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顧清淩就有這樣的疑問,他不明白天機閣為何要在升仙大會前放出榜單,今日他終於問出來了。


    這個問題看上去很簡單,但畢竟是關天機閣的機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


    道空聽聞顧清淩的疑問並未感到越界,他歪著腦袋仔細思考的樣子,看上去還有那麽一絲可愛。


    “貧道倒也曾和先生一樣困惑過,不過這或許正是閣主的自信吧!”道空的嘴角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閣主所排的榜單從未出過半點偏差。”


    “十二年前的升仙大會,先生為何沒有選擇參加呢?難道真是因為這榜單之上沒有先生的姓名嗎?”


    道空笑了笑,他說完這句話轉過身去,永遠是那麽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這群英榜本就是為了搏君一樂,各位看看就好,大可不必當真。希望屆時的升仙大會,先生可不要為了一探這群英榜的真假而故意懈怠哦!”


    他說完這句話,輕輕地一躍,一道白光載著他乘風而去。


    這次眾人看清楚了,他禦的不是劍,也不是仙鶴,而是一簇雲朵。


    這才是真正的仙人啊!


    顧清淩眼見道空消失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是啊,若十二年前的顧清淩參加了飛升大會,他必有把握在十名之中取得一個位子。


    可是他沒有,並不是他故意而為之,而是那段日子,他正在衝擊金仙巔峰。


    但是太過急功近利的他第一次衝擊金仙巔峰卻失敗了,直到兩年後才成功,也正是他出關滅了天鷹教之際。


    天機閣不僅算到了他不會參加升仙大會,還算到了他閉關會失敗。


    那天機閣的閣主,恐怕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江湖人稱東蜀山,西劍宗,南碧空,北天山的四大門派之一。


    蜀山和昆侖仙山有所不同,它沒有那麽濃鬱的仙氣和靈氣,看上去更接地氣一些。


    如果說天山派有多大,整個百裏昆侖墟都可稱為天山派的領域,綿延不絕,一望無際。


    而蜀山不同,它隻有十二座山峰,其中隻有四座主峰,但是每一座都足以直插雲霄,遠遠看上去有如仙人的四指。


    除了無惘峰,無嗔峰,無憂峰,無量峰四峰,其餘的山峰都人跡罕至,多有猛獸毒蟲出沒,但也是人傑地靈之處,蘊藏著無數奇珍異草。


    無量峰,無量閣外,兩個穿著淡藍色道袍的小弟子正端著兩個盤子沿著青石階緩緩上行著。


    這是兩個看起來隻有17,8歲的小童,修為不高,約莫隻有金丹期的修為。


    一個手裏盤子上端著一碗白米飯,兩碟小菜,另一個手裏的是一杯花茶,透過茶蓋都能聞到裏麵金絲菊花葉的芳香。


    他們看上去是來給無量閣裏的人送飯,但是看著他倆凝重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身姿,這房間內的人必定不那麽好惹。


    “你慢點,莫要把花茶灑了。”端著飯菜的小弟子眼見另一弟子手裏的茶杯在上下顛簸,眼看就要將茶水潑灑出來了,忍不住嗔怪了他一聲。


    “灑出來又如何,我料定大師兄他不會喝的。”那個弟子不甘示弱,但還是放緩了腳步。


    “常七,你說大師兄究竟是怎麽了,當年的他是何等的威風八麵,除了天山派的餘子清,誰能和他一較高下,怎麽突然就頹廢了呢!”


    “誰知道呢。”常七小道士搖了搖小腦袋,輕聲歎了口氣,“唉,要是大師兄還如十二年前一樣,這金榜的第一又豈輪得到這無念和尚來坐。”


    蜀山自然也已收到了天機閣的群英榜,隻是掌門道長們向來對誰是那第一並不在意,隻有那些小弟子閑來時會無意間聊一聊。


    “你說我們大師兄會不會如同那十五年前的餘子清一樣,突然墮入魔道啊?”常七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聲音突然高了一分。


    “噓,你小聲點。”常一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趕忙騰出一隻手捂著了他的嘴。


    正說著他們二人已經來到了無量閣的一座雅房前。


    房子的柱子用的是紅木,門是檀木沙紙,看上去一拳可破,弱不禁風。


    可笑的是就是這看上去一腳便可踹破的門上竟然掛著一把一尺長的大鎖,似乎是為了不讓房間裏的人出來。


    小道士,不,他叫常一。


    常一將耳朵側在那一層薄薄地紗窗上,確信裏麵傳來了輕微的唿聲,才從懷裏掏出一枚一指長的鑰匙,輕輕地打開了那房門。


    檀木房門的鎖剛剛打開,就有一個人影破門而出,和準備走進房間裏的常一常七撞了個滿懷。


    他們手裏端著的兩個盤子朝著天空飛去,米飯和小菜在空中翻滾,茶杯裏的花茶也灑了出來。它們和瓷器一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朝著地麵墜去。


    眼看下一秒就要摔碎在地上,常一和常七的臉色煞白,伸出手慌亂地想要去接住那落地的碗和杯子。


    那道人影早已搶先一步,他腳下一旋,便接住了常一手裏的盤子,那一碗米飯和小菜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吸引,竟硬生生迴到了碗裏輕輕落在了他手裏的盤子上。


    接著他伸出修長有力的兩指握住那個茶杯,一個海底撈月,竟將那潑灑出來的花茶竟數收入杯中,一滴未漏。


    都說覆水難收,可是在他眼中什麽才算的上是潑出去的?


    “大師兄。”常一常七眼見茶和飯都已得救,這才安然下來,看清了那個身影。


    他沒有穿著蜀山的深藍色道袍,反而穿著一件灰白色的長衣,上麵用青絲紋著幾株牡丹花,看上去像是哪家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穿的。


    隻是他睜不開的眼睛,下巴上長短不一的胡渣,以及滿臉的頹敗滄桑感,讓人猜不透他是什麽年紀了。


    如果沒有人說他是誰,恐怕誰也認不出蜀山的大弟子,李宗盛,十二年前的天才少年竟會是他。


    “多謝大師兄出手相助,還請師兄迴到房間內。”常一雙手抱拳行了個禮,聲音恭敬有禮。


    李宗盛仿佛並未聽到,他依舊是那副沒有睡醒的模樣,滿身刺鼻的酒味讓人懷疑他不是沒睡醒,而是喝多了。


    此刻的他眯著眼,打量著手裏端著的那杯花茶,裏麵的金絲菊葉緩緩浮沉,宛若起舞翩躚的菊花仙子。


    茶水呈黃綠色,散著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色澤。


    “好茶,好茶。”他輕聲讚歎著,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常一瞪大眼睛看了看身邊的常七,他剛剛還在打賭李宗盛不會喝這杯花茶。


    不過也是,他們二人一連送了七日的茶水和飯,他都滴水未進,除了酒,再也沒有碰過別的東西。


    喝完這盞茶水,李宗盛的酒好像醒了,他原本眯著的眼睛微微張開,裏麵閃爍著精光,上下打量著二人。


    這就是當年金榜第一人的光彩嗎,雖然隻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兩個小弟子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正撲麵而來。


    “你們二人,又是何人?”


    “迴稟師兄,我們二人乃是律德長老門下的弟子,常一,常七。受師傅之命來照顧師兄這一個月來的飲食。”


    常一彎著腰,他眼見身邊的常七像傻了一般杵在原地,趕緊捅了捅他。常七這才反應過來,學著常一埋下了頭。


    “哦,又是蒼古那個老東西的弟子嗎?這古板的老頭。”李宗盛懶洋洋地說道,甚至還伸出小拇指扣了扣自己的鼻孔。


    “既然師兄喝完茶,酒也醒了,就煩請師兄退迴到房內吧!”常一並未太過在意李宗盛的出言不遜,因為他即使現在這個樣子,也依然是掌門和長老們最疼愛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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