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顯露在四海道人臉上,他沒有和師弟們驚訝看來的眼神接觸,很是狐疑的打量許澤一眼,然後,緩緩擠出微笑,沒接許澤話頭,示意許澤入殿內相談。


    在其凝重表情下,誰也看不出他心頭的驚濤駭浪,和許澤認識許多年了,在他印象中,這十大惡人中排位第九的血屠修羅,始終是一位自由自在瀟灑強勢的散修,他不是不知道許澤做下的諸多惡事,而是,早年和許澤相識之時,並不知曉此人身份,後來知道了,但四海道人還是將其當成摯友,各論各的。


    也善意提醒過許澤不要為惡,可惜,許澤不聽,這樣一個桀驁不馴,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動輒滅人滿門的大煞星,此時忽然說,成了龍象西廠的護法?這讓四海無法相信。本著謹慎原則,他不會多說什麽,相談之後再做道理。


    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大派說客登門,邀他做供奉,待遇不是不豐厚,但他都婉拒了。緣由很簡單,四海道人寧願做無拘無束散修,也不願聽人命令當槍使,這人和蕭城一樣,有著向往自由的心,還有,有著宏圖大誌,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大派的開派祖師,想幹出一番大名堂來。


    迫於形勢,這次失敗了,四海道觀麵臨解散窘境,但並不是說,他就甘心入大派中讓那些上位者頤指氣使的指揮了,所以,這件事上,不會輕易表態。


    實在是,見識過太多人性陰暗,不願接觸這些東西了。畢竟是出家人,雖然道士的清規戒律比不上和尚那樣繁雜嚴謹,但出家人確實不願過多接觸汙穢之事,對龍象西廠,四海了解不多,隻知道那些大家都清楚的事,對西廠之主蕭城,更談不上了解,冷不丁遇到老友拉幫入夥,心頭升起警惕。


    一看四海神色,許澤老油條就知道牛鼻子心頭顧慮了,傲然一笑,沒繼續這話題,順著四海之意,入道觀寶殿中,按照道家禮節,拜祭一番三清祖師,隨後,和四海分賓主落座。


    道成三人忙奉上香茗果品招待貴客,血屠修羅惡名震四洲,道成三人雖是聖境二三重修士,但麵對這煞星,半點不敢怠慢。人家修為在那,聖境大圓滿修士反手鎮壓數十名聖境三重不成問題,修行界向來武力為尊,即便對此人惡行諸多腹誹,麵上應有的尊敬還是要保持的。


    在聖境大圓滿修士麵前,三位聖境道士隻能侍立一旁,不敢落座。直到許澤示意四海,四海道人點頭後,他們才齊齊稽首後悄然落座,心知,許澤接下來的話極重要,豎起耳朵,對那個出道不久就將司徒大族打的沒脾氣的龍象西廠,很好奇。


    “多年不見,四海,你還是這死氣沉沉樣子,這些年,被天璣道壓迫成這樣,你就沒想過換一種活法?”徐澤放下茶盞,說出這番話來。道成三人心中齊齊喊了一聲‘正題來了’,霎間正襟危坐,仔細聽著。


    “道友說話還是這樣霸道,一絲不留餘地。……不過,這話足夠直爽,貧道還真就願意和道友這樣的人,說一說心裏話。


    怎麽不想換一種活法?當年一怒之下錯手殺了天璣老道的私生子,被記恨多年處處打壓,要不是貧道和上陽學宮雲弘副宮長有點交情,早就被天璣道打上門來,這也是對貧道年輕衝動做事的懲罰,本無話可說。


    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天璣老道亡我之心不死,一道道陰謀詭計之下,四海道觀真的維係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貧道隻能解散道觀,從此閑雲野鶴無事身輕,遨遊四洲遍訪名宿,遠離恩怨情仇。


    本就是出家人,不該攪在紅塵事中,今日,就是貧道換一種活法的大日子了,能在此時見到道友,心甚慰”。


    四海說完話,端起茶杯潤潤喉。這些話聽著灑脫,但自有一股英雄落寞悲氣,隻不過,被掩蓋的很好。但許澤怎會聽不懂四海話中的不甘?


    不甘以失敗收場,不甘命不由主,都聖境大修士了,做事還這樣不能如意,誰說不是悲哀?這世上就是這樣,總有更霸道的人出現,路不平,卻不好踩。英雄氣短說的就是這情形。


    啪!


    一聲暴響,桌案被許澤一巴掌拍成碎粉。


    道成三人受到驚嚇,唿啦一聲站起來,齊齊戒備的看向許澤。


    瓜果、茶杯摔在石板上,碎成齏粉,許澤臉上都是怒容,並指如劍,指著臉色不變閉上眼的牛鼻子喊道:“四海,你個窩囊廢,都四重大圓滿修士了,做事還這樣畏首畏尾?連一個十五歲少年都不如。


    你可知我家廠主,不過四天門修為,十五歲年齡,從聖廟選秀到如今,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就這點時間,反手雲覆手雨,將追殺他的司徒大族打殘,將我這從不服人的暴徒,收拾的服服帖帖甘心賣命,此時更是去一神秘禁地中探險。為了變強,什麽都敢做,天王老子欺負他,即便不敵,也要打迴去。


    而你呢?堂堂大圓滿高手,竟憋屈的讓人擠兌成這樣?有什麽大不了,天璣道欺負你,將他打殘、打怕了,看他還敢欺負誰?


    你不就是怕為徒弟們引來禍事,才不敢強力迴擊嗎?此時都解散了,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這瞻前顧後的性情,讓我不爽,今日將話說開了吧,你要是還想做個爺們,就跟我走,別的不敢保證,待遇絕壁差不了。隻有一個要求,在西廠做供奉期間,要絕對忠心。


    沒時間限製,不想幹了,隨時隨地可走,你的情況我和蕭廠主說過,他說了,你這樣有誌做大事的人,和他有著相同信念,雖未見麵,但神交已久。對你,給予最大自由,何時你覺著翅膀硬了,可開宗立派當大爺了,就脫離西廠好了。隻要你在西廠中有功績,西廠全力支撐你開派舉動,永遠都是盟友,守望互助”。


    許澤看眼牛鼻子神色,接著道:“相信你也不是訊息閉塞之輩,我家廠主和南宮皇族的合作關係你必然清楚,資源供給不成問題。隻要對西廠有貢獻,很多要求都可以提。咱們這組織不強迫任何人加入,但會吸收像你這樣不得誌的人,因為,你應該得到這樣的待遇和地位。


    牛鼻子,不要繼續憋屈了,跟兄弟走吧。天大地大你我攜手,就像是蕭廠主說的,我們去掀翻四洲兩域!你敢不敢搏一把?”


    許澤站起來,宛似飲酒臉色赤紅,激動的說出這番話來,胸膛都氣的上下起伏,恨其不爭的意思很明顯。


    道成三人齊齊身軀顫抖,一道用發紅眼眸瞅著閉目沉思的師兄。


    許澤這番話說到他們心坎中去了,四海師兄心胸廣闊,向來以和為貴,但是,修行界是個人吃人不吐骨頭的所在,這樣兇險的世界,一味隱忍不是辦法。道成三人早就琢磨著掩飾身份打殺天璣道一番了,隻不過,這心思一直被四海死死壓製著,他們不敢造次。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聖境高手?此時,有龍象西廠的承諾,完全自由,隨時可以抽身離去,這樣的好事,還有什麽猶豫的?給誰家大派做供奉能有這樣待遇?


    許澤的話確實刺激到他們了,十五歲少年敢揚言掀翻四洲兩域,他們這些成年人難道越活越迴旋嗎?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在道成三人看來,到了奮起反擊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師兄……”。道成牙齒咬得咯咯響,看著閉目沉思的師兄,有些激動的催促。


    四海沒有睜眼,一揮手。道成噤聲不語,殿內變的絕對寂靜。


    半響後,四海睜眼,眸內精光一閃,扭頭看一眼許澤,轉首看看三位誓死跟隨的師弟,忽站起來,在三清祖師像前跪下去,重重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看向許澤道:“道友的意思貧道明白了,真的絕對自由,貧道隨時可以領著三位師弟抽身離去,不被西廠記恨?”


    “四海,你個牛鼻子,不放心我這惡名滿天下之人,怕進後難出是不?…你多慮了,且看這東西”。許澤掏出蕭城親筆書寫的信,遞給四海。


    ‘四海道兄,小弟蕭城,誠心邀請道兄加入西廠,共謀大計。給予道兄及所帶聖境修士仙精石……,法器…,…等資源供給,……給予最大自由度,不論何時,道兄想要脫離西廠,無任何條件,會被準許,且永遠和道兄是盟友關係,…口說無憑,立此為據’。


    下麵是蕭城的簽名和印章,還有西廠的龍象標記。見證人是‘幹將劍六’。最後是年月日。正是這一天的清晨寫就,這是蕭城按許澤要求寫的,許澤非常了解這位道門摯友。


    四海靜靜看著手中這紙,有了決斷。他將此物遞給三位師弟輪流看一遍後,將其收迴,鄭重收好,對許澤道:“這差事,貧道和三位師弟接下來了”。


    接著,他沒等許澤示意,就舉起手來。三位師弟同時舉手,對著三清祖師,用心魔發誓,效命於西廠的時間段,絕對忠心。這過程中,他提出一個條件,無辜、良善者他不殺,這是其為人底線。


    許澤哈哈大笑,認可下來。


    至此,龍象西廠外宗供奉團第一位供奉就位,至於武器配備?許澤會提供給他們四人高階法器,這點身家許澤還有,以後,蕭城給他補迴來就是。


    半個時辰後,四道觀忽然起火。熊熊大火將半舊道觀焚燒一空。


    四海道人和三位師弟消失了,大周聖朝和天璣道很吃驚,想不到一直以來很和氣、很窩囊的四海,有這般激烈果決的一麵。一時間風聲鶴唳,提防著四海報複。


    他們卻不知,四海和三位師弟,已隨著許澤向另一目標所在行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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