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裴安拿出手機撥阿白的電話,她想讓阿白過來照顧祁騰,阿白那一直在占線中,過一會兒,再撥,他的手機竟然已經關機。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樣的提示音,裴安真是十分的無語。


    過馬路轉角就是藥店,裴安出了小區,就從人行橫道,走到了對麵去。


    而此時,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快吐血的祁騰,漸漸平息了以後,再次撥打阿白的手機,手機裏傳來關機提示音,他心滿意足,手一鬆,電話就從耳邊滑倒的床上去,他沒管,也沒有力氣再去管。


    又發燒又感冒,剛才還大咳了一場,他胸悶氣短,簡直已經虛脫。


    了卻心事,他渾身力氣都仿佛被耗盡,在被窩裏麵癱著身子,鼻子被堵,嘴巴微微張開,遠遠看起來,好像一條死魚。


    等裴安迴來的時候,買來的東西一放下,就走到祁騰的房間裏麵來看他,發現他閉著眼睛,已經昏睡過去。


    鼻子不通,唿吸不到空氣,所以嘴巴微微張開,頭發淩亂,額頭前的那一塊全部都被汗水打濕,臉色潮紅,比剛才更甚。


    至於手……大概是嫌棄蓋兩床被子捂得太熱,很不聽話的伸出了被子。


    裴安走過去,將他的手重新放到被子裏,然後將落在他下巴底下的手機拿起來,放到床頭櫃上,站在床頭默默的看著睡著的祁騰好一會兒,這人性格張揚,連生病的時候都睡得四仰八叉,極度不安分。因為這張臉,從小就被人捧著長大,沒受過什麽挫折,更不會照顧自己。


    多少年了,都還是這個樣子。


    裴安心裏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祁騰的房間。


    熬粥需要一點時間,在這間隙,裴安用熱毛巾給祁騰敷了敷額頭。


    他是真的生病到虛脫,裴安在他身上做什麽,他都沒有知覺。


    等粥好了,裝進晚放在涼水裏,把它降溫以後,裴安端著粥走進祁騰房間。


    “祁騰,醒一醒,吃了飯和藥,再睡。”


    將粥擱在一旁,裴安伸手放在祁騰額頭上,試了試他的體溫,然後再輕聲喚他。


    半天,沒見祁騰醒,就在裴安要搖醒他的時候,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安安,你剛才在和我說話?”啞著聲音問裴安。


    他現在的聲音比之前更微弱了,聽得出來,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在說話,可聲音卻比蚊子聲音大沒多少,一句話,說得無比艱難。


    裴安心又開始隱隱泛痛。


    “恩,你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先喝點粥再睡覺。”


    當然,比喝粥更重要的是吃藥。


    裴安和祁騰說著話,就熟練的傾身一隻手臂穿過祁騰的後頸將他頭抬起來,把枕頭立起來,然後將祁騰抱著,半靠在床頭上。


    睡了一會兒再醒來,祁騰現在真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一切都是靠著裴安單獨完成,他動根手指都嫌沒力,也不想動。來自裴安的久違的關懷,他享受極了,也開心極了。


    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的病永遠都不要好,就讓裴安一直這麽陪著他好了。


    “能自己吃嗎?”將祁騰安置好,裴安問他。


    祁騰抿著唇不說話,就拿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瞅她。


    裴安:“……”


    算了,還是她來吧。


    認命的將碗端起,舀了一口粥遞到祁騰的麵前,祁騰張開嘴巴……然後不動了。


    明明頭往前一點點就能夠到,但生病的那個男人就是任性的一動都不動,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口粥,說不動就不動。


    裴安見他那懶得不行的樣子,完全不想把粥親自送進他的嘴裏。


    見裴安沒有要喂進他嘴裏的意思,祁騰嘴巴閉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控訴一般望著裴安。


    裴安完全不想由著他,也表情嚴肅的看著他,不說話。


    兩人對視三秒鍾,祁騰頭一偏,手捂著嘴巴開始咳,小咳一陣之後,他再次懨懨的擺正自己的頭,然後執著的盯著裴安,還有她手裏的碗。


    裴安簡直拿他沒有辦法了,如果他不是病著,她肯定狠狠揍他一頓。


    再次將勺子遞到他的麵前,“張嘴。”裴安說了兩個字。


    祁騰頓時眼睛就眯了起來,裏麵盡是計謀得逞的笑容,下一秒,嘴巴就大大的張了開來。


    裴安:“……”


    小人得誌!


    一碗粥,前麵半碗吃得很快,她喂一口,他就吃一口,但到了後麵半碗,速度就明顯下降。


    其實生病的人根本不知道餓,剛才還想吃東西,但是睡了一會兒,醒來了就完完全全的沒有胃口了,就是整隻烤雞放在祁騰的麵前,也勾不起他的食欲,更不要說隻是一碗白粥了。


    嘴巴幹幹的,吃不出味道,肚子空空,但是看到食物打從心地裏麵抗拒。如果不是裴安喂他吃,他一口都不會吃的。


    吃了半碗已經是極限,後麵的更難以入口,裴安表現得對他太放縱,祁騰就有點鬧別扭了。


    要裴安逼他,瞪他,哄他,他才吃得下。


    等一碗粥見底,裴安看看時間,竟然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而躺在床上的那個人還全然不覺得有自己有多麽的難搞,看著空空如也的碗,嘴角翹起,亮晶晶的眼睛瞅著裴安,一副我很棒吧我竟然全部都吃完了簡直沒人比我更聽話求表揚的神色。


    裴安無語至極。


    真是不知道粥到底是吃進了誰的肚子,明明是為他好的事,搞得她逼迫他了似的。


    將碗放下,裴安正好拿藥給他吃,這時候裴安放在衣服口袋裏麵的手機竟破天荒響了起來。


    祁騰一聽到裴安的手機響就緊張。


    不會是昨天晚上那個晚上打來的吧?如果是昨天晚上那個男人打來的怎麽辦?他還要約裴安出去怎麽辦?!


    裴安根本沒有避諱他的意思,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


    祁騰視線牢牢鎖住裴安拿手機的那隻手,目光如炬,耳朵豎起,聽得明目張膽。


    打電話過來的並不是李輝,而是一個裴安和祁騰都認識的人。


    電話是陌生號碼,裴安“喂”了一聲,禮貌性說聲“你好。”之後,電話那頭的人帶笑的略清亮的聲音傳來過,首先就和裴安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裴安微微挑起了眉,她與丁旭東多年不見,忽然接到他的電話有點驚訝。


    但老朋友能再次取得聯係,裴安也是高興的,因此驚訝過後,裴安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當年,丁旭東和裴安都是教授的得意門生,兩個人都是學霸級別,溝通容易,話題也比較多,關係還算不錯。後來裴安出國了,就與國內的這些朋友基本都斷了聯係,這些人裏,也包括了丁旭東。


    祁騰看到裴安臉上的笑容,也聽到了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渾身的肌肉都崩了起來,整個人的警惕性都提高了。


    兩人在電話裏聊了幾句近況,祁騰也聽出來,電話那頭的人不是昨天和裴安約會的男人。


    但是他更心塞了!


    裴安和他聊得好開心!


    聊得好投入!


    她都已經忘記她身邊還有他!


    他生病了,他需要照顧!


    祁騰裝模作樣咳了幾聲,可裴安根本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連個眼神都沒甩給他,繼續和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誰的男人暢聊。


    丁旭東是從教授那裏知道裴安的電話號碼的,這些年他沒有出國,一直留在國內,研究生也是在a大讀的,一邊讀研究生,一邊在教授的手底下幫忙做助教,現在博士學位已經拿到,成為了正式的教授一枚,在a大任職。


    聽說裴安迴來,就打個電話過來慰問一下,順帶敲定今天晚上吃飯的地點,他晚上會和教授一起來。


    裴安正想迴答他讓他改天,要照顧祁騰,她今天晚上哪裏走得開,如果丁旭東沒打這通電話,她待會也會親自給教授打電話,道歉改時間的。


    但是裴安的話還沒說呢,祁騰就驚天動地猛的咳嗽起來。


    祁騰咳嗽的聲音通過電話傳到丁旭東的耳朵裏,丁旭東下意識的就問裴安,誰在她的身邊。


    裴安也來不及迴答他了,因為祁騰咳嗽得越來越嚴重,聲音都撕裂了,看得讓人心焦又心疼,匆匆說一句待會再聊,然後就掛了電話。


    電話隨意往衣服口袋裏麵一放,裴安走兩步到祁騰的麵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


    祁騰本來是假咳,誰知道用力過猛,喉嚨發癢,就真咳了起來,真是咳得胸腔都在痛,想死的心都有。


    咳到最後,快以為這病就是絕症,治不好會要人命的那種。


    好不容易緩過了氣來,祁騰整個人都懨懨的半個身子趴在裴安的懷裏,頭無力的垂在她的肩膀上,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說實話,裴安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祁騰,被病折磨著,沒有活力,了無生氣。


    “好點了嗎,好點了嗎?……”


    裴安不停的給他順著背,不停的問他,她又急又心疼,眼眶都快紅了。


    良久,祁騰才“恩”了一聲,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但是裴安還是聽到了,她推了推他,想讓他重新靠著床,換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誰知道祁騰卻掙紮著不肯。


    “別動,讓我靠一會。”


    祁騰啞著聲音說道。


    他伸手虛虛環住了她的腰,裴安渾身一僵,猶豫兩秒,到底沒有將他無力的手從她身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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