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下第一戲班裏最為有名的戲子盧青。據說盧青出身貧寒,原先是戲班裏的一個馬夫的私生子,母親不知道是誰,據傳是名青樓女子。生了盧青出來後,那青樓名妓不肯認這個兒子,而馬夫在不久後亦生了場大病,在某個雨夜就去了。戲班本來就不算富裕,每個人都要幹活才能吃飯,但是戲班主人看著嗷嗷待哺的盧青,終於還是於心不忍,就把他養了下來,準備以後當個雜役。沒想到在養大的過程中,意外發現盧青很有唱戲的天賦,身段好、唱腔佳,傳聞他雖為男子,卻美艷堪比女子,勾人心魄,卻也為人清高,桀驁不訓。許多王公貴族都會去捧他的場,一砸千金,就為了博取高傲的盧青賞臉一起喝個小酒。隻是盧青因為生母的原因,痛恨任何不幹不淨的皮肉營生——換言之,就是不少人想潛他,但是他不讓潛。


    紀嶼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家中世代為商,根基頗深。紀嶼為人風流多情,平素最愛美人,尤其是那種高傲的美人,就更能勾起他的征服欲。某次,他與朋友一起去戲班聽戲,雖然朋友包了場,但是紀嶼從來都無心戲曲,這次來隻不過是賣個麵子給朋友。從戲班表演一開始,紀嶼就沒怎麽正眼看過舞台,隻在下麵與鶯鶯燕燕*。但當盧青壓軸上場的時候,紀嶼卻被他的艷麗和凜然深深吸引,甚至為之神魂顛倒,在結束後依然久久迴不了神,看見那種摧毀一切的美麗後,瞬間就覺得身邊的美麗侍女變成了胭脂俗粉。但盧青的名頭他也不是沒有聽過,稍微一打聽就知道這個小戲子很難潛。雖然說強來也不是不行,但總歸是少了點征服的樂趣。於是,紀嶼為了得到盧青,採用了一些手段去偽裝自己,讓盧青放下戒備,逐漸攻克了他的心防。可是哪怕如此,盧青也不願意辭去戲班的營生跟紀嶼迴府,而紀嶼則潛意識裏依然把「帶盧青迴府」作為征服盧青的終極目標,彼此膠著,誰也不願意退一步,這是影片中最歡樂的一段,兩人互相鬥智鬥勇,紀嶼想盡辦法,還悄悄在背後向戲班老闆施壓,還是沒辦法撼動盧青。盧青反倒提出要紀嶼跟著他離開,最終,紀嶼為了得到美人而妥協了,反倒跟著盧青去山林裏生活——紀嶼父親早逝,管不了他。紀家大哥氣得吹鬍子瞪眼,但是拿自己任性的弟弟沒辦法,加之族內生意忙碌,沒空去管紀嶼。但實際上,他也覺得沒必要去管,以過往的經驗看,隻要紀嶼厭倦了,自然就會迴來。就這樣,紀嶼和盧青過起了簡單的田園生活。


    不到三個月,紀嶼就開始坐不住了,這裏遠離人煙,他終究紈絝了十多年,耐不住寂寞,就常常偷偷溜去山下聽曲兒,甚至找點鶯鶯燕燕喝個酒看個歌舞。然而不管紀嶼做了什麽,盧青從來都不問不疑,不吵不鬧,隻靜靜地做自己的事情,種花、泡茶,自得其樂。某個傍晚,紀嶼下山,半路下雨,他匆匆走進酒館,卻遇到了他曾經的紈絝朋友,那朋友喝醉了酒,笑嘻嘻地跟紀嶼扯皮,說著說著,就說到現在京城都知道紀家小兒子為了個賣屁股的戲子跑上山,寧願去侍奉男人也不迴家。那個年代的戲子的身份是很低下的,紀嶼氣瘋了,當場就大聲說自己和盧青早就沒關係了。不料身後酒館的門忽然開了,盧青看見下雨了就來送傘,剛好碰上了這劍拔弩張的場景。一群紈絝子弟鬧笑著,仿佛在說——瞧,剛才還說沒關係呢,這下子就來送傘了。盧青不明所以,但看到沉默的紀嶼和其他人的表情,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上前兩步,第一次在眾人麵前拉起了紀嶼的手,表現出了明顯的保護之意,低聲說:「我們迴去。」下一秒,紀嶼猛地甩開了他的手,「別碰我!」四周哄堂大笑,紀嶼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麵子都丟光了,臉上火辣辣的……沒錯,這是個戲子,隻是個戲子啊……


    被紀嶼下意識地甩開了,盧青沉默著,什麽也沒說,隻把傘遞給了紀嶼,紀嶼一甩手,把傘扔在地上,讓盧青趕快滾。盧青看了他一眼,匆匆消失在雨幕裏了。等雨停了,紀嶼才覺得自己過分了,連忙上山,家裏烏燈黑火的,一陣莫名的心慌籠罩住了他,紀嶼幾乎是一腳深一腳淺地沖了上去,砰地打開門,盧青還在屋裏,沒開燈,靜靜地坐在床邊發呆。那天晚上,盧青就和紀嶼說:你也很久沒迴過家了,我也想迴家鄉一段時間,探一下親。


    紀嶼嘴唇動了動,沒反對——盧青那雙眼睛清澈而平靜,或許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焦躁,對這種有別於過往,凡事需要親力親為,一下子從高處空落下來的生活的焦躁。


    第二天,天蒙蒙亮,盧青起身後,給紀嶼掖了掖被子。紀嶼整天晚上都沒睡著,但是這個時刻,他卻裝作熟睡的樣子,不敢轉身。盧青一如既往地起身蒸了點包子,餵了雞舍裏的幾隻雞。出發前,他站在床邊,似乎想對紀嶼說什麽,最終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摸了摸紀嶼的頭髮,就背起一個小包袱上路了,那姿態,就好像隻是離開半天去一下市集而已。


    但是紀嶼就是知道,盧青不會再迴來了。他不打算挽留,或者甚至可以說是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


    日上枝頭,他終於也起身,把幾隻雞放了,離開了這裏。迴到紀家,從前的生活又迴來了,一開始很滿足。但過了半年,他開始總覺得現在差了點什麽。周圍的人確實一如既往地很殷勤,但他卻開始想念山上的小菜園。對盧青的感覺從愧疚變成了淡淡的怨懟和深深的委屈——為什麽,為什麽那天晚上不質問我,而是直接丟下我了?如果那天晚上,盧青開口罵他,或者說點什麽別的,他也許就會順勢留下盧青……他隻是覺得無地自容,所以惱羞成怒發了火,發了火又難以開口,又的確是憤懣不平——是啊,那不過是個戲子,他卻為了個戲子蒙受前二十年從未蒙受過的嘲笑。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在那種情境下拉住盧青。再加上對生活有些厭倦,所以沒有開口挽留。而現在他發現,如果盧青還會迴來的話,哪怕下次再有別的人說壞話,他也不會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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