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年齡來算,邵昀是該說親了,親事會耽擱到現在,倒不是安遠侯不管這個養子,實在是安遠侯爺太挑剔。安遠侯嫡妻過世一直沒娶,邵昀的親事自然該有長嫂安遠侯世子夫人料理,上迴因為思宸世子夫人碰了一迴釘子之後,安遠侯世子夫人也就不怎麽管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說一個國公府的庶出小姐都不行,還得去尋人家嫡出的,又不是狀元榜眼,就這樣的出身能娶到國公府的小姐就算不錯了。反正也隻是一個名義上的養子,就是有責任也不是必須的,就是安遠侯問起,世子夫人隻說沒有合適的人家。實在問的急,就說幾個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安遠侯如何願意,這事也就一直拖著。

    邵昀自己更是無所謂,他原本來想娶許家女兒,隻是許四姑娘嫁人了。他也自知自己如此的身份,婚事上定然麻煩,想到母親這些年來的辛苦,邵昀對於安遠侯也是滿心的怨恨,根本就不指望能因侯府得門好親事。雖然不指望挑個情投義合的,但也想找個自己看上的。

    更兼之邵昀一直在國子監讀書,眼看著科考在即,安遠侯就想著,要是邵昀得了個功名,那在說親事市場上就能更上一層樓,也就沒逼著世子夫人一定要給他現在定親。

    “話不能這麽說,婚姻大事還是要父母之命。”許賀武勸著邵昀,又道:“就比如你跟韓家五姑娘的親事,還是侯府出麵去提親。”要是邵昀自己登門提親,韓家怎麽樣也不會同意,結婚大事得按大禮來。

    邵昀眉頭皺了起來,一時間不說話,末了隻是道:“迴京之後再說,累一天了先睡吧。”

    許賀武也不再說什麽,自是睡下不提。

    大早上兩人起床之後見三太太請了安就出門去了,留青陽本來就是辦貨的,再者男女大防,邵昀就是想找機會跟思宸說幾句話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像許賀武說的,婚前中意哪家女子最多也就是中意樣貌。

    兩人住了大概了六、七天左右就要迴京了,邵昀總共見了思宸六次,都是在給三太太請安的時候遇到的,見禮之後就各自退下,連句多餘的話都不能說。

    兩人起程迴京前許賀武還特意問過邵昀,要不要先暗示一下,都不用向三太太說什麽,先跟韓四奶奶透個氣。邵昀想想還是算了,就是嘴硬如邵昀也知道,婚姻大事是兩家的事,一個未婚男子向人家姑娘表達自己的喜歡之情,這不是好事,姑娘怕被指責不守婦道。看上了也該向自己家長說,然後由家長出麵去提親,這是合規矩的。

    韓四老爺把兩人送上的船,還特意囑咐了一定要小心些,兩人帶的貨物太多,就是現在世道不錯,還是小心一些好。

    一路辛苦迴到京城,邵昀本不想馬上迴家去,考慮到許賀武這麽貨物,本想幫著清點了再走。許賀武卻是沒敢留他,道:“你還是先迴侯府去,眼看著明年就要下場,這趟遠門之後你也該好好閉關念書,我手下這麽多夥計真用不著你。”

    邵昀也沒執意,卻是先進府裏給許二老爺和許二太太磕了頭才走的。許賀武送他出門之際,又道:“婚事的事好好跟侯爺說,別老是惹他生氣,他是你爹。”

    “哼~~~”邵昀冷哼一聲。

    許賀武也不知道如何勸他,末了隻是道:“快些迴去,一會侯府要派人過來尋了。”

    邵昀這才上馬迴去。

    邵昀迴府的時候,安遠侯正在自己書房裏練字,聽說兒子迴來,字也不練了,不等邵昀來拜見他,安遠侯自己跑去了邵昀的清風院裏。對於這個兒子,安遠侯是自覺很有虧欠,要說起來安遠侯真不是沾花惹草之人,做為一個世襲爵爺哪個都是三妻四妾,丫頭媳婦一屋子,他卻沒有。

    他跟去世的安遠侯夫人可謂是伉儷情深,身邊隻有一妾還是從小就服侍他的,不然膝下也不會隻有一子,連個庶出都沒有。跟邵昀娘可以說是段露水姻緣,安遠侯雖然後來也去尋過,隻是沒尋到也就算了。

    直到邵昀找過來,突然得了這麽大一個兒子,安遠侯真的很激動,不管誰生的這總是他的骨肉,隻是身份在那裏擺著,安遠侯思慮再三之後,決定還是認義子。

    這也是安遠侯覺得最為虧欠邵昀的地方,養子是不上祖譜的,在家產分配上,能拿到的也是極少的一部分。親生兒子本該是庶子,結果又落了一等成了養子,安遠侯就一直想著,自己不能給的身份,要在親事上償補。

    邵昀書讀的好,要是再能尋一門好親事,以後科舉上能有所建樹,那邵昀的出身也就能抹平幾分,來自嶽家的助力很重要,安遠侯甚至於想著實在不行可以等到邵昀今科考完再說親事不遲。中了舉人,身份上就高了一大截。

    “見過義父。”邵昀見安遠侯進來,就是看到他心裏不悅,仍然起手行禮。母親生前隻交待一件事就是認祖歸宗,結果進了安遠侯府,他隻是義子,差的不隻是名份,還有父族的承認。

    安遠侯笑著先說了幾句路上辛苦的閑話,就進入正題道:“你也老大不小

    了,早該說親事,前幾日還是你嫂子過來說的,京中國子監祭酒張大人的小女兒今年十五歲,最是知書達理,正想過幾日就過去提親。”

    國子監祭酒官職雖然不大,卻是大珠最高學府的長官,對於邵昀的學業卻很有助益,邵昀眼看著就要下場,這門親事可做的。

    邵昀眉頭皺了起來,倒不是因為自己先中思宸,他隻是很不喜歡安遠侯操縱他的婚事。既然認的是義子,這父親也就不是親生的,何必又來操縱他的婚姻大事,又有啥資格去操縱。心裏不由的有幾分厭惡,道:“像這樣的人家最是清高,我如何配的。”

    安遠侯笑著道:“己經去探過口頭,張家……”

    不等安遠侯話音落,邵昀就道:“為學者清高,張家同意結這門親定是看在安遠侯府上份上,心裏不知如何鄙視我這個父母不清的。娶妻進門是為了侍侯相公,要是妻子打心裏看不起相公,這親結來是何意思。”

    安遠侯嘴巴張了張,卻是說不出話來,父母不清四個字正在是安遠侯最對不起邵昀的地方。義子身份上不止落庶子一程,還有很重要的一條,邵昀算是被父族承認了,就是母親出身不好,至少父族是承認的,也就沒有父母不清這個問題了。

    邵昀又道:“再者我也有中意的姑娘,想娶之為妻,正想跟義父說,好過去提親。”

    安遠侯眉頭皺了起來,問:“是哪家的姑娘?”對於兒子再有虧欠,但在婚姻大事上還是要把好關,因為這關係到邵昀以後前途。

    “是國公府韓家的小姐,國公府的門第,說起來也是不低的。”邵昀滿心不悅的說著,他最恨安遠侯跟他說親事,你既然不是我爹,那就不要說親事。

    安遠侯心裏多少有幾分放心,國公府的門第也算配的,本來還擔心邵昀說些小官宦或者小商戶之女,現在的韓家雖然在朝堂上沒有影響力了,好歹門第還有。便道:“既然是韓家姑娘,也算的上是門當戶對,先讓你大嫂細打聽清楚姑娘的品性,看看這門親事可否做得。”

    邵昀滿心的火氣都要噴出來,本來還沒那麽堅決,這時卻道:“我定要娶韓家五姑娘,再者婚姻大事,本該是父母做主,既然我現在己經無父母,自該有自己做主才是。”

    安遠侯本來就是個脾氣暴燥的,忍耐邵昀到現在己經是難得,又聽邵昀說既無父母之類的話,心裏怒火更盛,話都沒細聽,隻是道:“還有我在,你的親事就該我做主。跟韓家結親,這也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還有張家的親事,這都是不錯的緣姻。眼看著來年秋天你就要下場了,親事先不急,考試要緊。”

    最後一句讓邵昀火氣消了幾分,倒不是因為安遠侯這話裏有幾分退讓的意思,而且科舉就在眼前,這才是他人生第一件大事。當然他這樣的出身,以後還是免不了被人罵,爹是誰都鬧不清的,但有了功名之後才有前途。

    父子兩個說的不歡而散,安遠侯心裏還是比較氣悶,在他看中跟張家的親事才是良配,邵昀卻偏偏要娶韓家姑娘。再者聽邵昀那個口氣,執意要娶韓家姑娘,多少有幾分賭氣的成份在裏頭。

    快到晚飯時間,安遠侯把世子和世子夫人叫到跟前,便對世子夫人道:“張家那門親事,說的如何了?”

    世子夫人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吞吞吐吐的道:“本來聽張太太那個意思,這門親事還是可以的,隻是後來……”

    “後來怎麽了?”安遠侯眉頭皺了起來。

    “聽說張家小姐知道這事後,又是哭又是鬧……”世子夫人吱唔的說著,雖然說女兒婚事該是父母做主,但像這樣還沒進門就在娘家鬧著不嫁的,就是勉強娶進門,估計也是家宅不寧。當然安遠侯要是執意結這門親,那也無所謂,一個義子的媳婦再怎麽鬧也越不過自己去,她這個嫂子隻要把話說到就好了。

    安遠侯聽說不由的一聲歎息,還真給邵昀說中了,要是女方如此看不起邵昀,這親就是結了怕也要生怨。便道:“一個國子監祭酒的女兒,竟然還如何拿喬,婚事還敢反駁父母,真娶進門來還不知道要生多大的禍事,這門親事就此做罷。”

    “是。”世子夫人應了一聲,也不敢再說其他。

    安遠侯想了想,又問世子夫人:“你跟國公府韓家應該有所往來,那家的女兒你可知好歹?”世子夫人的娘家大嫂就是韓家的大姑奶奶,肯定有所往來。

    世子夫人一愣,腦筋卻是轉的很快,安遠侯莫不是想跟韓家結親?韓國現在待字閨中的女兒一共四個,七姑娘和八姑娘都太小可以直接排除,剩下的就是五姑娘和六姑娘。

    五姑娘思宸肯定不行了,最初世子夫人就因此挨過一頓罵。安遠侯的眼界向來高,給邵昀挑媳婦,庶出的完全不入他的眼,三房是庶出,但六姑娘是三房嫡出。

    想到這裏,世子夫人笑著道:“侯爺說的可是韓家六姑娘,那是韓家三房的嫡女,我見過好幾次,最是溫柔知禮的,我倒是覺得堪配小叔叔。”

    安遠侯聽世子夫人如此說,心裏有幾分寬慰,便道:“既然如此,你就細細打聽了,這門親事能成也很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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