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予靈魂。”


    張行勻捏著手上的諸葛連弩圖紙。


    實際上,他也想看看,這種武器在自己手上做出來會是怎麽樣的。


    可心裏那關,始終讓他望而卻步。


    “張行勻,你不是那種甘於寂寞的人。否則你不會將那本秘籍給我。”


    “一開始我還佩服你有如此之強的機關術造詣,可現在很失望。”


    “因為你隻是個懦夫。”


    林序走到那個半成品機關犬前,一腳將其踩成粉碎。


    “你幹什麽。”


    張行勻猛地抬頭,剛想衝上前推開他,兩名東廠廠衛立即上前將其扣押。


    “嗬。你為了這半截木頭敢對未知敵人動手,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地步。”


    林序冷笑,犀利的言語如同一把刀子狠狠紮進張行勻心窩。


    張行勻失魂落魄跪在地上,呢喃道:“為了這個該死的機關術,我家破人亡。知道我為什麽要製作機關動物嗎?”


    “因為這是我孫子生前最喜歡的。”


    “我答應過送他一個機關犬,可是,我做了十個,百個,千個機關犬。”


    “但我孫子卻迴不來了。”


    “每次動刻刀,我的心就如同被撕裂一般痛苦。”


    林序道:“你們家因機關術而輝煌,因機關術沒落。機關術是沒有罪的,隻是你這個懦夫,將一切怪在機關術上。”


    “因為,你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敵人過於強大,強大到讓你恐懼,讓你絕望,以至於你根本不敢報仇。”


    “剛才那些人,應該就是霞關教的人吧!”


    霞關教,原本隻是江湖上一個無足輕重的小門派。一次偶然機會,他們教主認識了張行勻。


    而張行勻亦有一身抱負。


    兩人一拍即合,霞關教因張行勻機關術實力大漲,一度成為江湖上有名的門派。


    可惜,機關術的強大,引來太多人覬覦,結果就是霞關教被打散,不得不隱藏起來。


    而張行勻家人也死於那場戰鬥。


    這件事,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機關門事件”。


    最後皇權下場,封鎖了一切關於機關術的消息,甚至禁止任何人再打造有殺傷性的機關造物。


    機關術的可怕,即便是皇權也為之忌憚,可惜先皇胸無點墨,亦無大誌,從未想過利用機關術讓國力變得更加鼎盛。


    當然,這背後或許有那些宦官的助推波瀾,因為若讓皇權得到機關術,那他們架空皇權的計劃也就宣告破產了。


    促成機關門事件發生的是朝廷,不過幕後黑手十九八九是那些宦官。


    讓先皇遊玩享樂還行,讓他想出如此精密的機關門事件,算了吧,這比離譜他爸還離譜。


    張行勻即便不知道也能猜到。


    因為除了皇城那位,再無任何人能如此輕易左右江湖局勢,讓在當時如日中天的霞關教一夜消失。


    自從張行勻知道自己敵人是朝廷,便心生恐懼,不敢再報仇。


    最後來到這三行村隱居。


    為何來這。


    因為這裏是距離皇權最近的地方。


    到此刻,張行勻其實都還在糾結。


    一方麵是家人的血海深仇。


    另一方麵是對皇權的恐懼。


    這點從那些有攻擊性的機關動物也能夠看出。


    他即想替家人報仇,又害怕皇權,最終隻能將其堆放在這院中,遲遲沒有行動。


    “張行勻,你可知我是誰?”林序雙手負後,神色平靜道。


    張行勻抬頭,看著眼前這名少年,盡管臉龐稚嫩,但他瞳孔卻依舊流露出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鋒芒。


    老練,深邃,讓人琢磨不透。


    在這具年輕軀殼中,定然隱藏著一個心思縝密的靈魂。


    “能如此輕易知道我的事,又有陸地神仙跟隨,你應該是宮裏來的吧!”


    “皇宮早已被薛家架空,而符合你這個年齡段的,便隻有一人。”


    “當今皇帝,林序!”


    “大膽,竟敢直唿陛下名諱!”白夜怒目圓睜,剛想發作,卻被林序阻攔。


    而他的話,也證明了張行勻的話。


    “小老兒參見陛下!”


    自己猜測和跟別人承認,永遠是兩種感覺。猜測的時候他能做到麵不改色。


    可當對方真的承認自己是皇帝。


    依舊忍不住心生恐懼,跪下行禮。


    皇權,不,應該是暗武衛,早已讓皇權的恐怖深入人心。


    無論是幽九璃還是張行勻。


    他們幾乎都跟先皇帝有仇。


    但愣是不敢報仇。


    先皇暴政,酒池肉林,必然引起很多天怒人怨,最後依舊風平浪靜,江山穩定。


    即便是林序,也不由頭皮發麻。


    暗武衛到底殺了多少人,才能讓別人恐懼成這樣。


    幽九璃就罷了,但張行勻可是一代機關大師,能讓他也恐懼成這樣。


    很難想象當時暗武衛是多麽瘋狂。


    林序讓暗武衛解散是對的。


    要是還沿用暗武衛,相當於先皇做的那些孽,讓自己來背。


    我去尼瑪,留了個爛攤子給他,到最後還差點繼承一屁股債,這比繼承花唄還坑。


    要是先皇在這,估計林序也會給他幾個大嘴巴子。別人坑爹,這貨坑兒子。


    “張行勻,你恨朝廷?還是恨朕?”林序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


    “有區別嗎?”


    “當然有。你家人死的時候朕都沒出生,自從先皇在朕一歲的時候死了,朕便是薛家的傀儡。”


    “整個朝廷都是薛家在掌控,跟朕沒有半毛錢關係。”


    “你要將先皇的恨加在朕身上,那朕也無話可說。”


    林序這些話算是直接將自己撇清了關係。不過,他終究是先皇兒子,有些東西再怎麽否定也是沒用的。


    張行勻沉默,他當然知道林序是薛家傀儡,畢竟這些年他雖不敢報仇,但從未停止對朝廷的調查。


    可一想到林序是那位的後代。


    說沒有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林序說的也沒錯,那時候林序都沒出生,即便再大的血海深仇,也不該強加在別人身上。


    父債子償?


    那不過是無能者逃避的方式罷了。


    沒能力找人家爹,卻找人家兒子,你咋不找對方孫輩呢。


    其實他的仇,在先皇死的那一刻就應該結束了。先皇在時他沒有能力報仇,這時候去找人家兒子,那隻會顯得更加無能。


    人都會死,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


    先皇死了,一切也都結束了。


    不過接下來林序的話,卻讓他露出深深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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