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辰立帶著淩姿涵朝書房行去,從淩辰立院子門口經過時,遇見了一幹家眷。在為首的二夫人對淩辰立行禮後,眾多子女也朝著淩辰立畢恭畢敬的行了禮,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都對淩辰立有著一種超出淩姿涵想象中的敬畏,卻也感覺到,這深宅大院裏的悲哀,心中冷笑不已。

    不過淩辰立不知是有什麽急事,還是根本就對那群妻妾兒女無所謂,竟然草草將他們打發了,就領著淩姿涵進了書房。

    兩旁守著的婢女看見淩相,忙推開了書房門,福身垂眸,低眉順眼的恭迎他。但餘光看見淩姿涵走入,卻均是一驚。

    不過她們好歹也是在淩相身邊伺候的人,那個不是人精兒,就算沒見過大風大浪,至少小小波濤還是看見過的,自然麵上並沒什麽大動靜,可這心裏卻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各自思附著,這並不受寵的嫡出小姐,為何會成為整個相府中,除了相爺外第二個能進書房的人,難不成,她要得勢了?

    “坐。”淩辰立走到書案前坐下,並朝淩姿涵打了個請的手勢。

    淩姿涵打量了眼這個並不算小的書房,四麵牆,有三麵全是書架,上頭擺滿了密密麻麻的藏書,而門的方向,則左右各開一排窗子,窗子下是兩組桌椅茶案。

    三麵高大的書架環繞著淩辰立的書案,仿佛將他埋在了書海裏,而在他下手則備了兩把椅子,是黃花梨木的太師椅,看起來都是有年頭的老古董了,其中一把上頭還放這個失了彩的繡墊,墊子四角追著的纓絡穗子都有些殘缺了,但這把椅子卻很幹淨,仿佛經常被人擦拭,撫摸,尤其是椅子的扶手,亮的反光。相反,對麵的那個椅子卻好像是少有人用過,好似還簇新簇新的。

    也沒多想,淩姿涵直接往那個有墊子的椅子上坐了下去,轉臉看向淩辰立,卻覺得他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什麽,太快,快的她沒來及察覺,就已經錯過了。

    淩姿涵也不在意,隻斜了斜唇角:“淩相叫我來書房所為何事?”說著,她朝身後的書架看了眼,總覺得坐在這一堆前頭會很難受,隨時有種書會倒下來把她給埋了的壓抑感。

    一聲淩相讓淩辰立迴神,再看向這個女兒時,眼中閃過一抹狼狽,卻又夾著淡淡痛意,她還是不願意叫他一聲父親嗎?

    水潭般深邃的眼波好似沒有絲毫的觸動,淩辰立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這十五年,你受委屈了。”

    淩姿涵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轉即冷笑道:“不委屈,若真在這

    個府裏,估計才是真真的受了委屈。所以,姿涵要感謝淩相當年的鐵麵無私,更要感謝宸帝的皇恩浩蕩,否則我哪還能活的今日?您說是吧,相爺!”

    她的聲音很輕,語調隨意,仿佛在與他調侃、閑談,但卻足夠讓淩辰立明白話中的嘲諷、譏誚。

    淩辰立心裏發堵,似乎有種鬱結桎梏在心口,卻還是壓著,閉了閉眼睛說:“三兒,你就想用這個態度對為父嗎!”

    “相爺說笑了,姿涵不該用這個態度對您,該如何對您?但求賜教!”淩姿涵含笑而對,眼裏卻閃著促狹。出了沒叫那聲爹外,她對他已經夠“客氣”,夠“尊敬”了。如若不然,就衝她對他這偽君子的那份厭煩,給他下個十次八次毒香也不能解恨啊!

    “我是你父親,你難道就想一輩子‘相爺,相爺’的稱唿我嗎!”忽然睜開眼睛,淩辰立的眼中閃過一抹慍色,投向淩姿涵時稍稍一頓,又被那份深沉蒙住了。

    淩辰立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但看見她,他就總想起十五年前,與他同坐書房內,奏琴吹簫,讀書品茗的人兒……那時的光影,多美好。再看看他這個女兒,雖然形似像明珠,但性格與明珠的溫柔婉約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轉瞬從懷念中迴神,淩辰立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補了句:“你是成心想給我添堵,是嗎!”

    聽了這話,淩姿涵輕瞥了淩相一眼,嗤笑道:“若真能給您添堵,那真是我的榮幸,淩相!”

    話音未落,書房的門打開了,進門的大總管顯然聽到了“淩相”這個稱唿,眼中露出一抹不讚同的看著淩姿涵,並給她身側的茶案上放了杯水,轉即又走向淩辰立,將茶水放下,朝他遞去一抹複雜的眼神。但顯然淩相明白,好似被安慰了一般,心裏堵著的地方瞬間就暢通了,卻也沒讓大總管離開,隻對著他耳語了幾句,就有轉向了淩姿涵深深地看了一眼。

    “相爺請姿涵來,不會隻是想讓姿涵陪您喝茶聊天吧。”淩姿涵掀開杯蓋,聞了聞茶香,卻並沒有喝,放下杯子就轉向了淩辰立。血眸清亮,淩姿涵似笑非笑的眼神透著邪惡,但麵上卻是一副泰然之色,聲音也淡淡的:“姿涵不喜歡拐彎抹角,淩相有何事不如直說。”

    “三兒,你這十五年在塞外灑脫慣了,為父不怪你。但在相府裏,就要有相府的規矩,這聲‘相爺’莫要再喚了!”多年的疏遠,淩辰立這才發現,就算在想保護這孩子,到頭來和她也沒多少感情,有的隻是愧疚。他想要彌補她,更想要彌補…

    …明珠。

    淩姿涵挑了下眉梢:“不叫‘相爺’,那姿涵真不知道該如何稱唿您了。‘喂’,似乎讓人覺得,我北燕天山教出來的孩子太沒禮貌,都是塞外的野人兒。‘爹’,我十五年都沒叫過,如今要叫,我自己聽著都覺得別扭,您難道會覺得順耳嗎?哦,對了,還有個稱唿叫‘父親’,隻不過,一個拋棄女兒十五年的人,他自問配得起這兩個字嗎!”

    清冷的聲音婉轉動聽,但這話鋒卻字字如刀,指戳淩辰立的痛楚,絲毫不留情麵。而站在淩姿涵身後那架梯子上,在書架上找著什麽東西的大管家,卻因為淩姿涵的這番話而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差點從梯子上摔了下去。

    沒等大管家穩住身形,就聽那聲音繼續道:“相爺,您叫我來,不會隻是要和我理論父女綱常吧,若是這樣,恕姿涵不能受教,先告辭了!”說著她就站了起來,轉身要走,一點也不含糊。

    看來她是真沒把淩辰立這個爹放在心上,別說愛,就是恨都沒有。

    她根本是不屑!

    “放肆,什麽人把你教的如此頑劣,連生你的人都不認了嗎!”淩辰立這老狐狸就算是成了精,那也受不了親身女兒如此的大逆不道,雖然心存愧疚,但還是免不了惱火。

    他忽然站起,手中的茶杯被他“呯”的一下放在了桌上,茶水從半開的杯蓋中灑出些許,濺濕了幾本書卷。

    對與他此刻施加的威儀,淩姿涵卻連頭也沒迴,挺直脊背,低低的笑了幾聲,猶如銀鈴,卻叫人莫名的一陣膽寒。

    “頑劣嗎?比起丟棄女兒,不問兒子,任由他們受人欺淩卻不聞不問的相爺您,我這點頑劣真真是比不過你的冷酷無情!”緩緩轉身,淩姿涵就那麽慢慢地掀起眼簾,朝他看去,純粹邪惡的眼神中透著涼薄,詭異的淺笑更襯得她是那樣的妖嬈。

    隻是那妖嬈間,透著一絲冷酷。

    裙擺微微搖曳,耀眼的金色披帛隨著她的行走,也跟著輕晃,煞是迷人。

    淩姿涵走到淩辰立的桌前,與他相對而立,因為身高的關係,她微微仰著頭,但明明是仰視,可那被看著的人卻並感覺不到自己的居高臨下,反而有種氣勢減弱的感覺升起,令人莫名的有些慌亂。

    “三兒,你這是在責怪為父嗎!”淩辰立掩飾著心中的錯愕。

    搖了搖頭,淩姿涵輕啟紅唇:“責備你的不是我,是你的良心,雖然我不知道,那東西你還有沒有。”涼薄一笑

    ,略帶譏誚的朝淩辰立看了眼,淩姿涵繼續道:“都說淩相飽讀詩書,這生恩不及養恩大的道理,淩相難道不懂嗎?十五年,我吃穿用度均是道觀所給,受的是我師父毒尊的教誨,病了是師伯治療的,暗殺我的刺客是師門眾人為我擋的,親手教我將刀子戳向敵人心髒的是堯王師兄,陪我成長的也是他們。是他們養大了我,給了我一切。是我娘十月懷胎,把我生了下來。是萬歲爺的聖旨,讓我有了一線生機。試問,你除了讓我娘生下了我,在這十五年裏,你又為我做過什麽?嗬嗬……”

    妖眸微微閃爍,淩姿涵笑容絕美,但眼底卻仿佛蓄著寒霜,異常冰冷。

    一席話堵得淩辰立啞口無言,明明氣惱,但偏偏挑不出半點錯,反而更加愧疚。漸漸的,那愧疚感擊垮了他心中的那點傲骨,有些頹敗的坐迴椅子上,看著淩姿涵,似乎這時才正是進入主題。

    “你說得對,為父沒有盡到半點責任,所以這次迴來,我會好好補償你。隻要你想要,我什麽都可以給你,哪怕……哪怕是淩家的家業,你看上了哪處,我也可以給你!”

    淩姿涵微微一愣,然後冷笑道:“補償?你拿什麽來補償我。命嗎?算了吧,我可不想你和我娘這麽早相見,你還是別害她了,讓她清淨兩年吧!再說,我也不需要你的補償,你的家業我不屑一顧。不過素來知道淩相從不做虧本買賣,不知,你這心裏現在在打著什麽如意算盤。”

    “你——”淩辰立到底還是個老狐狸,並沒中淩姿涵的全套,壓住了心裏的惱火,轉眼看向從梯子上下來的大總管,朝他手中的那方盒子瞧了眼,眸光微微閃了下,又轉向淩姿涵道:“三兒,為父知道,這十五年來是虧欠了你許多,但為父也是有苦衷的啊!想你母親溫婉賢淑,若知道你這樣,必定會很難過的……誒,罷了,過去的事,我們不計較了。三兒,現在你迴了京,又即將成為恪王妃,應該多多學習禮儀,收斂心性,不要再那麽刁蠻驕縱,否則到了王府是會吃虧的。”

    誰說她要去王府了?!

    淩姿涵不屑的輕哼了聲,眉梢微佻,眼底閃過一抹蔑意,嘴角噙笑道:“淩相總算題歸正傳了,說吧,就這樁婚事,你一定有不少事情要對姿涵交代吧!”

    “為父這是在給你忠告。”此刻他到扮起了慈父,厲聲教導,“皇上看重你,將你指婚給了九王爺,那是你的福氣,你要惜福,不能任性妄為。為父知道你與堯王青梅竹馬,明白你心裏委屈,原本為父是想求皇上,將你許給堯王殿下的

    ,但皇上決意已定,無法更改。姿涵,為父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願不願意,這件事已成定局,為了淩家聲譽,為了皇室尊嚴,你必須要嫁!”

    “淩相十年如一日,為了家族聲譽,這個理由幾乎牽絆了你大半輩子了。但你不覺得這個借口太過牽強嗎,要我說,你倒不如直接告訴我,為了你的官職,你的地位,你的權勢,你的榮華……”看著他揚起的手,淩姿涵莞爾一笑:“怎麽,想要打我,因為我說中了你的心思?嗬嗬,可你現在在猶豫,論綱常,我是你女兒,論身份,我即將成為恪王妃,而你隻是臣子。所以,這巴掌你是不會落下的,倒不如放下,說一說你維持在兩大強勁勢力之下,卻還能平衡的原因。”

    淩姿涵暗示太子府的那場大火。

    看著她從容鎮定的樣子,淩辰立心中竟然滲出一絲懼意,不過他怕的倒不是她,而是怕她的捉摸不定。

    細細一想,他聯係之前蘇氏他們的設計,好似明白了那場火的由來,臉色變了又變,問淩姿涵:“是你做的!”

    “淩相說的什麽話,那有把罪過往自己身上攬的?”淩姿涵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捧著盒子的大總管從她身邊經過,卻總覺得那眉眼間的祥和,在哪裏見過。腦海中搜索了圈,沒有想到,她也就沒在意,轉眼又看向淩相,泰然自若說:“四妹妹可以得到太子側妃的位置,可就多虧了這場大火呢!若非想要掩蓋事實真相,萬歲爺又何必下這道旨意,就算哪天那事情傳了出去,也隻會以為昨晚在太子府暖床的是四妹妹。”

    聽著淩姿涵特意強調了“暖床”兩字,淩相的手幾不可察的抖了下,剛拿起的杯蓋子又落了迴去,發出一聲細微的輕響。迴神,淩辰立有些心虛的端起茶杯,慢慢喝著水,接著這個機會,給自己留下思考的時間。

    看來這個女兒是誤會自己要將她送到太子的身邊,不過也聰明的緊,居然通過一張聖旨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明珠若泉下有知,也會欣慰吧。

    “皇上心思不可隨意揣測,這事為父就當沒聽見,三兒莫再提了。”

    “您也不是想找我說這事,那敢問相爺,你把我叫來喝了半天茶,不會就是為了我叫你一聲父親吧!若是這樣,也就別在浪費時間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去主院挖地三尺。

    淩辰立為官數載,第一次被個小姑娘冷嘲熱諷,麵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忙幹咳了幾聲,沉聲道:“你還沒有迴答為父,願不願嫁!”他倒不是怕她不嫁,而是怕她會

    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讓這場婚事報廢,若在惹怒皇上,整個淩家可就都要受到牽連了,到時候……

    就在他想著心事時,突然聽見淩姿涵輕揚聲音:“嫁,當然要嫁!”隻不過嫁的是她喜歡的人而已。

    看著淩辰立微微變換的眼神,淩姿涵不覺抿了抿唇:“相爺,若我不答應,你是否要拿什麽家族名譽,祖宗家規來逼婚!嗬嗬,我最怕麻煩,也討厭聽你再說那些東西,不就是個邪王嗎,他不就是命硬了點,三個月克死五個未過門的妻子而已嗎!你忘了,當年你要殺了我的理由?我是妖女,既然是妖,又如何會畏懼!”

    淩姿涵眯起了眼睛,心中卻有了一番計較。淩辰立這個老狐狸,能在朝堂上混的風起雲湧,莫過於他懂得平衡二字。皇權平衡,皇子間也有平衡。眼下風頭最盛的是太子與邪王,而他們背後,則是皇後、皇貴妃兩派。淩辰立總有一天必須在這兩派之間做出選擇,但不論選了誰,他們敗了,他就也得輸得一敗塗地。所以他現在還不想選擇,就用女兒的婚姻來維持他在兩派之間的平衡,淩琇雖然沒什麽本事,但被送到太子府,就算是他的示好,而皇上指婚她與邪王,恐怕也合了他的心意,這樣一來兩個女兒,兩場婚事,就可以為他的選擇再拖延些時日。

    但他怕她成為第六個喪命的,若成了第六個,他手中可就沒有女兒能在往九王府送了,若成了第六個,他就無法在兩派之間,維持平衡了。

    “皇上讓欽天監的人算過了,你與王爺的生辰八字極為相合,是世間少有的相配。”他的意思是,他並不是狠心的父親,和所有的父母一樣,不想把自己的女兒送入虎口,但他,也有不得以的苦衷。現下又測算過了,算是安慰她,沒有性命之憂。

    “相爺,就算是不合,也要嫁不是嗎?皇命不可為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不可違,但她可以讓別人違。淩姿涵心中偷笑了下,有了個小小的計劃。

    聞言,淩相深感欣慰的笑了下:“難怪皇上誇你,知禮儀,懂進退。”

    淩姿涵不以為意的扯了扯嘴角,並沒說話。

    “為父是想談談你的嫁妝,說說你想要什麽。”

    淩辰立一再的自稱為父,而淩姿涵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與他疏離,他有種自己朝自己臉上抽巴掌的感覺,格外心寒。但他心中有愧,還是想為這個女兒,盡一份力,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能讓他稍稍安穩些。

    “嫁妝?”淩姿涵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聲音

    ,越來越清晰,不覺脫口答道:“我要我娘的嫁妝。”看著淩辰立微微仲怔的樣子,淩姿涵又補了句,“聽說,女兒帶著母親的嫁妝出嫁,會很幸福。”

    淩辰立的眼底閃過一抹窒痛,他閉了閉眼睛,很快平靜的微微搖頭道:“這恐怕不行,你母親的嫁妝幾乎都陪葬了。”

    微微一怔,淩姿涵看著淩相篤定的神情,不落痕跡的皺了下眉頭。

    全陪葬了?齊嬤嬤逝前可是說過的,那些東西都沒有陪葬,是被蘇氏給吞了。相爺現在這樣說,是否代表他並不知道蘇氏的作為?可是淩相那麽精明的人,會不知道嗎,淩姿涵表示懷疑。但若真的如淩相所說那樣,她要怎麽辦,總不能挖人祖墳吧!

    她不是考古專家,對挖墳沒研究。不過,淩姿涵還是並不十分相信淩相的話,覺得“陪葬”這裏頭是饞了水分的,至少她認為,蘇氏就算沒本事全吞掉,也有個本事吞下一些。至於其他……淩姿涵端詳的看了眼淩辰立,似乎察覺到一絲詭怪,暗暗想著,嫁妝的事還是要從長計議,至少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多想要那份嫁妝。

    她認為,那裏頭可能藏著她想要知道的秘密!

    “三兒,你母親的嫁妝雖然沒了,但為父也會給你置辦一份極好的嫁妝,不輸給你母親的。”頓了下,他從大總管的手裏接過一個四方的正紅色火祥雲錦盒,拿在手中輕輕撫摸了下,打開朝淩姿涵的放下展示著。“這是你母親留給我的念想,如今,我把她給你。”

    上好的羊脂白玉,淩姿涵隻遠遠地看一眼就認了出來,而上頭的圖騰似乎還有些眼熟,不覺微微眯了眯眼睛,辨認著,耳邊繼續傳來淩辰立的聲音:“你是我相府嫡女,如今要嫁與恪王,嫁妝一定不能辱沒了你的身份。就算不是補償那十五年的空缺,為了你母親,為父也很該盡一盡責,把你的婚事般的風風光光,體體麵麵。”

    聽著淩辰立再度提起嫁妝的事,淩姿涵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主要還是在風光體麵上,為了她那是次要的。不過他願意花錢買風光體麵,她何不樂得接收,她和他過不去,但不會和錢過不去,不過為了她的計劃,還是多說了句。

    “是因為我嫁給恪王才如此在意我的嫁妝吧,相爺。若不是嫁給他,你還給嗎!”

    淩辰立這次到不猶豫,立刻點頭道:“給,你是我唯一的嫡女,我當然會給你最好的嫁妝!”

    一抹狡黠從眼中閃過,但淩姿涵麵上卻依舊是淡淡

    的,隻說了句:“好,我要明珠千斛,紅妝百裏,相爺,也給嗎!”她調查過相府明處的產業,張口要的這些對他來說,不過一半。若是算上那些暗處的,不為人知的產業,估計這些東西還不及九牛一毛,對他來說也就眨眨眼的事兒。

    果然不出所料,淩相出奇的大方,一拍桌子道:“給。”

    淩姿涵很想翻白眼,暗自肉疼道:又要少了。

    “相爺真是大方,不過離我出嫁的日子還有段時候,所以,我還想找相爺要一樣東西。”既然他要扮慈父,應該是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的,淩姿涵決定利用這個機會,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是什麽,隻要我有。”

    淩姿涵緩緩起身,走上前從他麵前拿過那方錦盒,摸了摸裏頭觸手升溫的玉佩,心裏有了些肯定,卻又更加想證實自己的想法。隻對他說:“我想要你為娘親建的百花苑。主院我想用來供奉娘親,而周圍那圈子住的全是相爺的妻妾,我一個姑娘住在那裏不合適,但小姐的繡閣有沒有我的地方,所以我想要百花苑。”

    “嗯……”這個理由倒是句句都在理,但淩辰立卻有些不確定,轉眼看著淩姿涵,猶豫了下,還是應了聲:“也遂了你的意,就把百花苑給你,不僅是現在,將來那就是你的院子了。嫁了人後,若想家了,迴來住也有個好去處不是?”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溫柔,嘴角含著沒有威嚴的笑,真的很像個慈父。

    這一瞬,淩姿涵看見了,但並沒察覺到什麽,隻是冷冷的笑了笑。

    “淩相您就不怕虧本嗎!”她僅僅當做,這是一場交易。還是她事先下了套的交易。

    “隻要你嫁,我就不虧!”淩辰立現在仿佛也不在乎她那疏離的稱唿了,直白的和她說了句,然後高深莫測的笑了。

    淩姿涵撇了撇嘴,懶得再理他,就朝他淺淺福身道:“看來相爺沒別的事了,那姿涵就先迴了。”

    嘴上這樣上或者,但行動上根本不等他同意,轉身拂袖,朝門口走去。而就在她走近門口時,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沉吟,“女兒,你受苦了。”

    淩姿涵腳步頓了下,伸手推向門時,淡淡道:“相爺你不適合扮慈父,有空還是多想想,怎麽給你的妻妾兒女們交代今天的事兒吧,畢竟當家主母的位置還是要有人頂了!”

    話音落,她已經消失在門後。

    望著那離開的纖細背影,淩辰立朝後仰著,靠在椅上,仿佛在

    那一瞬癱了過去一般。他一手覆在額頭上,許久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站在他身後的大總管眼神複雜的看著淩辰立,好似有些可憐他的說:“老爺,您這是何苦呢!”

    “她什麽都不知道,對她最安全。”歎了口氣,淩辰立收起複雜的心思,轉向白發蒼蒼的老者,又問了句:“淩覺,你說三兒是不是很像明珠?”

    “像,但也像相爺,想三小姐剛才在主院,那運籌帷幄,殺伐決斷的氣度,像極了相爺。”淩覺附和了句。

    “嗯,如此倒也不會吃虧,我也放心了。隻怕她性子剛烈,與明珠一般……誒!”重重地又歎了口氣,相爺支起身子,苦笑道:“皇命難違,希望有一日她能理解我的苦。”

    淩覺緩緩抬起頭,銀白色的一縷長發從耳邊垂下,微微搖晃。他朝門口看了眼,想起第一眼見到淩姿涵的那種心情,不覺有低頭看了眼相爺,心中長歎一聲,卻還是附和著應了聲,“會的,老爺,小姐總有一日會理解的。”

    隻不過,那一日究竟能不能來到,他們誰都不知道……

    迴了西苑,淩姿涵看著院中正指揮丫鬟婆子收拾東西的流雲、靜好,微微一怔,便快步走入院中,抓著迎麵走來的豆蔻問:“你們這是幹嘛呢!”

    “嗬嗬,小姐糊塗了,當然是搬迴主院住啦!難不成,小姐還想窩在這又小又擠的地方?”靜好端著一盒子東西從淩姿涵身邊經過,迴頭看了眼流雲,微微揚了揚下巴道:“是吧,流雲姐姐!”

    “流雲,這是你讓他們弄得?”淩姿涵微微楊了下眉梢。

    流雲點了點頭,但看著淩姿涵的神色,不覺狐疑,趕忙問道:“小姐難道不迴主院?”

    “倒也不是,主院蘇氏住過,我想翻新一下,就問相爺要了百花苑來住。現在已經有丫鬟去打掃了,等晚上,我們就能搬進去了。”淩姿涵那裏是想翻新主院,但她也隻有這樣說,這樣做,才能最好的遮掩過去,不引起院裏的丫鬟婆子們的懷疑。但與她一起長大的流雲等人均明白,淩姿涵要來主院的真正用意。

    “那我們收拾東西也是對的。”靜好放了東西又從淩姿涵身邊走過,招唿著一幹婆子丫鬟繼續收拾,一轉頭卻眼尖的看到淩姿涵手中的那個盒子,“咦,小姐,這是什麽東西?”

    “哦,這個是相爺給的小物件,沒什麽特別的。”

    淩姿涵隨意的搖了搖盒子,似乎不怎麽在意的樣子,可她捏著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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