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鬧氣(下)...

    玉蝶做為陳太君的貼身丫頭,雖然身份上也是丫頭,但就是幾位太太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現在陳太君讓她來送沈氏迴房,其實也是陳太君的一種態度。

    走迴來的這一路沈氏的淚己經止住了,送到門口,沈氏就道:“勞煩姐姐了。”

    “三奶奶客氣。”玉蝶恭敬的說著,福了福身就要走。

    沈氏卻是道:“姐姐成日在老太太身邊服侍,難得來我屋裏一趟,不如稍坐一下,喝杯茶。”

    玉蝶猶豫一下,陳太君現在正在屋裏訓二太太,自己迴去了也是不太合適。再者陳太君讓她送沈氏迴來,也有寬慰她的意思,便道:“那就叨擾三奶奶了。”

    小丫頭挑起簾子,兩人進了屋,雖然二太太對於庶出兒子很不上心,但屋子擺設卻是跟二爺的正房是一樣的。沈氏先請玉蝶坐下,又吩咐丫頭倒茶。

    沒一會站頭端茶過來,玉蝶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好個漂亮的丫頭。在大戶人家一般主母跟前的丫頭長的都不錯,看著礙眼的一般都上不來,玉蝶自己也算是個美人了,但自覺得不如,估計韓家丫頭裏能比過的也不多。

    玉蝶心裏雪亮,這應該是沈氏的陪嫁丫頭,如此漂亮的陪嫁,如此平常的小姐,再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沈氏讓自己進屋裏看,也是想借她的眼告訴陳太君,屋裏給三爺的人己經準備好了,她絕不是那容不下人的妒婦。

    喝了口茶,說了幾句閑話,隻見三爺思信自己挑簾子進來。看到玉蝶在屋裏,連忙道:“沒想到玉蝶姐姐在屋裏,今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了。”

    玉蝶站起身來,笑著道:“老太太讓我送三奶奶迴來,我也坐了一會了,也該迴去了。”

    沈氏和思信把玉蝶送到門口,兩人迴到屋裏,沈氏直接道:“今日之事爺可知道了?”

    思信臉上有幾分不自在,低著頭也不吭聲。其實他也挺喜歡翠兒的,服侍他這麽久,隻是屋裏的事情正妻擁有絕對有權利,她要發賣誰那都是她的自由。

    至於後來二太太跟沈氏的那番爭執,他己經知道了,本來他還想著躲出去的,隻是身邊小廝說,這事要是鬧大了,驚動了二老爺怕更不好收場,弄不好還得給他一頓打,他聽說也就更怕了,這才迴來的。

    沈氏看他這樣,心裏不由的冷笑,沒用的東西。這就是典型的,屋裏的起火了,趕緊往外跑誰也不顧的。哪怕是指責她不該賣了翠

    兒,不該頂撞嫡母那也是個立場,像這樣的完全沒有立場,出事了隻是低頭不說話,那就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這樣也好,反正從一開始沈氏也沒想過要指望男人,自己的日子自己過,自己的臉麵自己掙。男人隻要不扯她後腿,這也就可以了。

    “奶奶……”吳媽進來正要開口看到三爺也在,忙行了個禮。

    沈氏心知是什麽事,問:“什麽事?

    吳媽小心看一眼三爺,才道:“老太太賞了翠兒姑娘八十板子,不等打完就斷了氣。”

    “噢……”沈氏並不顯得驚訝,意料之中,隻是看向思信,思信卻隻是看向她。

    沈氏歎道:“既然這樣,把她父母找來,給他們十兩銀子就是了。”

    雖然像這樣的主人打令打死的不該打賞,但十兩銀子就能當個賢慧主母這樣的生意劃算她肯定會做。倒是三爺思信,好歹服侍了這幾年,現在死了屁都不放一個,這男人夠無情的。

    “是。”吳媽應了一聲也就去料理。

    吳媽走了,夫妻兩個屋裏對坐,思信一時間想不出什麽話說。按道理說他們是新婚夫妻,但沈氏樣貌普通,思信心裏隱隱就有幾分失望了,後來看沈氏言談舉止也並不是那種溫柔體貼,小鳥依人心裏就更是失望。

    現在又這麽一番折騰,思信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身為一個庶子他一直在這個家裏謹小慎微的活著,隻怕做錯了什麽事惹得長輩生氣,像沈氏這樣,跟二太太衝突了鬧到陳太君跟前,又把翠兒直接打死,看著沈氏紅腫的臉,也許是委屈了,但鬧成這樣他實在很不想看到。

    “爺是怪我今日問翠兒收了鑰匙?”沈氏突然間看向思信問。

    “怎麽會不應該。”思信吱唔說著,又道:“凡事好聲說就是了,何必非要說發賣她呢。”要不是這樣翠兒也不會去找二太太鬧,也就不會越鬧越大了。

    沈氏冷笑,道:“三爺是覺得這房中之事就該有個丫頭來管?我這個嫡妻就該讓個丫頭拿捏著?”

    沈氏的聲音並不大,但聲音不怒自威,思信額頭的汗都要冒出來了,道:“我沒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家中之事大小化小才更好。”

    “哼~~”沈氏冷哼一聲,她倒是想大小化事,隻可惜貪上了那樣一個婆婆。

    婆婆這種生物不是你對她好了,她就是對你的好的,過於軟弱良善得來的隻是加倍的欺負。初嫁之時她也想當個好媳婦

    ,隻是二太太沒給她這個機會,想拿她當出氣桶,不高興就拉過來打兩下罵幾句,那二太太就真的選錯人了。

    思信看沈氏這樣,反而不敢吭聲,正尷尬著,屋外卻是傳來馮氏的聲音:“三嬸嬸在屋裏嗎?”

    沈氏和思聽到是馮氏的聲音都連忙起身迎出來,隻見馮氏領著純哥兒正在院子裏站著,思信笑著道:“大嫂怎麽過來了?”

    馮氏笑著道:“教純哥兒識字時間久了,就過來看看三嬸嬸,沒想到三叔也在屋裏。”

    “大嫂快屋裏請。”沈氏說著。

    夫妻兩人把馮氏讓到屋裏,丫頭倒上茶,思信就借故出去了,隻留她們妯娌在屋裏說話。純哥兒今年五歲,要是說起來他還是長孫,隻是他是過繼來的,名份是有,但在陳太君和大太太跟前都不討喜,過繼的到底差了一層。

    沈氏讓丫頭端了果子給純哥,純哥兒又向沈氏道謝,沈氏摸摸純哥兒的頭,小孩子有時候過於乖巧了,看著反而讓人心疼。

    丫頭們領著純哥兒到院裏玩了,馮氏才笑著道:“我過來看看三嬸。”對於沈氏她有點同病相憐之感,都是樣貌普通,不怎麽得丈夫喜歡,隻是運氣比較好的是,她出身不錯,嫁的又是長子,大太太雖然淡淡的,但麵子上總是過去的。現在看到沈氏雙重受苦,馮氏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沈氏有點意外,實在沒想到馮氏是關心她的,便道:“讓大嫂擔心了。”

    馮氏隻是笑,道:“我在屋裏也沒什麽事,就過來看看三嬸嬸,老太太都說今天是你委屈了,那丫頭也處置了,三嬸嬸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以後好好跟三叔叔和和美美過日子。”

    因為一個丫頭夫妻翻臉的也不是沒有,休妻雖然不會,但就是那麽冷著你,不來你屋裏來,那誰也沒辦法。那翠兒既然能管三爺屋裏的事那就是極得三爺喜歡的,現在雖然是老太太下的令,但三爺會不會怪沈氏還不好說呢。

    沈氏樣貌普通,不管學識再好,再知書達理,隻是這一點就是她的致命傷。不能說男人看不到美貌之外的東西,而是當有無數美貌丫頭在跟前的時候,想讓男人隻看女人內在真的很難。

    沈氏隻是笑著點點頭,她知道馮氏這番話是為她好,隻是很事情知道是一迴事,忍受又是一迴事。

    馮氏歎氣又道:“說起來,這屋裏的丫頭不過是個小貓小狗而己,主人家喜歡也就喜歡了,但是……”

    後半句馮氏沒說下去

    ,主要是想到自己,當年韓家大爺在世的時候,屋裏也有那麽一個丫頭,跟著韓家大爺都有好幾年了,模樣行事那都是一等一的好。隻是丫頭比翠兒聰明些,這些大規矩不會犯,但平常行事沒少給她添煩。韓家大爺又這樣那樣的護著她,生了無數的閑氣反又說她不賢慧。

    再後來韓大爺病世,那時候那丫頭懷著孕,按理說她也該盼著能生個兒子出來,這樣養在自己膝下好歹也有靠了。但當時她真不是那麽想的,韓大爺和那丫頭惡心了幾年,還要養他們的孩子,衛氏自覺得自己沒有如何賢惠。

    也是那丫頭沒這個命,喪事期間孩子就掉了,後來家裏做主過繼了純哥兒。孩子剛滿月就抱過來了,生母難產過世,馮氏看著是怎麽看怎麽喜歡。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比那丫頭生的孩子看著順眼多了。

    等大爺的孝期滿了,馮氏就先把那丫頭給賣了,頓時有一種世界清靜了的感覺。寡婦又怎麽樣,也不過是多個男人,隻是有那個男人,他並不往你屋裏來,他跟丫頭親親熱熱,天天為了丫頭找你閑氣,讓你看著惡心,那還不如沒有。

    細想起來這幾年,天天守著純哥兒,看著他好好長大成人,教他讀書識字,凡事不管不問,屋裏也不用受氣。比之初嫁過來之時那日子實太舒坦多了,守寡是可憐,但守活寡更可憐。

    馮氏心裏一番感歎,臉上也顯得感概萬千,當然這種話她是不能說的,隻是道:“女人的命都要看造化的,三嬸嬸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早早生下孩子才好。”馮氏唯一遣憾的是她沒個自己的親生骨肉,哪怕一個女兒也好。

    “謝謝大嫂教導。”沈氏說著也不由的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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