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突兀的巨兇獸離開的也非常突兀。


    就在南歐地區差不多都被驟起的黑暗吞沒,整個世界的犯罪率即將爆表的時候,原初黑暗的豎瞳也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驟然合攏。


    那注視世界的黑暗之眼化作一道燃燒的火光,又在黑暗浮動中化作一團扭曲旋轉的黑光。


    如一個空間的奇點,在狂風吹過之後,像是燭火一樣熄滅。


    祂離開了這個世界。


    祂的注視也隨之消散,但已經聚起的黑暗並未伴隨著巨兇獸一起消失,就如已經漲起的潮水,需要時間的推移才能迴落。


    一個大麻煩。


    但好在,梅林這邊的陣營裏,有一勞永逸的解決麻煩的手段。


    “和祂談好了?”


    在渡鴉出現於空無一人的卡瑪泰姬的聖地的時候,至尊法師杜姆已經在巨大的天象儀前方準備好了儀式所需的物品。


    他手中捏著開啟的阿戈莫托之眼,有綠色的光在其中閃耀,時間寶石已經準備就緒。


    世界各地都已經因黑暗升騰而亂作一團,整個地球烽煙四起,還有那麽多無辜者在這災難中死去。


    這是一件不該發生的事情,那就讓它不要發生好了。


    快刀斬亂麻是杜姆的風格,在巨兇獸離開此界後,他正欲以時間寶石迴溯整個地球的時間,將它推迴到黑暗升騰尚未發生的時候。


    好在,這場危機持續的時間隻有幾個小時,這個程度的時間迴溯並不會影響到文明主體。


    “恩,談好了。”


    麵對杜姆的詢問,梅林的迴答很簡潔。


    他身上穿著的長袍在行走中被置換為簡潔的西裝,還有那條從不離身的圍巾,他的氣息稍顯紊亂,以全能天父的程度去判斷,渡鴉此時有些虛弱。


    在他手中的渡鴉之書上,記載著黑暗符咒的那一頁就像是被燒焦了一樣,多瑪姆和納爾被封於其中的意識已經遭受重創。


    這個符咒本就是一次性的,幸好勸離巨兇獸的行動挺順利,否則這頁符咒早就該煙消雲散了。


    而一旦黑暗符咒本身消失,那麽直接暴露在巨兇獸的黑暗疆域中。


    被目前群星中存在的力量天花板侵染,也足以給梅林造成很大的麻煩。


    “你給了祂正確的答案?”


    杜姆將腳下配套阿戈莫托之眼使用的法陣的最後一筆畫完,他後退了一步,看了一眼坐在天象儀旁邊,翹著腿,表現的很放鬆的梅林。


    他說:


    “還是其他什麽東西?契約?承諾?”


    “我都說了,祂要的不是答案。”


    梅林擺了擺手,一邊任由體內被消耗掉的魔力複蘇,一邊慢條斯理的說:


    “別把祂們想的多麽神秘,多麽厲害,祂們也是生命,雖然存在形式異常,但有智慧就有了欲望,祂們和我們一樣,也是依靠欲望推進行動的。”


    “祂要的是一個保證,我給了祂一個保證...算是契約吧,兩個階段,隻要我能完成第一階段,那麽祂也會成為我們的一員。”


    “我們?”


    杜姆準備施法的動作停了停,他將時間之石扣在手中,語氣狐疑的反問到:


    “聽上去像是個組織,我能問一問,‘我們’是不是就代表著你之前對我說的那些,你要把整片群星的力量都集中在你身後?”


    “是的。”


    梅林的手指在燒焦的書頁上滑動,指尖帶起一抹飄蕩的灰燼,他頭也不抬的,很坦然的,不加掩飾的對杜姆說:


    “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2012年12月,瑪雅文明預言的末日之時,這片宇宙的衍化就講到達終點。”


    “這是已經被設定好的,是我們無法更改的,留給我們的時間隻剩下了不到一年。”


    “所謂末日之時,就是決定這個宇宙未來的時刻,那時候不管你們願不願意,你們都得進入那戰場,沒有人能例外。”


    渡鴉輕笑了一聲,他說: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呢,不過好在,我已經辦妥了其中的絕大部分,我也不會讓你們赤膊上陣,我還有最後幾件事要去做,你們也有你們要去做的事情。”


    “稍等一下。”


    梅林阻止了杜姆迴溯時間的動作,他將手中的渡鴉之書浮起到空中,在燒毀大半的黑暗符咒的催動中,緩緩活動的天象儀前,數道狹小的光幕之門被打開。


    更高級力量在唿喚,黑暗符咒中浮現出納爾痛苦的尖叫,它欲逃離這本該死的書的束縛,但它做不到。


    隻能作為梅林的工具人,在渡鴉的命令下,為他和他的事業服務。


    “嘩”


    第一團黑色的粘稠物質從光門中撲出,那是一團有深淵符咒加持的共生體。


    在共生體之神的號召下,它們脫離了宿主,借由渡鴉在世界各地開啟的通道,要迴歸主人的意誌中。


    那團黑色的共生體跳在渡鴉之書的書頁上,就像是跳入了一個無形的空間,在接觸的瞬間就被“吞沒”。


    然後是第二團,第三團...


    在梅林的注視中,被納爾在戰鬥中散布到整個歐洲範圍內的所有共生體都被迴收。


    甚至包括被天眼會收容的那些,還有被死侍和火箭浣熊從群星之外帶迴的那些共生體。


    因為多瑪姆也是黑暗符咒組成的一部分,因而在這被燒焦的符咒之下,有一個類似於黑暗維度的異空間,足以讓這些共生體在其中溫養生存。


    梅林留著它們還有用呢。


    來自各地的共生體不斷的從幾扇光門中跳出,像極了越過龍門的鯉魚,在某一個瞬間,它們的數量太多,甚至在天象室的空中連成了幾道翻轉不休的線條。


    那些共生體蠕動時發生的聲音就如爛泥的咕噥,讓人非常不舒服。


    “嗖”


    在幾分鍾後,最後一隻顏色古怪的猩紅色共生體落入渡鴉之書的書頁上,在黑暗符咒閃耀的陰暗光暈中,這本伴隨著梅林一起晉升的書典被渡鴉的手合攏起來。


    他將渡鴉之書收迴,又瞥了一眼杜姆。


    後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暗紅色的渡鴉之書上,那目光裏有一抹貪欲。


    梅林輕笑了一聲,他拍著自己的魔典,說:


    “怎麽?又看上我的渡鴉之書了?杜姆閣下,你還真是貪心啊,有了維山帝之書那等寶物卻依然不滿足。”


    “換一換吧。”


    杜姆也是個妙人。


    他大大方方,幹脆利落的從腰間拿起白色,金色和黑色交融的維山帝之書,遞給梅林,他說:


    “我用我的,換你的,我覺得你那本古怪的書也許更適合我,換不換?要是你覺得虧本,我就再加點東西。”


    “呃,換是不可能換的。”


    梅林稍顯尷尬的擺了擺手,他說:


    “這本書我還有用呢,它可是戰略武器,在一切故事結束前,我必須持有它。”


    “好了,快開始吧,讓一切都迴歸正軌。”


    杜姆頗為遺憾的點了點頭。


    他引動時間之石的力量,借由腳下的法陣傳遞,將時間之力延伸到地球所在的時間軸上。


    就如當日至尊法師古一用時間寶石幹翻三個天父時,杜姆的手指虛扣到一樣東西上,如扭轉鑰匙一樣,轉動手腕。


    在手指的每一次移動中,他手臂上都會多出一圈淡綠色的光環,那是神秘符文組成的法陣,在13重法陣盡數加持後,地球的時間軸開始向過去推移。


    就如推動大山一般,杜姆此時的表情稍顯費力。


    而伴隨著杜姆的動作,整個世界的各個地方,那些煙火四起,橫屍遍野的混亂之地就如電影倒放,時間被迴溯。


    燃燒的火飛快的反向收攏,地麵上的血液又迴到血泊中的人們身上。


    灰蒙蒙的天空也重新恢複了光明,人間地獄的慘狀被迴溯到一切發生之前。


    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人們茫然的看著彼此,他們理解不了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生活還得繼續。


    因此在微微點頭之後,大家就交錯而過,急匆匆的迴到自己的人生軌跡中。


    嘈雜的鳴笛聲,吆喝的小販,還有那些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都市女性們。


    生活的氣息撲麵而來。


    在紐約城中,之前被員工們幹掉的黑心老板腆著肚子,一本正經的推開辦公室的門,打算如以往一樣嗬斥這些社畜繼續用心工作。


    但話到嘴邊,突然一股惡寒襲來,這個胖乎乎的家夥摸了摸脖子。


    他有些恍惚,似乎自己剛剛死過一次...


    “咳咳,今天就不要加班了,各位,迴家去陪陪家人吧。”


    於是他這麽說道。


    整個辦公室裏一片寂靜,已經習慣了被壓榨的社畜們詫異的看著彼此,他們很懷疑,這個黑心老板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但,能按時下班,也算是一件大好事吧。


    梅林翹著腿坐在一邊,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杜姆手臂上的法陣,他藍色的眼瞳邊緣,有一環黃色的光在閃耀。


    他隱瞞了一些事情。


    無限公式帶來的魔咒,那個季風的流亡賦予梅林的不隻是魔力和力量的突破,還帶來了一樣難以言說的特殊能力。


    他看著複雜的符文,讓普通人看一眼都會眩暈的符文,在他眼中被快速分解,就像是量子計算機在分析某個複雜造物的內部結構。


    那些繁瑣而晦澀的符文,以最基礎的魔力組成在梅林眼中被解析開。


    短短幾秒之後,這個魔法在他眼裏就在沒有秘密了。


    在杜姆全身心的投入扭動時間軸的魔法的時刻,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梅林的手指輕輕一彈,一模一樣的,微縮的綠色符咒就纏繞在了梅林的手指上。


    但轉瞬即逝。


    解析,擬態與複製。


    在晉升到全能天父後,梅林對於魔法的理解與操縱又進入了新的層次裏,魔法這種力量,於他而言,成為了如唿吸一樣的本能。


    而另一個好消息是,渡鴉之書的第二頁,那個一直在補全的量子符咒,也在疾風的流亡所帶來的恐怖魔力的支援下被補齊了。


    這意味著量子世界中關於“空間”這個概念的詮釋已經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梅林微閉著眼睛,伸出手指,就像是探入了無形的手中,他的手指消失在空氣中,在下一秒,一樣東西被他從世界另一端輕輕鬆鬆取了出來。


    熟悉的質感,漂亮的蕾絲邊,還有一股若有如無的香氣...


    梅林看到自己拿到的東西。


    他的表情變化了一下,急忙將它又丟了迴去。


    與此同時,在神秘屋的客房中,虛弱的,正在休養的靈蝶詫異的揭開被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新換的內衣剛才突然消失了,就像是被某個頑皮鬼偷走了一樣。


    但下一秒,那黑色蕾絲內衣又出現在了原位,讓靈蝶頗為詫異,她以為自己是因為太虛弱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嗬,渡鴉終於可以宣稱。


    自己確實是無處不在了...


    “完成了。”


    至尊法師發出了一聲稍顯疲憊的聲音,他收迴阿戈莫托之眼,看向眼前的天象儀。


    世界各地的秩序都已經恢複,在時間迴溯的同時,那些在世界各地維持秩序的,機械神教的智械們也會迴溯到了之前的狀態。


    所有關於災難的記憶都被抹除,那是從未發生之時。


    但杜姆臉上並沒有喜悅。


    他迴頭看著梅林,他說:


    “鳳凰之力在幹擾時間迴溯,那些被折疊的鳳凰使徒們被時間線迴溯排除在外,你準備怎麽處理他們?”


    “這問題不該問我啊。”


    梅林拍了拍膝蓋,他站起身,對杜姆說:


    “你才是至尊法師,這些事情歸你管...反正你也有驅逐鳳凰碎片的能力,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渡鴉說:


    “那些被收迴的鳳凰碎片,交給我吧,這樣危險的東西,還是不要隨手亂扔的好。”


    說完,他向前踏出一步,消失在卡瑪泰姬的天象室中,量子符咒,咫尺天涯,讓梅林在微觀世界中穿行,一秒不到,他就出現在了神秘屋中。


    在他眼前,虛弱的靈蝶正站在窗戶邊,出神的看著窗外的溫暖陽光散布到世界的景象。


    從窗外吹動的風吹起靈蝶染成紫色的長發,她那頗有東方人特點的臉頰上,有一股無法釋然的憂鬱。


    她穿著黑色長裙,優美的身姿若隱若現,一看就是玄蘭幫忙挑選的,靈蝶的穿衣習慣可不是這樣的。


    這一幕很符合渡鴉大君對於美的追求,他不動聲色的靠近靈蝶,欣賞著這種災難之後,罕見的,嬌弱的美。


    “在想什麽?”


    溫暖的手從背後挽住了靈蝶的纖腰,梅林在她耳邊輕聲說:


    “我可是聽說,有某個總是一本正經的女士,在幾個小時前,為了我,要殺死她所有的競爭者呢...”


    “你總說在我和自由之間,你會選自由,看來,你也不是那麽真誠的,伊麗莎白。”


    “閉嘴!”


    羞憤的靈蝶一把甩開梅林的手,她唿吸急促的說:


    “那都是鳳凰碎片的影響,我才沒有...”


    “唔”


    她的話被打斷了,在充滿感情的熱吻中,她所有的反駁都化作艱難的嗚咽,她反抗的力量也越來越小。


    最終,她順從了內心的唿喚,雙手抱住了梅林的腰,以更激烈的方式迴應梅林的吻。


    她閉上眼睛,在長發飛舞中,享受這種激情迸發的時刻,並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就如,飛蛾撲火一樣。


    飛蛾會被點燃,會淪入火焰的光暈中,但那種融化軀體與心靈的溫暖,又有誰能抗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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