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坐在首座上的人。


    眉清目秀,眉宇間帶著一股銳利的英氣。


    穿著華貴的衣袍,金冠玉帶,乍一看確實英俊非凡。


    可這並不能夠改變她是個女人的事實。


    大名鼎鼎的三公子居然是一個女人,趙客不由斜眼看向身後矮腳虎一眼。


    這麽重要的消息,為什麽矮腳虎隻字不提?


    事實上這件事還真的怪不得矮腳虎。


    趙客並不知道,沐王府三公子,確實是一位郡主。


    隻不過,沐王府的大公子早年戰場上不慎從戰馬墜落,被後麵的戰馬亂蹄,踩成了肉泥。


    大公子死了,沐王府的二公子自然嬌貴無比。


    據說每天要沐浴更衣,洗澡之後還要抹上西域的花粉膏,皮膚比女人的還要嫩。


    身上帶著一股花香味,又擅長作曲,號稱花中良人。


    引得大都裏無論是那些青樓女子,還是豪門裏的郡主門,無不對其情有獨鍾。


    可偏偏二公子,又好奇貪玩,跑到山裏打獵,結果跑得太快甩開了侍衛。


    結果遇到了熊瞎子。


    熊瞎子可不管你尊貴不尊貴,抱著上去那一頓刺溜刺溜的舔啊,就跟舔蜜棒子似的……


    據說次日中午的時候,人們才找到了二公子的屍體,全身上下被熊瞎子舔的血肉模糊。


    要不是身上的衣服,怕是沒人認得出來,地上都舔的不成人形的爛肉,就是高高在上的二公子。


    沐王得知消息後,傷心欲絕,近乎半月幾乎就沒出過房門。


    當初年僅八歲的郡主知道後,女扮男裝,不受胭脂水粉,跟著府裏的高手開始學武騎馬,改了稱號叫做三公子。


    曾有女婢稱唿為郡主,結果被反手一刀砍下了腦袋。


    從此之後,就沒有人敢稱唿她為郡主,紛紛改口為三公子。


    雖然這件事無法彌補沐王心中的遺憾,可卻為女兒的孝心還是最終走出陰影,重新振作。


    這件事被蒙哥汗知道後,大加讚歎。


    稱讚她是女中的豪傑,不熟男兒的英雄,不僅下旨允許她繼承沐王爵位,還冊封了男爵的封號。


    這些年來,更是連沐王手下的軍權都一柄攔在手上。


    一個貼身侍從,早就在潛意識裏,把這位郡主看作了男兒身。


    這也是為什麽矮腳虎並未從侍從記憶裏,找到關於三公子是個女人的消息。


    趙客的眼睛肆無忌憚的在這位三公子身上掃過後,很快就低下頭,上前拱手到:“下官漕運使司經曆,王狗子,拜見三公子。”


    趙客話音落下的同時。


    周圍所有人的眼神,一時無不變得怪異起來。


    甚至很多人在腦海中思索了很久,都沒有想起來,漕運使司經曆這個官職是幾品,直到有人提醒,才直到,原來是區區的從七品。


    嚴格的意義上說,這個七品還水分賊大,手上並沒有什麽實權的那種。


    “從七品??漢人?還是南人?”


    一位白銀家族的貴公子,不由拉高聲調的喊道。


    漢人在元朝的地位很低微,普通百姓殺一個漢人,隻需要抵上一頭毛驢就能免罪。


    若是他們這等權貴,殺多少不過都是一個數字而已。


    而南人同是漢族,可命更賤,因為南人是南宋境內的漢族,隨著南宋被滅後,被劃分為南人,視為賤民之中的草芥。


    “漢人?七品?”


    一時周圍亂哄哄一片。


    就連苗道一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在其他師兄弟投來怪異的目光下,苗道一的臉皮一陣陣發紅。


    無論怎麽說,趙客的品級和身份,不該如此高調的出現在這個地方。


    甚至有人拉了一把苗道一的袖子、


    迴頭一瞧,卻是一位平日關係比較好的師兄。


    隻聽這名師兄低聲道:“苗師弟,你怎麽還結交這種這種鷹犬之輩,以後切勿往來,會壞我全真教的名聲。”


    “不是,王……”


    苗道一一時手足無冊的想要為趙客辯解。


    可話沒說完,卻是冷不丁的就見其他幾個師兄弟,向他投來嗔怪的目光。


    頓時,苗道一的心頭不由一寒,突然間,看著幾位師兄弟,一時隻覺得這些平日裏親善的師兄弟們,變得格外陌生。


    一咬牙,冷哼道:“英雄不問出身處,草蜢多有情義人,這些不正是師兄你們常說的麽?”


    “可他不是草蜢,他是官!”


    一聲冷笑,迴應了苗道一的質問。


    趙客自然是聽在耳中,迴頭朝著苗道一保持微笑的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官身,這次來此,也是三公子的抬愛,特別下了名帖請我來此!”


    如果此時漕運提督在這裏,聽到趙客這番言語,怕是提劍殺人的心都有了。


    其他人一時神情也是古怪,餘光小心的掃向坐在首座上的三公子。


    卻見三公子目光打量著趙客的同時,身後那名黑臉長須的管家,那張臉都要變成了豬肝色,站在那裏拳頭握的嘎巴嘎巴的一陣作響。


    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本以為,這小子接了名帖來此後,也不過是坐在某個角落裏瑟瑟發抖,不敢喘氣的貨色。


    等酒宴散去後,好把這小子抓起來,嚴刑拷打,詢問關於煙城的事情。


    卻不想,趙客的膽量簡直是吃了豹子,不!獅子膽了,眾目睽睽之下,拉著三公子的旗號,給自己臉上貼金。


    趙客說完,也不理會眾人的反應,目光看向三戒和尚:“前輩,煙塵一別,不曾想過在這裏能夠遇到,確實是緣分,您留下給晚輩的那本化龍經,晚輩深夜苦讀,奈何才疏學淺,實在看不懂,就給扔了。”


    “放肆!”


    趙客話音落下,三戒和尚身後兩位護法怒目虎視向趙客。


    不過三戒卻不在意,隻是另有深意的看著趙客,皮笑肉不笑道:“這麽說,小友心中可是找到了答案了?”


    三戒說著,將目光看向苗道一。


    “沒有,我詢問過這位苗道友,可惜,訊問後非但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慮,反而更加的困惑。”


    趙客的話,令三戒神情微愣片刻,旋即臉上的笑容一時燦爛起來。


    “困惑,什麽困惑,你不如講解來與貧道參詳一二。”


    說話的人,聲音不大,卻是中氣渾厚十足,聽他說話時,令人不由得感受到一股泰山壓頂般的壓迫感。


    不過趙客不以為意,這種壓迫感,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大夏鼎護身,令他穩如磐石。


    抬頭掃去,見說話的人,和三戒和尚迎麵相對坐。


    麵色紅潤,長須黑發,身穿道袍,手上抱著一支拂塵。


    端坐在桌前,眸光中黑白分明,雖然慈和親切,卻是更多出幾分嚴厲。


    趙客眸光一閃,眼前的人,怕就是當今全真教的掌教真人,李誌常。


    正是這位傳奇一般的人物,硬生生的帶著全真教,走向了大潰敗的結局。


    知曉了對方的身份後,趙客麵色如常,心裏思量一翻後,笑道:“不過是,小子自己鑽牛角尖而已,不敢勞駕真人指點。”


    李誌常聽趙客的話後,冷麵微笑,他怎麽會看不出趙客是在應付他意思。


    雙眼在趙客身上打量,對眼前這個小小經曆,提不起一丁點的好感來。


    特別是發覺趙客身上,居然還有非常深厚的佛門神通時,不僅沒有好感,反而有些惱火,惱火苗道一怎麽會結交這種朋友。


    “啟稟,掌教真人。”


    就在李誌常惱火的時候卻見苗道一居然跳了出來,上前一步道:“王兄的困惑其實不難,他身兼佛道兩家之學,卻困惑與佛道之法,最終該作何選擇,還請掌教真人,為他指點迷境!”


    趙客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隻是想要出風頭而已。


    有三戒和尚在,趙客不過是借著他們的虎皮給自己臉上貼金。


    等宴席散去,再想辦法應付這個三公子。


    這是一個很微妙也很危險的方法,借著大家對自己誰都不知根底的情況下來包裝自己。


    就好比,某個會場請來了馬雲、以及其他一些大佬。


    結果你混進隊伍裏,和幾位大佬走的很親近,誰都不知道你的來曆時,反而令很多人蒙在鼓裏,相互以為這是對方的人。


    等會場結束後,誰也不會去過問這種事情,到時候你就可以借著這次會場和幾位大佬的合影,一躍包裝成一名成功人士。


    不成想,這個時候苗道一這個蠢貨,傻乎乎的跳出來,給自己推上一吧。


    苗道一說完,站起來朝著趙客眨眨眼,低聲道:“這可是大好的機會,佛道兩位大佬走在,不怕沒有人解開你心中困惑,放心,你就是當了和尚,貧道也不怪你。”


    苗道一對自己掌教很有信心,堅信憑借這次機會,必然能夠令趙客誠心棄佛修道。


    到時候也能夠拜入全真教,成為他的一名師兄弟。


    苗道一的話,令趙客嘴角不由抽搐幾下。


    就聽三戒和尚馬上笑道:“阿彌陀佛,如此大善,李真人,不妨就以這位小友為賭,看你我誰能度他如何。”


    趙客聞言,目光抬頭看著三戒,隻見三戒賊眼盯著自己,那個眼神簡直像極饑渴許久的采花大盜。


    “無量天尊,如此正和貧道心意。”李誌常眼神熾熱有神,這次佛道大辯即將召開,不妨先在這裏,驗證一下,他們全真教這些年的成果如何。


    眼看著兩位佛道大佬彼此較勁的模樣,趙客心頭一沉:“我艸,玩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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