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五月,胎兒已經成形並且在腹中開始活動,手腳都會動,生為母親,一旦孩子出現異常,第一時間就能感覺到。


    呂家媳婦不是粗心之人,連半夏不相信她沒有發現腹中孩子早就死掉,最奇怪的是,根據她對孕產知識的了解,死胎多數能自行排出,若死後三周而未排出者會出現全身疲乏,食欲不振,腹部下墜。


    這般明顯的特症,一般人都會察覺出來然後找大夫看看,不會拖到大出血才想著找人救命。


    到底發生了什麽?


    連半夏很在意,不由得多問句,而且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總覺得會有什麽壞事發生。


    “姑娘,我很累。”呂家媳婦一臉憔悴,慘白嘴唇微微抖著,眼睛合著沒在看她,一看就是不想多提死胎之事。


    連半夏也不勉強,一直守在床邊,直到點滴結束,才收拾好東西,把用布包裹好的死胎抱出房間。


    剛到院裏,就看到老太太急著往側屋衝,沒過多久罵罵咧咧出來,臉上卻是鬆了口氣的輕鬆:“真沒用,連個兒子都不會生,賠錢貨生了一過又一個,呸……”


    連半夏實在聽不下去,把布包丟給呂家老太太,冷笑道:“誰說她不會生兒子,自己睜大眼睛看看。”


    “什麽東西!”呂老太太接了團軟趴趴的玩意,臉色很不好看。


    “你孫兒。”連半夏沒什麽表情,丟下這句話後,伸手道,“湯藥費,一千五百文,現在就給。她身子虛弱,需要調養,明日我還會再來。”


    “一千五百文?”老太太驚叫起,瞪大眼睛看著她不客氣地挖苦道,“你不過是個婆子,給你兩百文都算多給,就一百六十文,多了一文也沒有,愛要不要。”


    說著,老太太把用紅繩穿好的銅錢塞進連半夏手裏,這才不相信地去拆布包,嘲諷道:“她能生出兒子來,家裏母豬都能上樹,什麽破眼神,年紀紀輕輕比老婆子我還眼瞎……”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老太太已經拆開布包看到裏麵的死胎,五個月的胎兒,已經可辨性別,此時,老太太臉色大變,承受不住沉重的打擊,一屁股跌在地上,抱著死嬰哭天搶地起來:“是小子,是個小


    子,天殺的,我是瞎了眼昏了心才……我的孫兒……”


    叫到最後老太太突然昏頭要找連半夏麻煩,一手抱著死嬰,一手抱住她大腿哭喊起來,“你還我孫兒,還我孫兒……都是你沒本事,害我孫兒被流掉,你賠我孫兒……”


    “放手!”老太太的話把連半夏氣笑了,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孩子死了很久,怎麽就是她沒本事了?


    “不放、不放,你賠我孫兒,否則今天你別想走。”老太太不但不放,放了手裏的死嬰改用雙手纏住她,又抱又捶,下手很黑。


    連半夏被她掐了好幾下,再好脾氣也會發火,何況她脾氣並不好,當下生出一肚火來,二話沒說,用力抽腿。


    “唉喲,打人了,連家二丫頭打人了!”老太太被她動作一帶,胸口挨了一腳,當下哇哇亂叫起來。


    連半夏抽腿力氣雖大,卻控著力氣,踢到老太太時,並沒使勁頂多疼一下,傷不什麽的。


    老太太突然這麽大聲吼叫,聽得她額頭青筋直跳很想破口大罵。


    媽的,今天是走不掉了,這老太太分明是要碰瓷,詐她銀子。


    剛這麽想,那邊呂長風提著把鋤頭跑過來,麵露兇光道:“誰敢欺負我娘,我讓他拿命賠。”


    他一過來顧寒立即擋在連半夏前麵,冷冷地看著呂長風說:“敢動她一下試試!”


    顧寒眼中已有殺意,寒氣一出,整個院子都被凍,呂長風有些怕他,一下僵在原地。


    懷中笙兒在哭,連半夏拍拍顧寒的肩輕聲道:“讓我來處理,你哄哄笙兒。”


    “娘子……”顧寒很擔心她,迴頭看著。


    “別擔心,該你出手時,我不會跟你客氣的。”連半夏知道他關心她,陰鬱的心裏有絲明亮,瞧著他淺笑。  “唉喲,兒子,娘心口疼,連家丫頭腿勁大,可踢死我了。”老太太沒什麽眼力,看到兒子來了,叫得更大聲,然後指著一旁的死嬰痛心疾首吼道,“孫兒沒了,我日想夜盼的孫兒沒了,你怎麽想的,為


    什麽要請連家丫頭,她能懂什麽,她沒本事保住我的孫兒……我不管,孫兒沒了,她必須賠我們呂家十兩銀子。”


    這時,天色漸晚,田間幹活的村民三三兩兩迴村,路過呂家,都被老太太的哭鬧聲聚集過來看熱鬧,農家小院外不多時圍滿了人,瞧著裏麵的連半夏直搖頭。


    誰都知道呂家是盤石村出了名惡霸,一家人囂張跋扈蠻橫無理,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誰碰上誰倒黴,不出點銀子,是走不掉的。


    連半夏被老太太賴上,圍觀的村民投來同情的目光,卻沒人敢出麵多管閑事。


    連半夏不作聲,也不動,就那麽由著老太太抱腿,呂長風以為她是怕了,加上顧寒收了殺氣看上去傻傻的樣子,一點威脅都沒有。  呂長風不再害怕顧寒,眼中有些得意,把鋤頭用力往地一剁兇狠道:“孩子是你弄沒的,你得賠十兩,你踹我娘心口,她受傷了,要看大夫要吃藥,少了六兩銀子你出不了這門,一共十六兩,給了銀子


    我便放你們走。”  第一次碰瓷就遇上個狠的,連半夏沒有絲毫害怕和擔心,眯著好看的眼睛笑著主動補了賠償:“光這點銀子怎麽夠,你家玉媚臥病在床,也是我害的,再給你加十兩,一共二十六兩,我不差銀子,給你


    算個整數三十兩吧。”


    “三十兩!”圍觀的村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聽過這麽多銀子,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呂家母子,露出羨慕嫉妒的目光。


    很快有人驚訝罵道:“連家丫頭得失心瘋了嗎?”  “敗家娘們一個,還好當年沒上門說親,誰娶她誰倒黴。”也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眼睛瞧著連半夏紅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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