。  劍氣從左眼削至右臉頰,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噴湧。  他抬手用胳膊護住臉,抽身往後飛去,欲要再逃,視線卻還望著柳新涯懷中的玄蛇,眸子被鮮血染紅。  孔淩提劍朝他追去,既然蒼庭與他父子情斷,那麽今日再無顧忌,定要殺了這畜生!  蒼嶽扭身提速欲逃,卻迎麵受了一掌,愕然退了數步。  溫鴻曦攔在他麵前,二指速點封他周身經脈,再用縛靈鎖將他捆住,冷臉沉聲道:“蒼長老來我九霄宗生事,豈能想走就走?”  就在此時,溫鴻曦收到奉亦為的傳訊:“掌門師兄,阿雨不見了!”  盛雲霄沒有在歸雪峰找到程接雨,心陡然一沉,當即召出歸雪劍,以靈氣驅動那枚蓮花劍穗,順著劍穗指引的方向追去。  千裏之外,程接雨心髒忽然狠狠一跳,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還記得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立刻屏息觀察如今的狀況,不敢輕易出聲。  他被穿著青衣女弟子服的人扛在肩上,在空中疾飛。  是李如一!  又不是李如一。  “醒了?”  “李如一”說話的聲音不再輕柔動聽,而是沙啞陰鷙,甚至有些像男人的聲音……  “你是……”程接雨忍著腹部不適,倒吸一口涼氣,“阿彥?!”  阿彥竟然奪舍李如一,屢屢在他和師叔麵前做出那些含羞帶怯、欲語還休的表情,讓他誤以為李如一對師叔有意!  “李如一”嗤笑一聲,“還不算太笨,可惜你隻猜對了一半,本座更愛聽你們喚本座——魘寐。”  程接雨陡然瞪大眼睛:不可能!魘寐二十多年前就死在師叔劍下!怎麽可能還活著?  可阿彥曾在師叔麵前死遁潛逃過一次,若是當初魘寐也用這種招數逃過一劫呢?  怪不得阿彥要柳新涯接近師叔,為魘寐報仇,原來他自己就是魘寐!  魘寐張狂大笑,笑聲粗啞而陰鷙,“你猜,你那情郎能否料到,本座竟然還活著!哈哈哈哈!”  程接雨被他笑得渾身發毛,心想怪不得自己方才毫無還手之力,原來竟是遇上了“死而複生”的大魔頭!  他心念幾轉,還未開口,被對方肩頭擠壓已久的腹腔忽然不適,一陣幹嘔:“嘔——”  魘寐臉色一沉,扛著程接雨的手驟然收緊,掐得程接雨腿骨劇痛:“閉嘴!”  程接雨痛得發抖:“你……你放我下來,嘔——”  他又幹嘔了一聲,魘寐身形一滯,拽著綁在他身上的縛靈鎖,將他從背上甩了下來。  “臥槽!”  失重的感覺險些讓程接雨真的吐出來,他在空中蕩了兩下,發現自己被縛靈鎖綁著吊在空中,像一隻風箏一樣跟著他朝前飛去。  腳下便是萬丈高空,去往的方向則是……一片縈繞著魔氣的巨大火海!  程接雨瞳孔一震,心狠狠往下沉。  封魔煉獄!竟然是封魔煉獄!  劇情的力量竟然還是讓他走到了這裏?  魘寐拽著程接雨身上的縛靈鎖,留意到他驚愕的表情,邪獰一笑:“怎麽?認得此地?”  程接雨沒說話,仰頭看向他。李如一那張小家碧玉的少女麵容如今變得無比邪性,眸中染著魔氣,詭異而猙獰。  魘寐帶著他飛向封魔煉獄,語氣陰寒:“認得也好,當年你情郎也在這裏待過一陣子,隻是遇上了方平雲,沒能煉成真魔之軀,著實可惜。你小子根骨與他不相上下,正好助本座再煉一次。”  說著他拽著縛靈鎖將程接雨甩到眼前,另一手猛擊程接雨腹部,將一顆魔元震入他丹田之內。  程接雨痛吟一聲,順著掌風與重力,直直墜入封魔煉獄。  魔元一點一點鑽入靈台,如利刃剖腹鑽骨,程接雨痛得飆淚,意識有些渙散……  師叔當年,也這麽痛嗎?第73章 煉獄初逢  程接雨徑直墜入封魔煉獄,嘭的一聲,背脊劇痛,噴出一口血。  四周的火舌舔向他的發絲,卻又退了迴去,圍繞著他不斷試探,仿佛在分辨他能否成為它們的燃料。  烈火的炙烤讓程接雨如入熔爐,唿吸不暢。他仰麵躺著,眼神有些渙散。腹部痙攣,魔元直入靈台,程接雨咬牙,身體蜷縮起來。  靈台中的驚鴻劍發現入侵的魔元,立刻護在靈台之中那株白蓮前方,釋放出強大的劍氣,將魔元製在原地。  蘊養著靈核的白蓮顫了顫花葉,化出一朵新蓮,將魔元包裹,吞噬……  程接雨猛地鬆開緊咬的牙,止不住地喘息,腹中刺痛痙攣的感覺總算減輕了一些。  他如今被縛靈鎖綁著,無法吐納靈氣,隻能由靈台內蘊藏的靈氣來對付著魔元,也不知能撐多久。  靈氣漸漸耗盡,靈台中包裹著魔元的白蓮染上黑霧,花苞內的魔元震動著,似是不甘被囚。  烈火瞬間撲了上來,程接雨猛地閉上眼睛——  然而最先被焚毀的卻是身上的縛靈鎖。  被束縛的手腕一鬆,程接雨微愣,睜眼望向自己的身子,縛靈鎖被烈火付之一炬,周身靈氣立刻奔湧起來,朝靈台湧去。  程接雨撐著地坐起身,打坐吸納靈氣,由體內的白蓮煉化魔元。  驚鴻劍從程接雨靈台飛出,直插在程接雨身前,劍氣化成一道屏障攔下再次撲上來的火焰。  然而劍氣阻擋了火焰,卻未能阻擋無孔不入的魔氣。程接雨體內的魔元唿喚著周遭魔氣鑽入程接雨丹田,占據這個身體。  就在此時,程接雨手腕上的黑色串珠閃過一陣佛光,結出一道結界,將魔氣抵擋在外。  此地靈氣稀缺,且全部融於陣法之中壓製著魔氣,他能吸納的少之又。手上的儲物戒指也不見了,沒有能為他提供靈氣的法寶,於是吸納靈氣的進程無比緩慢。  但聊勝於無,花苞中的魔元動靜漸漸消失,似乎已經被煉化了。  程接雨正要鬆一口氣,卻發現魔元再次顫動起來,白蓮花苞脹得似要爆開,漸漸壓製不住。  就在此時,插在程接雨發上的鮫珠簪突然爆開,充裕的靈氣縈繞在佛珠製造的結界之中,繼而全數湧入程接雨丹田。  澎湃的靈氣撲向那株快要爆開的白蓮,花葉大長,顫抖著緊緊鎖住魔元,將其煉化。  片刻後,花苞忽然一下綻放,花蕊中最後一絲魔氣消散,隻餘純淨的靈氣,和兩株盛放的白蓮。  新開的蓮花得意洋洋的搖曳一番,化作一道靈氣,融入蘊養著靈核的白蓮當中。  程接雨鬆了一口氣,唇角牽起一絲笑意,身體卻精疲力竭,轟然倒了下去。  不,不能睡……他意識掙紮著,身體卻提不起半點力氣,眼皮越來越重,合上雙眼的那一刻,他輕輕動了動指尖——  師叔……  數百裏之外,歸雪劍上的蓮花劍穗忽然一蕩,紅穗直至北方。  那裏是……封魔煉獄!  盛雲霄眼眸一沉,飛身加速趕往北方。  ……  程接雨陷入了沉睡,意識深處的記憶卻開始浮現。  “太子殿下,這是天後在瑤台淨池中養的淨穢蓮。司命星君算得此物能助殿下此次下界封魔,天後特命奴婢將其交予殿下。”  “多謝母後。”  景曜太子將他帶到下界,用他做陣眼,設下封魔大陣。  他亭亭立於火海中央,四周圍繞著無邊烈火,日複一日地淨化著陣中的魔氣,將其煉化為靈氣,滋養著自己與那封魔大陣,在熊熊烈火中生生不息。  直至千年之後,他在機緣巧合之下化形,懵懵懂懂地走出大陣。  他赤著腳,步履蹣跚,所到之處火舌避讓,便是舔過他的衣擺,也不能灼傷他分毫。  他漫無目的,不知歸處,茫然走了許久,直到他看見一個黑衣小男孩。  對方趴在地上,在他靠近之時,突然伸出一隻細嫩卻沾滿血漬的手,抓住了他腳踝。  他嚇了一跳,踢開他的手猛往後退,“呀!你好髒——”  說著他一個踉蹌,一屁股跌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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