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許久,轉身走向丹藥貨櫃。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想要在這濁世抬起頭活下去,需要在一次次抉擇中做出正確選擇,人活在現實裏,總要往前看,尤其身居高位者須考慮更多,既然無法吞掉樓閣裏的寶物,隻能遵循規則選一件對自己有利的寶物。


    書案後,白雨珺放下書本,認真觀察魂不守舍的顧客。


    即使沒有注視其過往也能猜到他的故事,那是他放不下的執念,若借此機會了卻前緣將有助於修行。


    可惜,一番猶豫放棄機會,即使之後悔悟也少了幾分圓滿。


    腳下的路是自己選擇的,白雨珺隻是旁觀過客。


    中年男子已經走到丹藥櫃台前,心不在焉掃視一個個千奇百怪的丹藥。


    透明的,紅色,綠色,粉色,白色……


    經典圓珠形,星形,方塊……


    從包裝能大概看得出奇怪丹藥的價值,便宜的用木盒裝了一堆,好點的用瓷瓶或玉瓶,另有水晶盒,以及某種滿是星光材質的盒子,無語的是有大有小,最大的那顆像個西瓜。


    “……”


    看起來像兒戲,但隱隱約約的藥性做不得假。


    其中幾顆丹藥標簽上的價格讓人望而卻步,溢散的丹香令他幾次升起搶奪的心思。


    原本計劃已經更改,現在隻想買一件商品,不知藥性如何但可以嚐試。


    掃視數遍,最後盯上一個玉瓶。


    是一枚療傷丹藥,功效恰巧對症身上多年久治不愈的暗傷。


    受傷之後多年來想過很多辦法,甚至動用人情求大乘修士診治,想要痊愈需要數種罕見靈藥,代價太大且有價無市,而眼前的療傷丹藥價格尚能夠承受,但不知是否真的有效。


    無論如何試試便知。


    伸手準備拿起盛放丹藥的水晶盒。


    還未碰到盒子的手忽然頓住,手指顫動,中年男子麵色掙紮猶豫。


    迴頭看了眼紙傘,有種莫名的直覺那把傘最適合自己。


    但……


    這世界需要實力而非情愛,能增強自身的才是寶物,其它一切皆為拖累。


    強忍住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伸手抓住盛放丹藥的水晶盒,當抓住的同時,恍惚間好像失去了什麽,那把傘也沒了之前的吸引力,略微詫異後直冒冷汗,這店鋪太過詭異,不知不覺思維受到影響。


    白雨珺放下書,坐著小團祥雲飄到丹藥櫃台。


    “既然已經選擇好商品那邊開始交易吧,當麵結算概不賒賬,價格已經寫的很清楚,不要想著賴賬哦。”


    中年男子深唿吸恢複穩重氣質。


    “店主放心,某為人處世光明磊落,不知這藥……”


    拿起盒子看了看。


    精明的某白懂他的意思。


    “無效可雙倍返還,服下即可見效,你現在就可以服用,記住,若是有效不要想著謊稱無效,否則我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什麽為人光明磊落全都是廢話,修行者無論人或者妖魔鬼怪皆無信譽可言。


    講信譽守承諾的人不是沒有,而是很難遇到,地位越高越沒信譽,平日越是宣揚人品的人背地裏越是齷齪不堪。


    當然,這種事兒心知肚明即可。


    沒必要點破,偶爾還得互相捧場,今天你讚揚我明天我誇獎你,慢慢的就有了名氣,這隻是最基礎的,高級點的直接塑造成不可置疑。


    男子眼神微眯思考這句話的真假,服下就能見效聽起來不太靠譜。


    “某信得過店家,痊愈後定派人登門送上謝禮。”


    從衣服裏拿出儲物袋,翻來翻去拿出些標簽注明的材料放櫃台上。


    白雨珺並未立刻清點結賬,待會兒讓胖頭收拾,可惜這筆買賣沒能有助於修行,普普通通十分無趣的生意。


    “好吧,記得幫忙宣傳本店,我這店鋪售賣之物不在乎身份高低貴賤,一切隨緣。”


    話裏有送客的意思。


    隨著貨物交易的成功,他也消耗了一次難得的機緣。


    白雨珺隨手將丹藥標簽收走。


    感慨生靈確實有趣,短暫生命中麵臨一次次選擇,正確與否隻有自己知道。


    中年男子將丹藥盒收起,眼神不舍的從其它丹藥上挪開。


    “店家放心,酒香不怕巷子深,隻是……”


    扭頭看了眼門外山和霧。


    “樓閣如那神龍見首不見尾,全憑緣分二字,若無機緣怕是難登仙山,或許會讓很多人失望。”


    某白聳聳肩。


    還以為他看透真實本體,實則用詞引起的誤會。


    “無所謂,反正又不是本……失望。”


    把店開在山巔的某無良商家保持了高人風範,非常淡然。


    胖虎叼來口袋放櫃台下,然後跳上櫃台,用爪子將一塊塊材料撥進袋子裏,然後叼著口袋上樓,剛剛上到二樓,幾個箱子蹦到跟前打開蓋子,一塊塊材料飛出口袋落進箱子裏,完事後箱子蹦跳歸位。


    白雨珺打嗬欠迴到書案後繼續看書,既然交易已經完成沒必要在囉嗦。


    中年男子明白是時候離開了,掃視店鋪內稀奇古怪卻又散發神秘的貨物,抬頭看了眼樓上,記得這是一棟樓閣來著,樓上幾層又有何種神奇呢,可惜自己無緣更上一層樓。


    搖搖頭放下不舍,拱了拱手徑直出門。


    跨過門檻沒走幾步又停住,迴頭望著書案後被書本擋住的店主欲言又止,雖然很想賣點人情,思慮再三有些話他也不敢說,頭也不迴下山去了。


    其實他說與不說沒甚區別,即使說的無比兇險也無法讓某白在意。


    山顛樓閣再次恢複清靜,雲霧漫山簌簌風,偶爾透過濃霧間隙看見山下出現市集。


    人類或者妖魔鬼怪聚集山下,卻尋不到上山的路。


    別想著飛上去或者遁地抄近道,都試過了,隻有普通飛禽走獸或者某些有緣的山精野怪不受幹擾。


    白雨珺悠閑看書或者琢磨美食小吃,完全不擔心有惡徒破解陣法溜進來盜竊,專注悟道即可,反正待在天柱峰裏動彈不得,時間非常充裕。


    無聊時,可借用各個分身的目光看洪荒大勢,看各種光怪陸離的現象。


    凡人和孤魂野鬼以及底層妖魔混居很常見,打累了,懶得打了,尋個廢墟或者地縫棲身渾渾噩噩度日等死。


    今天兩個氏族打得頭破血流,明天聯手打別人。


    人族崛起的人皇欲在各地修建神廟。


    某地旱魃肆虐赤地千裏,誰知惹到沉睡的兇獸,憤怒的兇獸殺了旱魃又給周邊帶來殺戮。


    各種亂七八糟的妖魔惡神邪仙也跳了出來,保一方平安收納香火,甚至為自己建廟造神像。


    最後,人們發現這些神仙妖魔都不靈,隨時可能塌廟,但有一位真的能保鄉裏太平。


    有的早有的晚,越來越多的神龍廟出現,大的神龍廟金碧輝煌,窮苦之地隻需幾塊石板即可,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白雨珺的名字,連山精野怪也靠近神龍廟尋求庇護。


    白雨珺也不知該如何評價諸天萬界的亂象,感慨太平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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