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才能為實,她沒親眼見過他,自然是當玩笑聽聽就算了。


    之前有一次一起吃飯,再次說到這個話題,當非晚一如既往地故意流露出懷疑的表情時,許小東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情急之下撈起她的手,在自己臉上一頓亂摸。


    「信了吧信了吧?我這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俊臉,就算看不見,摸也能摸出了吧?」他憤憤不平地說。


    非晚噗嗤笑出聲:「反正你有鼻子有眼,這個我是一定能摸出來的。」


    「你怎麽就不相信呢?」許小東有些挫敗的攤在桌子上。


    非晚也有點無奈,搖頭笑道:「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麽非得要說服一個瞎子來承認你冠絕宇內呢?」


    許小東用筷子戳了戳麵前無辜的點心,抬抬眼皮,悶悶迴:「就算你看不見,我也希望你能感受到世間的美。」


    雖說他這話是帶了十足的自戀味道,不過,非晚還是有些感動的,眼睛看不到,可還能聽得到,聞得到,觸摸得到,這些都是能帶給人美的感受的。


    非晚曾經是個戰地攝影師,在中東一帶拍攝過兩年。


    她還記得在更早的時候,自己剛剛從大學畢業,在國外做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拿著相機穿梭於各個秀場。她抓拍的技術很好,總是能拍到別人拍不到的瞬間。但真正熱愛攝影的人,是絕不願意將菲林永遠浪費在五光十色之下的。


    隻是,她當時太年輕,而且天真隨性,還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在哪裏。整日拍些華服美人,也能自得其樂。


    直到有一天,他去看一位偶像的攝影展,恰好有機會和那位大師聊了幾句。末了,大師拍著她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你的才華不應該浪費在秀場上。」


    然後舉薦她進入了一家非常著名的圖片社。


    這家圖片社的攝影師,常年奔赴在世界各國角落,為全球各大通訊社提供圖片。進入圖片社的非晚,很快也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第一次去戰地時,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當她舉起鏡頭對準那些滿目瘡痍的地帶時,忽然就有種使命感油然而生,頓時覺得自己找到了人生方向,她手中的鏡頭也找到了價值所在。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人們在看戰地圖片報導,或者戰地攝影作品時,常常會看到一個署名為「seven」的攝影師。隻是很少人知道,她是一個年輕的華人女子。


    有戰爭的地方就一定有危險,非晚沒有像很多戰地記者一樣將性命丟在了戰場上。但是兩年前,她也沒有倖免於難,在戰亂中失去了雙眼,也許再也無法拿起她賴以生存的相機。


    對於一個攝影師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


    好在,圖片社為每位攝影師都買了豐厚的保險,失去雙眼的非晚,迴到國內,倒也不必太為生計發愁。唯一讓她不知所措的是,未來漫長的幾十年,她不知該用什麽去打發。


    直到一年多之前,自稱她忠實粉絲並就職於某知名雜誌社的許小東找到她。先是約採訪,然後便邀請她在他們雜誌開設一個小專欄,專門寫一些戰地中的小故事。


    非晚琢磨了下,雖然不知道這位許小東同誌哪裏打聽到攝影師seven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自己失明的事實。但以前在國外就看過這份雜誌的英文版,如今進軍中國,似乎也算是有些名聲,況且聽許小東同誌的聲音也不像是騙子,便接下了這個活。


    雜誌是半月刊,每個月寫兩個小事故。幾個月下來,反響著實不錯。再後來,陸陸續續有幾家報刊向非晚約稿,有寫戰爭小故事的,也有寫戰爭評論的。不過除了許小東,她再沒有接受過任何採訪,也沒有同任何記者編輯見過麵,所以大部分人隻知道seven從戰場隱退,並不知道她已經失明,甚至仍舊不知道她是個女人。不然一定會有更多的媒體向她約稿或者做訪談,要她談論如何身殘誌堅自強不息,做新時代的張海迪之類的話題。


    非晚自認做不了青少年的楷模和範本,也不願捨身去滿足人們的獵奇心理,所以自己失明一事,便從來沒有在專欄裏提起過。


    無論如何,因為許小東的關係,非晚算是開闢了事業的第二春,和許小東也成了朋友。


    許小東除了嘴巴賤了點,基本上算得上一個熱心熱血的好同誌。比如第一次見麵採訪她時,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說:「seven老師,我是看著您的作品長大的。」


    非晚銀牙緊咬,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她到底是有多老啊?


    再後來,聊得深入一點時,他問她:「seven老師,您的筆名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嗎?」


    非晚睜大著自己沒有焦距的雙眼「這個啊……」然後不緊不慢啃了一口手中的雞翅,「其實呢,是來自於我少年時期的一段經歷。」


    哐當一聲,對麵人的筷子掉在了桌麵上,一聽就是八卦雞血的前兆,連聲音都是克製不住的激動:「請問有什麽故事可以跟我們的讀者分享一下嗎?」


    非晚心中默默汗了把,道:「其實沒什麽特別的故事,就是有一段時間晚上特別容易餓,樓下正好有一家7-11,便每天跑去吃裏麵的甜不辣充飢。所以後來取英文名的時候,就將人家7-11的前半部分給拿來了。」


    劈裏啪啦,用許小東自己的話說,他的玻璃心當時就碎了一地。偶像的光輝形象瞬間崩塌。他說,本以為他心中偶像seven就算不像盜墓者羅拉一樣女王,至少也應該是個飛沙走石的奇女子,不想,竟是個天天跑去便利店買甜不辣的幹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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