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麗塔取馬的路上,緋堍把她的好意全盤接受。她看得出來,麗塔對於自己‘受傷’的事很是愧疚,她也不想刻意解釋,如果能讓麗塔對自己更上心,有利無害。


    挑馬的時候,緋堍選了開始讓自己驚魂一場的馬,麗塔滿臉不讚同:“緋堍,這匹馬又失控怎麽辦?”


    緋堍反而很淡定的在一旁摸那馬的鬃毛,她總覺得這匹馬比自己想象的聰明。


    她是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從穿過來那一刻起,在陌生的世界裏保全自己的方式除了動腦筋,她也隻剩下直覺了。


    “就要它。”


    緋堍不知道的是,這個隻依靠直覺的選擇,卻救了一個少年的命。


    有了上一次乘騎的經驗,緋堍在馬上的姿勢不那麽古怪了。她低下頭看著麗塔在原地擔憂的注視自己,開口輕道:“我要走了。”


    她要走了,離開這裏,不會迴來。緋堍還真莫名升上一種不舍,這種不舍在看到麗塔拉住韁繩生怕自己摔下來時,愈發濃厚。


    “真的不用我跟著你嗎?”麗塔與緋堍認識時間不長,可是麗塔從沒有貴族小姐該有的氣質,自小就沒幾個玩伴,遇到緋堍是難得感受到了除了親情之外的感覺。


    “不用了。”緋堍切斷那點不舍,她和麗塔永遠隻能是兩路人。


    “好吧,路上小心。”


    終是被麗塔這句囑咐軟了心腸,緋堍在走之前對她耳際壓低聲音說:“其實我不是去旅館取藥,那個顏赤瞳先生也不是我的男人,我這次走了就不會迴來了。”


    麗塔目瞪口呆,英氣的眉高高挑起,為難的欲言又止。


    “再見麗塔!”緋堍忍著懼怕咬牙一甩馬鞭,那馬張開四蹄嘚嘚跑遠。


    “...再見。”哎,既然不是緋堍的男人,她也不能插嘴說什麽了。不知道以後她和緋堍有沒有機會再見?怕是沒有了,她的姐姐怎麽可能再放她出去亂瘋亂野,真羨慕緋堍拍馬就走的瀟灑。


    “就知道你要來這裏。”緋堍看周圍的景色又到了那片樹林,了然一笑,這馬幾次三番把自己往這片樹林裏帶,有點像故意的。


    不過她確實要來這片樹林解決逃跑前最後一件事,她跳下馬,跑到自己開始埋下受虐少年的地方。挖開層層疊疊落下來的樹葉,她看到裏麵有個少年臉色慘白,唿吸微弱,還是鬆了一口氣的。


    “算你運氣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把他抱起來,少年雖瘦,卻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她不得不推搡著將他放到馬匹上,這推搡之間,少年的傷口難免被剮蹭,他疼得睜開了眼。


    “喂,我告訴你,我都這麽仁至義盡了,你要是路上死了,做鬼也千萬別找我。”緋堍上馬,也不管少年用什麽表情看著自己,隻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


    她可不想救了人惹得一身騷,好心是好心,那得是在不侵犯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她要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也別指望自己能拚命把他救出來,畢竟兩人無親無故,犯不著為他丟了自己的命。


    緋堍這會兒體會到裙擺長的好處了,反正她也不是什麽講究矜持的貴家小姐,在那少年瞪得圓溜溜的眼睛下,一撩裙擺罩住了馬匹後馱著的他。


    但是之後就犯了難,這馬不會又跑迴宅邸裏去吧?


    好在,這馬頭一次聽了緋堍的話,直奔著出口走。緋堍在馬上一顛一顛,眼看要到門口了,壓下做賊心虛,正視著攔路的侍衛。


    “放行!”侍衛見是早上茶會上被大小姐和二小姐親自引進來的小姐,馬上就讓她過去了。


    驅馬往旅館去,緋堍心裏暢快,還有絲說不明的感覺。


    居然這麽容易就逃出來了。


    策劃了那麽久,即便知道總有一天會成功,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麽輕鬆。


    大街上行人紛紛閃躲這匹放肆的馬,還沒看清馬上到底是哪個貴族這麽囂張,隻見一道純白的裙擺在眼前滑過,那白色的蕾絲像是在黑暗裏綻開的鮮花,行人瞪了會兒放棄了。沒準是哪個貴族小姐吧,也不知道長得漂不漂亮?


    “籲。”緋堍勒馬,剛一出口自己都一臉黑線了,她一到這個世界不知為何自己就能說出這個世界的語言,隻是偶爾她還是會冒出一些現代的語言,比如現在。


    總不能讓她對著馬說‘stop吧?


    夜晚造訪的留宿者不算多,再加上騎馬的一般是貴族,老板娘聽到聲音趕緊親自出來迎接,這一看,傻眼了。


    “緋堍小姐?”老板娘以為她和那位先生今晚是要在鎮長家住下了呢。


    “老板娘,搭把手。”緋堍也不多講,隻把最要緊的事做了。


    看她忽然撩裙子,老板娘還沒搞懂,當她發現裙子底下趴在馬上的少年時,花容失色,大驚:“弟弟!”


    緋堍看她小心翼翼接過滿身是傷的少年,安心了。


    “果然是老板娘的弟弟,人我送到了,老板娘好好照顧吧。”說完,她竟連告別都沒有,就準備揮鞭走人。


    老板娘當然是哭著拉下她,“小姐。”


    “恩?”不明所以。


    “謝謝。”老板娘抱著弟弟真誠的道謝。“要不是小姐,弟弟肯定還在鎮長家受苦呢。”


    什麽?緋堍也是被她這番話弄了個糊塗,聽她這麽說,她是明知道自家弟弟在鎮長家遭受虐待的,可是......為什麽不救?


    難道是救不出來?可是換作緋堍,就算救不出來也會想盡辦法,至少不會像老板娘這樣,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般生活。要不是聽少年在地牢裏痛暈前叫老板娘姐姐,她還不知道老板娘有個弟弟呢!


    “這匹馬也是弟弟被抓那晚,一起被帶走的,小姐既然喜歡它,就把它帶走吧。”老板娘看得出來緋堍並不想在這裏停留。


    緋堍看了看身下的馬,暗歎自己真是撿了個寶!怪不得這馬非要往小樹林裏走,原來是想要帶自己救主人,也是才搞懂為什麽這匹馬中途明明逃跑了還要迴來,恐怕它是知道自己的主人並沒安全吧。


    馬尚且如此赤誠忠心,真不知道老板娘怎麽忍心讓弟弟受苦。


    不過也不關她的事,今日一別,再無相見。


    “那我就走了。”簡簡單單的揮手,緋堍暗想南門是絕望之森,她肯定是不會走南門了,剩下東西北三個門,她選擇了北門。這麽選擇是有原因的,按照書裏接下來的劇情博士會從西門逃掉,她可再也不願意與科幻書裏的劇情有所牽扯,就選了北門。


    出了北門是一條小道和一條大道,緋堍留了個心眼,下馬拍了拍馬屁股不無遺憾的說:“有你我確實是能更快的逃離顏赤瞳身邊,可是就怕他會循著馬蹄印子來找我,你和我就兵分兩路吧,你也自由了。”


    把馬趕到大道上,不知道是不是馬機靈,它也不走就四條腿站在那兒,吃著路邊的草還對緋堍這句話哼了哼鼻子。


    得了,您大爺不走就算了,緋堍也不強求,她隻要留個障眼法就好。


    馬留在大道,緋堍轉身進入了小道。


    多日來的提心吊膽化作了對自由到來的歡喜,愉悅的唱著不太悅耳的小調,緋堍行走在小道上。小道再坎坷,也比在吃人的黃金蟒和變態的博士身邊來得安全,她在馬上顛的兩腿酸麻,這會兒也不覺得累了。生活也有盼頭了啊!


    接下來自己到了個新地方要幹嘛呢?


    是努力尋找怎麽迴現代,還是努力在這個世界裏活下去呢。


    想著,她根本沒感覺到後麵撲上來的身影。


    直到被黑影壓在地上,死死扣住脖子她才感受到了危險。背部與土地撞擊,火辣辣的疼痛,她被掐住脖子發不出半點聲音。


    誰?


    緋堍被窒息感嗆得眼淚汪汪,眯眼才看清眼前的人。


    要不是脖子被掐,她估計要尖叫出來了,這不是,尤裏斯嗎!


    “博.....士.......”


    狠狠掐住她脖子毫不留情的黑皮膚下人,露出絲探究以及興味,隻不過如果是博士本來的清秀麵孔做這個表情還能算好看,這個下人麵孔露出這種表情,隻讓緋堍嚇得更厲害了。


    “你果然猜出我的身份了。”被叫作博士的尤裏斯也不反駁。


    他手下動作稍鬆,他還有話要對這個女人說,把話說完再讓她死也不晚。


    緋堍也看出來他的意圖,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想辦法怎麽能從博士這裏逃出去。


    哎,真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穴!


    “說,那條黃金蟒被你藏到哪裏去了?”


    一聽到問話,緋堍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能把顏赤瞳藏到哪裏去啊?不就在那個宅邸的床上好好躺著呢嘛!


    等等......緋堍電光石閃間明白了什麽。


    莫非,博士還不知道顏赤瞳已經變成了人類?


    “我...有沒有..藏...博士...還不清楚嗎....?”她試探的說。博士是有追蹤器的,至少幾千米以內顏赤瞳的行蹤他應該是知道的。


    緋堍還真賭對了,博士閃過一絲困惑,雖然很快,緋堍還是抓住了。


    “它的位置還在宅邸裏,我知道。你別想耍花招,要不是你藏了它,我怎麽會找不到?”對自己的設計還是有信心的,博士不認為自己的追蹤器出了問題。


    “你不打算說實話的話,那你就沒用了。”他冷笑,手上用力。


    “哎哎哎,我說,我說。”好女不吃眼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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