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馳努力思考怎麽用非文字語言進行交流，車廂裏報站聲響起，一出地鐵口就接到了趙姨的電話，說妹妹醒了一直找他。掛了電話，江馳收起手機，小跑在龍城西城曆史悠久的石板路上，陰沉的情緒被陽光驅散。龍大附院，兒科，自閉症門診。江馳把門診病曆遞過去：“宋醫生，這是之前在龍溪縣人民醫院的診斷病曆。”宋裴先是摸了摸詩童的頭，點了點頭，帶著溫和的笑接過病曆翻看。如果不是掛號的時候看了這位大夫的履曆，江馳肯定不相信，麵前這位看上去一臉陽光的年輕人是國內有名的自閉症專家。履曆介紹上，這位宋裴醫生本科就讀於北大醫學院，博士博後在斯坦福，主攻兒童自閉症研究。宋裴看完病曆合上，從旁邊拿出一個小兔子模樣的玩具，溫和地笑道，“小朋友，你看這是什麽？”江馳歪頭看向坐在旁邊的妹妹，妹妹沒有迴答，而是從宋裴手裏拿過小兔子。宋裴笑了笑，“小朋友，小兔子的耳朵在哪兒？”江馳看妹妹旁無若人的樣子，從來都平靜的心一時有些急，宋裴朝他比了個往下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著急。宋裴柔聲笑道：“小朋友，小兔子的耳朵在哪兒？你能指給哥哥看看嗎？”江馳的視線全在妹妹身上，好在，這次妹妹雖然還是不說話，但是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小兔子的耳朵。江馳心放下一點，隨後宋裴又問了小兔子的尾巴，肚子……妹妹一一指給了醫生看。宋裴問完，由著她拿著小兔子自己玩，然後打開電腦，點開一份檢測，把剛才的信息輸入，然後詢問了他一些詩童日常生活中的行為，一一輸入係統提交，結果出來。江馳看著妹妹一直自己玩小兔子，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皺眉，“宋醫生，我妹妹情況怎麽樣？”宋裴收起剛才對著詩童時的溫和，此刻對著電腦屏幕上的結果，神情認真：“社交活動和溝通方麵表現出困難，有語言能力，但在使用語言方麵存在障礙，可以說出完整的句子，但無法進行正常的你來我往的對話，對他人的社會性互動不能成功地做出迴應，重複刻板行為明顯，缺乏靈活性，是典型的兒童孤獨症症狀。”江馳看向宋裴：“醫生，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宋裴看向他，“需要進行幹預訓練，我和我導師的研究團隊最近聯合研究了一套針對學前自閉症兒童的遊戲幹預訓練方法，上個月已經在《science》發表了，現在龍大附院開了一期遊戲幹預試訓課，對自閉症兒童進行訓練，同時也對家長進行培訓，教會家長如何正確的進行幹預。”江馳沒有猶豫：“我們報，醫生。”宋裴點頭，“這個課需要直係監護人陪同來上，因為自閉症兒童的幹預不是一期課可以完成的，更需要家長在日常生活中潛移默化地進行幹預，你媽媽方便來上課嗎？”江馳看了一眼還在抱著小兔子玩的詩童：“我媽媽不在了，我是他哥哥，日常就是我陪著她，我來上就可以。”宋裴一怔，“不好意思。”江馳搖頭，“沒事，宋醫生，麻煩給我們報上吧。”宋裴點頭，在電腦裏進行操作，操作完把卡給江馳，“一樓自助機都可以繳費，另外，我建議你終止妹妹在普通幼兒園的學習，換到自閉症兒童的特殊教育學校。”江馳接過就診卡，拿在手裏摩挲，“可是，特殊學校裏都是這樣有自閉症的小朋友，那詩童的社會性互動這方麵？”宋裴搓了搓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希望妹妹在普通人的群體中接受一些社會化的影響，可以慢慢適應正常的社交環境。”江馳點頭，“是的。”宋裴想了想：“自閉症兒童上普通幼兒園，與同齡孩子共同學習，也有可能會促進症狀的緩解。但是自閉症兒童是缺乏紀律意識的，對老師的批評和表揚也難以完全理解，因為語言的障礙，和同齡孩子的溝通也會存在障礙，甚至會有一定的恐懼感。江詩童現在4歲，如果能及時到自閉症特殊教育學校進行及時行為幹預和引導，有很大可能是可以跟隨正常孩子一起上小學的。”江馳猶豫，他從小也不愛與人交流，在班裏也沒有什麽朋友，是，他是性格內向冷淡，和詩童的自閉症有本質不同，但是，他心裏真的很難接受把妹妹送到一個特殊學校裏去。宋裴拿出手機：“你可以掃碼加我的微信，我的課需要和家長隨時溝通。學校的事情，我也是個建議，你可以迴去好好考慮，有什麽問題微信聯係我就可以。”江馳掃碼加上宋裴的微信，領著詩童離開醫院。坐上迴家的地鐵，詩童自己從書包裏拿出動漫書又自顧自地看起來，江馳看著妹妹這樣安靜，想到宋醫生說的，自閉症兒童是很孤獨的，即使是親人，也很難走進他們的內心，江馳心裏湧上一陣說不上來的難受。詩童從小那麽愛看書，會拿筆開始就會照著漫畫書畫畫，除了不說話，平時看起來那麽乖巧的一個小女孩。江馳仰頭，靠在堅硬的椅背上，閉上眼睛，想起媽媽閉上眼睛之前，摘下唿吸機，最後和他說的話：“小馳，幫媽媽照顧好詩童。”江馳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學著宋醫生那樣溫和地問道：“詩童，哥哥帶你去遊樂場玩好不好？”妹妹還是沉浸在漫畫書中，江馳輕輕碰了碰妹妹的胳膊，耐心道，“詩童，我們去遊樂場玩好不好？”詩童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在努力理解他話裏的意思，江馳目不轉睛，半晌，妹妹終於點了點頭，江馳長舒一口氣，拿出手機搜索去遊樂場要轉乘的路線。在遊樂場玩完，江馳又帶妹妹去吃了她最愛的牛肉火鍋，坐地鐵迴去的路上，已經快6點了，詩童累得靠著他胳膊睡著了。江馳拿出來手機，想找一些自閉症的資料，突然看到黑色暴君app右上角的紅色小圈裏寫著9。江馳突然想起來，早晨在地鐵上突然到站，他接了趙姨的電話接著去接妹妹，手機關了放起來，忘了那個小奶團子了。小奶團子當時問他什麽來？好像是問為什麽要救他。江馳點開app，還沒想出來能用什麽辦法迴答他這個問題，係統接連彈出提示：【6:31  趙宸疑惑：你怎麽不迴答？】【6:32  趙宸四處尋找：你還在嗎？】【6:35  趙宸煩躁：你不在了嗎？】【心-1】【6:37  趙宸扔下毛筆起身四處尋找：你走了嗎？】【心-1】【6:39  趙宸坐下，生氣：你走為什麽不跟朕說一聲？】【心-3】【6:50  趙宸心理：是朕話太多把你惹煩了嗎？】【心-5】【6:52  趙宸心理：你明天還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