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的家在一處山坳裏,離村偏遠,是座矮小的茅草屋,房間不多,連上堂屋,也就三間,廚房是分開的,院裏雞棚空著,上麵落滿灰,掛著蛛網,一些柴火亂堆在旁邊,給人一股蕭條冷清的感覺。


    剛進院,屋中衝出個紮著衝天小辮的小男孩,嘴裏歡歡喜喜叫著:“先生、先生……”


    發現來人不對,小男孩瞪了瞪眼睛,瞧著前麵帶路的小丫頭喊道,“姐姐怎麽來了?我還以為是先生迴來了。”


    小頭丫心裏著急,沒空和小弟多解釋,進到院裏迴頭催促顧寒:“你們快些進來,讓玉媚姐姐躺迴屋裏。”


    說著就拎他們進屋,推開左邊的側房把他們讓進屋。


    “這屋能住?”連半夏立在門口,瞧著積滿灰的蛛網的房間直皺眉,提議道,“去別的房間。”


    “就這間,我來收拾,很快的。”小丫頭搖搖頭,擰著好看的彎月眉,說完話後,直接跑出房間,到院外拿掃帚和樹枝進屋打掃。


    連半夏站在門外沒說話,給顧寒一個眼神,招唿他一起去另一間房,等門推開,一股酒臭撲麵而來,差點把她熏暈過去。


    “好臭!”連半夏嫌棄地抱著笙兒退開,隔著老遠看著屋內,突然覺得小丫頭的判斷很正確,和剛剛的屋子相比,的確剛剛的房間更適合安排宋玉媚住下。


    宋連的房間太亂了,地上到處都是雜物,廢紙、衣服等,既亂又散發出難聞的異味,一看就是很久沒人清掃,虧宋連還能若無其事地住在裏麵。


    碰!


    連半夏用力拉上門,眉心緊緊攏著,宋連給她的印象又糟糕幾分,對方完全就是個廢材,而且還是無可救藥的那種。


    退迴原來的房間,看著小丫頭賣力地打掃,連半夏迴頭和顧寒說道:“把她放到院外的藤椅上,你來照顧笙兒,我去幫忙打掃。”


    小丫頭幹活雖說麻利,不過要徹底清掃房間還是有些吃力,何況宋玉媚的傷還等著處理,時間很緊,她沒有耐心等下去。


    “好的娘子。”顧寒同意她的安排,將宋玉媚放到院中的藤椅上,再扳迴來抱笙兒。


    打掃的活,他不會做,隻會越幫越亂,便由著她去了。


    屋裏積灰太重,打掃時會散出灰塵,笙兒還小,不能呆在屋中,顧寒心裏明白,不等連半夏提醒,抱著孩子到院中散步去了。


    瞧著他離開的身影,連半夏心中有些狐疑,這家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傻,一遇到笙兒的問題,明明比誰都聰明機智。


    她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正這麽想著,突聽身後有孩子說話:“姐姐讓開些,我要端水進去。”


    連半夏迴頭一看,就見剛剛的小男孩端著厚沉的木盆站在身後,盆中裝著少半盆水,很沉,他端著吃力,一張小臉因為使勁憋得通紅。


    “我來吧。”再不接盆,估計小家夥能連盆帶人摔在地上,看他手和盆都在抖,連半夏趕緊端走盆,進屋幫忙打掃。


    半個時辰後,總算把屋裏收拾幹淨,不過床上缺套床上用品,小丫頭犯難,連半夏沒作聲,悄悄退出房間,忍著臭味到宋連屋裏,快速買了套床上用品,抱著從屋裏出去。


    “啊!還是連家姐姐聰明,已經找到鋪床的東西了。”小丫頭看到她抱著東西,眼前一亮,高興地跑過來幫忙。


    等床鋪好後,連半夏和小丫頭這才到院外,一起扶宋玉媚進屋躺下。


    安排好後,連半夏和小丫頭說道:“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事交給我來,你先出去吧,把門帶上。”


    一起打掃過房間後,小丫頭對她的敵意消失了,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也會照著去做,她看著連半夏哀求道:“救救玉媚姐姐吧,拜托了!”


    “出去吧。”連半夏說道。


    小丫頭點點頭,很快離開房間並關好門。


    等人一走,連半夏開始給宋玉媚打上點滴,隨後開始用法醫的摸骨頭手法,檢查她全身的骨頭是否有嚴重損傷。


    還好結果不壞,除了外部傷重,沒出現內傷和骨裂的情況,連半夏鬆了口氣,拿出一瓶紅花油,給宋玉媚身上的淤青按揉上藥。


    或許很疼,上藥時,宋玉媚露出痛苦的表情,時而會有幾聲悶叫,每聽一次,連半夏眼中便多一分怒火,更加討厭呂家母子。


    “這算什麽,同情我嗎?”剛抹完藥,宋玉媚醒來,瞧著眉心皺著正在為她穿衣的連半夏,忍不住笑出聲來。


    宋玉媚全身都在疼,而且很熱很燙,她懂些醫術,知道這是藥起作用了。


    為什麽又要救她?


    宋玉媚沒有責問的意思,隻是好奇,無神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盯著連半夏看。


    “還想死嗎?”連半夏不答反問,一雙眼波瀾無痕與她對視,補充道,“一共五兩三百文,死前記得把湯藥錢給我。”


    “我沒有銀子。”宋玉媚道,像是這樣不夠表明自己一無所有,她又道,“除了這條賤命,別的什麽都沒有。”


    “這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連半夏不關心這個,一點也不擔心她還不上錢,瞧著她要談別的事情,“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關於我的?”宋玉媚雖然在問,卻沒什麽興趣。


    連半夏點頭道:“你的身體因為死胎留在腹中太久,已經不會再有孩子,無論用什麽辦法,都不會有。”


    切除子宮這種逆天之事,她無法明說,隻能換種更能理解的說法,意思一樣就行。


    以為宋玉媚會情緒激動失控,沒想到她竟然這般淡定,隻是愣了下,過後一臉無所謂道:“哦!我知道了。”


    “有件事我想知道。”連半夏瞧了會兒,遲疑道,“關於孩子的事希望你能告訴我,你會流產似乎不是意外,事情和劉穩婆有關係嗎?”


    劉穩婆和呂老太太的話讓她很在意,這事分明是有人對她存在敵意,想找機會整她。  “劉穩婆?”宋玉媚挑眉,眼裏有絲恨意,咬著牙思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如果搬弄是非算是加害,這婆子便是整件事情的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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