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飛逝,流年荏苒。

    一九九九年六月的高考剛過,莫平就直奔墨海市。

    墨海是西北地區偏北的一個城市。目前華國分為五個行政大區,東北地區、東南地區和中南地區相對富裕,西南地區和西北地區的發展就比較落後了,而且“兩西”轄地以下有很多“多民族聚居地”,管理起來比較困難。一般被外派到“兩西”地區的官員都是擠破腦袋地往迴調,莫建東卻與眾不同,他明明和已經當上中南區委書記霍繼海成為至交,居然自動加入“兩西計劃”,要到西北地區發展。

    別人無法理解莫建東的做法,卻不知道是李香雲和莫凡促成的決定:他們都認為在落後地區搞建設比在權利漩渦掙紮要好。

    莫建東一向很重視李香雲的意見,他和霍繼海商量過後,很快就提交了西調申請。“兩西計劃”本來就缺人,報告打上去沒多久,調令就下來了。

    在西北地區打拚了五年,莫建東順利當上了墨海市的市委書記,是墨海市實實在在的一把手。西北的特點就是地廣人稀,一個墨海市的地理麵積其實可以媲美東南、東北那邊的好幾個市了,更別提旁邊還有個理論上也歸墨海市管轄的“第一沙漠”。

    莫凡常開玩笑說自家老爸是全國“最大”的市委書記。

    因為莫建東調動時莫平的學習永遠卡在關鍵時期——中考和高考,所以一直寄住在他大伯家。莫建德的“華夏美食”已經有了非常響亮的名聲,不過一家人相處時還是一個樣,新房子倒是買了,可為了莫平和莫雨上學方便連家都沒搬。

    莫平走出出站口,個兒高又帥氣的小夥子到哪都引人注目,不少小姑娘都偷偷地盯著他瞧。這種目光莫平早就習以為常,他往外圍掃了幾眼,立刻就看到了一條差不多有一米六的大狗。

    大黑都在了,莫凡自然也在。比之莫平的帥氣逼人,莫凡沒那麽顯眼,不過微微揚起的眉頭看起來比同齡人多了幾分早熟,雖然年紀小,同樣也吸引了不少關注。

    這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是誰的弟弟!莫平對自家弟弟的迴頭率很滿意,樂顛顛地朝莫凡揮手:“小凡,這裏!”

    兩兄弟出了火車站,一輛野性十足的跑車就刷地開到他們麵前,接著張習遠從裏邊探出頭來:“莫凡他哥是吧,上車,我送你們迴家。”

    張習遠的老爸幾年前調到了西北軍區,他覺得首都呆著沒勁就跟了過來。雖然出身軍人世家,張習遠對家裏的安排卻沒什

    麽興趣,跟莫凡一商量,決定弄個影視公司玩玩。

    張習遠是標準的紈絝,小時候他病過一場差點死掉,從那以後張母就開始無條件寵溺他,聽見他的想法後張母二話不說就讚助了啟動資金——比起出去打架闖禍,這已經出息很多了!

    張習遠這小老板當得很歡,他這人天生就愛看美人,男的女的都很愛,所以旗下搜羅了一水的俊男美女。

    後台夠硬、錢夠多、人夠猛,折騰了幾年還真被他拿下了不少地方台的黃金檔,有幾個節目連央視都看上了。

    不過就算當了“老板”,張習遠還是那個仗義的張習遠。這不,聽到莫凡要來接車,張習遠就自告奮勇來當司機——其實看見莫平以後張習遠習慣性地想調|戲兩句,但一想到莫凡護短的個性,到嘴的話又咽了迴去。

    得罪誰也別得罪莫凡啊!記得有次有幾個人想給莫建東添亂,莫凡把對方收拾得沒了脾氣,還要擠出笑容給莫建東送政績,莫建東一頭霧水,還以為這邊的地方幹部特別熱情。

    這些事莫凡可都沒瞞著張習遠。

    等莫凡兄弟倆帶著大黑上了車,張習遠隨口拉起話頭:“莫凡,施餘英對你上次提的那個合作節目很感興趣,你有空可以跟他見個麵。”

    製片鬼才可不是蓋的,眼下遠東娛樂大多數項目都要施餘英拍板才能開始籌備,以前莫凡有什麽新想法都是直接跟張習遠商量,現在還得過施餘英那一關。莫凡倒是不介意,施餘英可是他和張習遠費了老大勁才挖過來的,這才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不過自家老哥在,莫凡不想討論遠東娛樂的事:“哥,你這次考得不錯吧?”

    莫平想到自己估算的分數,點點頭說:“我覺得應該上線了,不過還是要成績出來才知道。”

    莫凡當然知道自家老哥報了首都大學的法學係,也知道他想當個律師。理了理思路,他說出自己的意見:“哥要真想用好大學四年的話,就把這個暑假先省出來吧。家裏有不少適合入門的書,你先花兩個月看完,不懂的地方我給你介紹幾個人,通過網絡也好電話也好,甚至直接上門請教都行,總之打個底子。等差不多開學我幫你聯係個好一點的事務所,到時你可以先去熟悉一下大環境。”

    莫平老半天都沒能消化他的話。

    張習遠從後視鏡看見莫平的表情,笑道:“別這麽快被這家夥嚇到,他能耐大得很,有時我看著他就覺得自己這十幾年都活到狗身上

    去了……”

    莫凡撇撇唇:“張老板最好不要說這種話,小心犯了眾怒。”

    莫平也點頭。自家弟弟再厲害也沒法像張習遠這樣搞得有聲有色,光是他這輛車就羨慕死其他人了吧?這麽拉風的跑車,就算首都也不一定有第二輛。

    張習遠不說話了。裝吧裝吧,莫凡愛裝就讓他裝去,反正也不關自己的事,何必自找麻煩?

    他不接腔,莫凡就轉移了話題:“遠哥你這兩天不用往外跑吧?”

    張習遠腦瓜子好使得很,一聽莫凡的語氣就知道有自己的活兒:“不用?怎麽?要我陪吃陪玩陪睡?”

    “差不多。”莫凡笑著說:“你現在可是墨海一霸,帶我哥出去見識見識吧。”

    “你說的‘見識’是指什麽?”

    莫凡伸手鬆了鬆自己的衣領,露出個“你懂的”的笑容,意有所指地說:“就是哪裏夠誘惑你就帶他去哪裏,明白吧?”

    張習遠差點把車子開岔了。

    莫凡的意思他當然懂,但他馬上都要十八了,能不懂嗎?可是莫凡才十四!

    瞥見張習遠狐疑的神色,莫凡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聽說過一點而已,難道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真槍實彈地玩過?”

    ……真槍實彈……

    話都挑明了,莫平當然也明白過來,他有點惱羞成怒:“小凡,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吧?哥又不是那種人!”

    “我是怕哥以後被騙了。”莫凡說:“首都不是臨陽,也不是墨海這邊,那裏的水深得很,不先打個預防針,萬一有人設套讓哥你鑽進去怎麽辦?現在多和遠哥一起去見識一下,有好處。”

    張習遠忍不住笑了起來。莫凡真是什麽都考慮到了,想這麽多他就不嫌累得慌嗎?他打趣道:“幹脆今晚你們一起出來得了,莫凡你也是時候該‘見識’一下了吧?你高中不是也準備去首都念嗎?”

    莫凡琢磨著莫平臉皮薄,讓他自己一個人出門的話他可能會不肯去,於是同意了張習遠的提議:“也好。”

    莫平的注意力卻被轉移了:“小凡你去首都上高中?”

    提到這事,莫凡腦仁隱隱發疼。小學初中他都是跟著莫建東到任上隨便念的,霍勁也沒意見。高中就沒法商量了,霍勁表示已經“忍讓”了這麽多年,莫凡再不去首都,他就到墨海來。眼看這問題已經不能迴避了,莫凡隻好把提前“串供”好的話搬

    出來:“楊姨說有個老同學可以把我安排進首都一高,教學條件比這邊好很多,老媽也同意。”

    首都一高可是號稱升學率百分之百的好學校,能進去當然就最好。所以一聽到首都一高的名號,莫平就讚同地說:“這樣也好,你也該收收心了,考個好大學比什麽都重要。”

    張習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莫平疑惑地抬頭。

    張習遠胡扯:“我隻是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別管我,你們繼續聊。”莫家人大概都不知道從莫凡小學開始就有不少學校在打他的主意吧?某些教授每年招生都恨不得莫凡馬上長大,他要想上好大學還不容易?不過莫凡不想說,他還是別多事地點破他們了。

    哼著歌把莫凡兄弟倆送到家門口,張習遠揮揮手:“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去安排好再過來接人。嘿,遠哥帶你們領略一下墨海的夜生活!”

    他們都不知道遠在首都的霍勁忙碌了大半個月,昨天總算忙完手上的事。霍勁覺得自己可以適當地放鬆一下,於是他拿起了電話:“梁凱,幫我買一張去墨海的票,要明晚就能到的那趟車。”

    算算路程,火車應該快要到站。

    對此一無所知的張習遠三人正奔向墨海夜生活……

    當霍勁被迎進監控室的時候,底層的大廳裏正進行著無數賭局。他並不急著下去找人,反而還交疊著雙腿坐在監控室裏,準備好好觀察一下張習遠想帶莫凡“見識”什麽。

    這時莫平正在和人對局,莫凡在一邊看著。之所以到這邊來是因為張習遠說安排的人一時還不能到齊,怕玩得不盡興,就先來大家常混的賭場玩玩。莫凡當然沒意見,權、財、色對於男人而言都是誘惑力極強的事物,小賭一把也能刺激一下自家老哥。

    可憐莫平從來沒想過賭也有這麽多花樣,一下子被晃花了眼。不想玩吧,莫凡還不許,硬是逼他繼續玩下去。莫平也是愛玩的人,可真的不適應這種環境,那明晃晃的燈光落在自己身上,簡直是煎熬啊!他覺得每一次出牌都像把自己擺在火爐上烤!

    正要跟勸莫凡離開,一個侍者忽然走過來對莫凡說:“莫少,張少找你。”

    張習遠卻是遇到了麻煩。

    他這次卻碰上個強悍的對手,一連輸了五六局。隻是輸倒也沒什麽,這點小錢他還輸得起,關鍵是對方的態度太囂張,張習遠咽不下這口氣。

    這才叫莫凡過來幫自己找迴場子。

    看見莫凡和莫平從外圍走進來,張習遠立刻咬牙切齒地說:“好弟弟,過來幫我玩一把。”

    這晚莫凡本來不準備玩的,可一看到坐在張習遠對麵的那個男人就改變了主意。

    他認識這個人——或者說他在“未來”裏認識這個人。

    那人是周其煒!莫凡因為霍勁的關係和這家夥打過幾次交道,霍勁給他的評價是:“那是個天才一樣的瘋子。”當“天才”成為“瘋子”的前綴,後果總是不那麽美妙的。比如眼前這家夥就是因為倒賣軍火而觸及國家底線,不得不亡命海外。據說直到最後他都沒被抓著,反而在美洲一些戰區頻頻露麵。

    這是個天生就熱愛“危險”的家夥。

    周其煒怎麽出現在墨海?在腦海裏搜索著跟周其煒相關的消息,他唯一的弟弟周其燁好像就在墨海,在沙漠邊緣那個研究所當研究員。難道是為了這個弟弟?不過周其煒的情緒有點不對……就算年輕了幾歲,周其煒那種人也不會來這種小賭場找樂子,更不可能有閑心把張習遠氣得咬牙切齒。

    莫凡皺了皺眉,決定親自試探一下。哥哥發現就發現吧,反正也不能瞞一輩子。他讓侍者送來足夠的籌碼,在周其煒對麵落座:“那這位先生,我們來賭一把吧。”

    周其煒的目光帶上了幾分興味:“這麽小也是這裏的會員?我不欺負小孩子的,不如這局就不用籌碼了,改成別的的賭注怎麽樣?”

    “什麽賭注?”莫凡眉頭微挑。

    “黃毛小子也學人來這種地方,真有趣!如果你輸了就脫光衣服給我們看看你的‘發育程度’……”周其煒諷刺地笑笑:“怎麽樣?”

    “也好,如果你輸了也照這個辦吧。”莫凡笑了,他掃了對方一眼,一語雙關地說:“就讓大家來看看你到底‘行不行’。”

    周其煒聞言眯起了眼,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對手”。這種年紀的小鬼不是最容易被激怒的嗎?言語挑釁可是他最得意的手段,這一次竟然失靈了,而且他還被這小鬼挑起了心頭的一絲邪火。

    >好家夥,看來值得讓他拿出三分實力……周其煒體內的好戰因子開始活躍起來!

    娛樂廳的燈光設計得非常巧妙,除了對局中的兩個人以及賭桌以外燈光都有些昏暗,這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賭局中。

    對局中的人則把目光集中在對手身上。

    周其煒有條不紊地翻牌。

    莫凡同樣穩如泰山。他以前跟周其煒玩也不見得會輸,麵對好幾年前的周其煒就更不用擔憂了,盡力就好。

    當然,一開始先不要用力太猛。

    莫凡很有技巧地延長了停頓時間。

    周其煒一直在觀察著他的表情和動作,到開局三分鍾後他就鬆了口氣——雖然這小鬼比剛剛那些家夥要厲害一些,可他什麽人沒遇到過?這小鬼在他遇到過的對手裏勉強隻能算三流。

    莫凡當然也在觀察著周其煒,又拖延了幾分鍾,等周其煒徹底放鬆警惕,他才開始加快布牌動作。

    周其煒剛把節奏放緩,他突然的“快”無疑是致命的。

    很快地,周其煒就不得不把三分實力變成五分,然後是七分、八分、九分……

    可惜遲了!他一開始就沒把莫凡放在對等的位置,後麵即使發揮出十二分的賭技也迴天乏力。

    耀眼的燈光下,莫凡抬起頭笑著說:“你輸了。”

    居然被這小鬼陰了?!周其煒麵沉如水地看著對麵的莫凡,從齒縫裏蹦出一句話:“再來一局。”

    莫凡可不是傻子,剛剛自己是抓住周其煒的心理才贏得比較輕鬆,周其煒要是認真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他給張習遠使了個眼神,微笑說:“有人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張習遠興奮地一拍掌:“脫!”

    剛才被輸給周其煒的人也不少,張習遠一發話立刻有人哄笑應和:“脫!脫!脫!”

    周其煒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會兒更是盯著莫凡:“再來一局。”

    莫凡慢悠悠地說:“先脫。”

    周其煒靜默幾秒,竟然真的伸手去解襯衫的衣領。這家夥是混血兒,本來就長得不錯,身材又高大,看著那慢慢顯露出來的健壯身體,眾人不由安靜下來。

    周其煒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唇角彎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著莫凡。

    張習遠咂舌:“人不要臉起來真可怕。”

    莫凡拉著莫平的手:“哥,我們走。”

    他的反應讓周其煒很不滿意:“站住!”

    莫凡轉過頭,笑眯眯地說:“你還沒脫完吧?趕緊地。”

    周其煒繼續也不是,停下也不是,不由有些惱怒。

    作為始作俑者的莫凡卻已經頭也不迴地走出賭場。

    張習遠和莫平當然也走了。

    見他們準備到別的地方去,一直呆在監控室裏的霍勁終於站了起來,朝旁邊的人吩咐:“找人盯著那個周其煒。”

    “是。”賭場的管事恭敬地應完,站在原地目送霍勁離開。

    那邊的三個人一邁出大門,張習遠就伸手搭著莫凡的肩:“幹得好!這種人就是要讓他自己挖坑自己跳!走,那邊應該人齊了,我們過去慶祝一下。”

    莫平對張習遠的印象已經從“弟弟的好友”變成了“疑似帶壞弟弟的家夥”,聽見張習遠這話皺起眉:“不要再帶小凡去亂七八糟的地方!”

    這次莫凡的變化太大了,莫家的孩子怎麽可能接觸這些東西?是因為爸媽太忙,自己這個哥哥又不在身邊,莫凡才會整天跟張習遠混在一起吧?莫凡以前是不是經常來這些地方?

    莫平越想越不安,板著臉說:“小凡,哥自己知道該怎麽做,你不用想這麽多知道嗎?像剛才那種地方我以後都不會去,你也不要再去。”說完他還不滿地掃了張習遠一眼。

    張習遠覺得自己有點冤,莫凡是自己能帶壞的嗎?看他剛才露的一手就知道了,誰帶壞誰還不一定!可這也沒法解釋,誰叫莫凡平時裝得好?張習遠隻好自認倒黴地摸摸鼻頭:“都安排好了就一起過去吧,我保證就今晚,下不為例!為了招待你們,我可是下了血本啊,猜猜我把什麽人請來了?我們遠東娛樂的一哥一姐,還有……”話說到一半,還準備賣力遊說的張習遠猛地住了口。

    他他他、他看見了誰?!

    霍勁!

    霍勁啊!

    張習遠牙齒發顫。

    霍勁是什麽人?就連自家老頭子聽到他來都要以正經地迎接,你說他是什麽人?那個衛旭據說是第三代裏挺有出息的,在霍勁麵前也吃過好幾次虧——而且是大虧。

    莫凡和霍勁的關係張習遠也是知道的,這會兒“帶壞”莫凡被抓了個現行,他能不心驚膽顫嗎?

    似乎沒看見張習遠扭曲的表情,霍勁微笑著發問:“還有誰?”

    語氣之平和,神情之平靜,真是……真是可怕!太可怕了!

    不過張習遠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眼珠子一轉,哈哈笑道:“還有我們的製片鬼才施餘英啊,我們要一起商量個新欄目。就是華夏美食和遠東娛樂合作,搞個美食中國大賽,如果反響好,以後就一直做下去。都說民以食為天啊,我覺得這節目肯定會火的,霍少你說是吧?”

    幸好張習遠機靈!莫凡也忍不住在心裏擦了把汗。他要是知道霍勁會過來,說什麽也不會跑出來“見識”——真要被霍勁撞見了什麽不該有的場麵,後果就嚴重了。

    等等……霍勁剛剛沒看見他跟周其煒的對局吧?

    莫凡有些忐忑地看向霍勁。

    霍勁也看著他,然後微微掀唇,宣判了他的死刑:“我也這麽覺得,而且如果你們這檔節目由莫凡上場的話,收視率肯定會更高吧?像剛才那樣多刺激,多能帶動觀眾情緒——連我都很好奇誰、會、脫、光啊。”

    這邊的張習遠和莫凡戰戰兢兢地麵對即將發飆狀態的霍勁,“見識事件”的另一個主角卻更痛苦。

    周其煒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瘋子,至少這時候還不是。他過去二十幾年裏犯|賤的次數不多,每次都跟周其燁有關。

    這次他之所以到賭場發泄就是因為周其燁避而不見。

    他可沒想到會碰上個賭技比自己好的小鬼。

    心情更糟糕了。

    周其煒開著車來到華國最大的沙漠邊緣,拿出手機撥打“墨海研究所”的號碼:“我找周其燁。”

    “我就是,有事?”

    冷漠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仿佛在周其煒眼前勾勒出那張跟自己毫不相似的剛毅的臉。

    那個人太正直,明明是周家的私生子,那直挺的背脊卻怎麽折都折不彎。

    自從知道什麽是感情和欲念以後,周其煒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這個跟自己同年同月出生的弟弟身上。

    但周其燁並不買他周大少的賬,就算他脫光衣服站在他麵前也會被毫不留情地掃地出門。

    “我在沙漠外麵,”周其煒的聲音帶在幾分決絕:“你不見我,我就開車進去。”

    “周其煒!”周其燁嚴厲地斥喝:“迴家去,別再胡鬧。”

    “瞧你這氣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才是哥哥,”周其燁低笑出聲:“迴家?你明明知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周家。”

    他母親是海外大財閥的唯一繼承者,嫁過來生下周其煒就不明不白地去世了,周其煒年歲漸長,才知道當初周父娶自己母親隻是想拿到她的財產。

    所以周其煒最恨的就是周家。

    “我不是同性戀,更不會跟你在一起。”周其燁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見你。”

    “媽|的,你不

    是同性戀那我十七歲生日那晚算什麽事兒!雖然大家都是男人,睡了也就睡了,但你做了卻不敢認,算什麽男人?還跑到西北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躲著。”周其煒咬牙切齒:“我就是犯|賤,才會追著你跑!”

    “這幾年你的情人少嗎?”周其燁聲音也拔高了:“東南地區的小周少爺到處留情,誰不知道?床上的人換了又換,還把幾年前的事拿出來說,有意思嗎?”

    周其煒看著無垠的夜色,沙漠的蒼穹幽遠而深邃,仿佛一汪深藍的海水。溫柔的星光點綴期間,就像細碎而平和的浪花。可是夜裏的沙漠是危險的,它就像一直蜇伏在夜色中的猛獸,隨時準備吞噬誤入其中的一切活物。

    “那些緋聞,我都解釋過的。”周其煒一字一字地說。除了在周其燁麵前,驕傲無比的小周少爺什麽時候這麽低聲下氣過?

    “我不信。”那邊斬釘截鐵。

    “總之你就是不見我是吧?”周其煒啟動引擎,一腳踩下油門:“那好,這一次我死,你解脫;我不死,你也會解脫。”他咬牙掛了電話。

    也許隻有跟危險作伴,才不會再有任何眷戀!

    墨海研究所那邊的電話很快就變成了忙音。周其燁還是第一次被周其煒掛斷,心頭驀然一跳,強烈的不安讓他坐立難安。

    如果周其煒真的跑進了沙漠的話……

    周其燁一陣膽寒,猶豫片刻,他敲響了頂頭上司羅老博士的辦公室門。

    羅老博士見是他,和氣地問:“其燁,有事?”

    周其燁想到周其煒那言出必行的執著個性,麵帶歉意:“老師,我想退出這個項目。”本來這幾天他剛過了考察期,馬上就要簽保密協議開始展開封閉式研究。

    羅老博士沉默片刻,歎息著說:“是因為那個小周少爺?周家人都是……唉,你去吧。不過你要知道,這一次擅自退出,以後就很難拿到機會了。”

    周其燁閉上眼,自己的夢想和周其煒之間孰輕孰重很難說清楚,但他知道如果周其煒真的出了什麽事,自己必然會後悔終生。

    迴到房間,周其燁撥通周其煒的號碼,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他心頭一緊,正準備出門找人,電話又突兀地響了起來。

    “周其煒在桑幹鎮,阻止他往沙漠裏跑的人為了打暈他不小心下手重了點,你去領一下吧。”

    “你是誰?"

    “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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