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民?”


    林序皺眉,這時候災民來幹什麽,即便就地挖河道也來不及啊。


    這時,一名壯漢背著一名老者過來,直接來到林序身邊。


    “草民張添越(錢柱德)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人不顧泥濘之路,直接跪在地上。


    林序立即下馬,親自將他們扶起:“老丈請起,你們可是遇到麻煩?”


    老者搖頭:“我們是附近村民,聽聞陛下打算支援落崖城,卻被洪水攔住,特來幫助陛下和諸位戰士。”


    “你們都知道了?”


    林序歎息。


    原本他想隱瞞噠蠻族進攻的消息,免得剛安定下來的百姓又人心惶惶。


    奈何這件事鬧得太大,再加上西山集郡距離落崖城很近。


    最終還是沒能瞞住。


    “陛下親自趕來西山集郡,與我們這些百姓一起度過難關,更是用以工代賑的方式,讓我們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我們雖隻是普通百姓,卻並非是沒腦子的牲畜。您的大恩大德,西山集郡所有百姓銘記於心。”


    “今日,陛下出征遭逢困難,豈能被這小小洪水阻攔。”


    “就讓草民幫助陛下吧!”


    老者說完直接朝後麵揮了揮手:“所有人,入水!”


    話音剛落,大量百姓衝了出來,他們身上均綁著一個厚重麻袋,義無反顧的跳入洪水之中。


    林序臉色大變,連忙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快上來。洪流之中多有暗石和危險,朕有辦法渡河。”


    老者不為所動,堅定道:“洪水可以淹沒我們的家,可以淹沒我們這些老百姓,但絕不能讓它淹沒我們的天。”


    “陛下,請你帶人馬過去吧!”


    說著,十幾人扛著木板衝出,直接架在那些下河的人肩膀上。


    一座由人構成的橋直接出現。


    顧景和穆家軍的將士看的滿臉震撼。


    他們出征無數次,從未遇到這種場麵。


    原來不知不覺,陛下在百姓心目中已經有如此大的威望。


    天災人禍,人力不可抗衡。


    可這些百姓以自己單薄的軀體,抵抗如同猛獸般的洪水。


    洪水湍急,且看不到水下有什麽。


    他們,就不怕死嗎?


    不是說百姓皆是怕死之輩,那這些人為何明知道裏麵危險,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洪水之中,不亞於刀山火海。


    在其他人震驚而不知道怎麽辦時,林序有了動作。


    他直接跳入洪水上遊,內力如海嘯般湧動,一根根金絲形成一張密集大網,攔截在洪水上遊。


    水下所有暗石和危險都被金絲構成的大網撕碎。


    “陛下!”老者臉色大變,他沒想到陛下居然主動跳下去了。


    “趙子龍,帶人過河。”


    林序大喝,這些百姓內心是好的,但他們低估洪水的危險。


    如果他不出手,先不說他們能不能過去,就算能過去,這些人恐怕也必死無疑。


    即便沒有死,終身殘廢也是必然的。


    “陛下,你快上來,洪水中危險。”


    顧清滿臉著急,但看到林序無動於衷,他也跳了下去,與林序共同抵擋洪水中的威脅。


    “所有人迅速過河,違令者,斬!”


    趙子龍第一個行動,騎著胯下白馬走上那座人力構成的木橋。


    陛下下了命令,他不會違背。


    但當走過去後,趙子龍將長槍插入地上,也跳入了洪水之中。


    一名陸地神仙和兩名大宗師,足以覆蓋整條洪流。


    穆家軍將士麵麵相覷,最終還是開始緩慢過河。


    不過當他們過去後,便第一時間脫去身上鎧甲和衣服,主動跳入水中,跟那些百姓一起扛木橋。


    五萬人過河,不是一個小數目


    即便是武林高手也撐不住,更別說這些剛剛經曆洪災的百姓。


    但他們不一樣,他們常年在軍中訓練,體魄可比普通百姓強不知多少倍。


    在五萬人麵前,一座木橋根本不夠看,有些情急的將士在岸邊卸下鎧甲兵刃,並將它們舉過腦袋,緩緩在洪水中淌過去。


    等他們將甲胄放到對麵,便立刻迴來抗木橋。


    一條無情的洪水,卻在不經意間,拉近了百姓與在場所有將士的心。


    軍民一體,在以前幾乎不敢想象。


    林序看到這一幕,由衷露出欣慰。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戰士。


    穆家軍所有人都沒想到,經過這件事,他們之間彼此的信任大幅度上漲。


    越來越多人脫去甲胄,開始幫助百姓。


    也有人在周圍警戒,洪水中有大量沒穿衣服的將士,如果這時候有敵人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岸邊老者看到這一幕,眼角不由自主露出淚花。


    這一幕,正是他做夢都想看到的。


    普通百姓,保家衛國的戰士,身經百戰的將軍,甚至還有當今陛下。


    他們為了征服這條洪水,非常默契的合作。


    每個人臉上露出笑容,似乎在他們眼裏,這條湍急而危險的洪水是人畜無害的小綿羊。


    “天佑乾武,我們老百姓終於迎來一代明君。”


    老者淚花再也控製不住,直接在岸邊嚎啕大哭起來。


    但這哭聲並沒有悲傷,而是高興,興奮。


    河中扛著木板的百姓眼裏也出現淚花,隻有他們最清楚,這哭聲意味著什麽。


    看著周圍平日裏一個個兇神惡煞,如今卻與麵露和善跟他們站在一起的士兵,大家心中都在顫抖。


    這可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啊。


    在所有人齊心協力下,洪水的問題仿佛不複存在,五萬人很快就盡數渡河。


    林序給百姓檢查一下,發現僅有十幾人受了輕傷,這才放心的繼續出發。


    現在不是感謝的時候,落崖城裏麵的所有將士生死未卜。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浪費。


    必須盡快解決噠蠻大軍,否則遭罪的還是這些百姓,林序絕不允許看到這種局麵。


    不過經過這件事,他們這支五萬人軍隊的凝聚力格外強盛,士氣高漲。


    每名將士眼中都閃爍著戰意。


    因為他們都被百姓的舉動深深打動。


    或許,這才是他們付出性命也要保家衛國的原因。


    “顧景,你了解穆家軍嗎?”走在最前方的林序突然說道。


    “迴陛下,那是自然。臣自二十歲入軍,便一直在穆家軍,承蒙武國公提攜,讓臣從一名兵卒,爬到現在的位置。”


    顧景露出笑容道,語氣中帶著些許驕傲,憑借戰功到如今位置,對任何一名軍人都是值得自豪的。


    “我覺得你不了解。”林序卻直接搖頭:“你往後看看,現在的穆家軍你可還認識?”


    “那是自然,他們都是跟臣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怎會不認...”


    顧景轉過頭,剛說道一半的話語直接停下。每名將士眼中好似都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戰意盎然,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洪荒巨獸。


    “這是軍魂!?”


    人有魂,動物亦有魂。


    世間萬物都有其靈魂,但每個人理解不同,看到的事物也不同。


    對於一支軍隊而言,唯有形成軍魂,才是一支合格的軍隊。


    這樣的軍隊,即便未來有一天全軍覆沒,也會給敵人帶來如夢魘般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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