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神都城。


    此城原本隻叫“神都”,意指天下之中。


    隻是後來因為居住的人越來越多,城市的規模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更喜歡以“神都城”來稱唿這座龐大的城市。


    然而無論這座城市變得多麽龐大、繁華,可所有的神都人卻都知道,城市的主導者有且僅有一個,那便是總壇坐落於神都城中央的神都教。


    神都教總壇後齊宮,一位神情略顯凝重的中年四階武者急匆匆走進了正殿,來到一位身形萎縮幹癟,看上去似睡非睡的老者麵前,低聲道:“九齊宮老,剛剛魂殿傳來消息,本教一位護法豐晨頤的命牌碎了。”


    老者渾濁的目光當中閃過了一抹寒光,用已經顯得有些含糊的聲音道:“死在了什麽地方?”


    中年武者在老者身前壓低了身形道:“命牌並未顯示具體位置,隻指出大概是在東北方向,說明豐護法已經出了司州地界。”


    老者“唔”了一聲,嘟囔道:“我就說嘛,還有人敢在司州殺本派護法?”


    中年武者遲疑道:“宮老,那您看……”


    老者頭也不抬道:“按章程去做便是,總不能讓本派護法枉死在外。”


    中年武者垂下的神色間閃過一抹喜色,語氣卻越發的恭敬道:“是,弟子這就照辦。”


    說罷,中年武者身形便向後連退了散布,然後便要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


    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身後那具看上去行將就木的身軀當中傳來,卻仿佛帶著無窮的魔力,令中年武者的身形立馬微微一顫。


    “宮老?宮老還有何吩咐?”


    中年武者在老者麵前再次垂下了頭顱,同時也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神態。


    九齊宮老的目光微微一抬,仍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語調,道:“你應該知道那個小姑娘去哪裏,要做什麽吧?”


    “這……”


    中年武者稍加遲疑,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妥。


    “嗬嗬……”


    九齊宮老發出了沙啞的笑聲,讓人擔心他的笑聲要是再大一些,怕不是他整個身軀都要震垮掉了。


    中年武者額頭見汗,馬上道:“據弟子所知,豐師妹可能是去了太行山,臨行之際,從中都宮的寶庫中借走了‘塵霧宮燈’,弟子鬥膽猜測,她可能是要去探查一座秘境。”


    九齊宮老語氣平淡道:“貪心作祟的蠢貨!”


    “是!”


    中年武者連忙俯身道。


    九齊宮老耷拉的眼皮微微一翻,道:“去吧,帶著你的人去吧,把人和宮燈都帶迴來,順便把此事也了了,自家的弟子就算是再不成器,那也不能死在別人的手裏。”


    中年武者伏低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喜色,嘴裏卻鄭重道:“弟子謹記宮老之言,必將殺害豐師妹之人擒殺,追迴教中寶物!”


    九齊宮老再次恢複了之前那副昏昏欲睡的神態,而中年武者則保持著躬身的狀態輕步向著殿外退走。


    在踏出殿外的一刹那,中年武者原本緊繃的神態陡然一鬆,忍不住就要長出一口氣,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在向著殿內望了一眼之後,中年武者身周煞光閃現,整個人騰空而起,在半空當中留下了一道四色靈光殘影。


    四階第四層,此人赫然是一位凝聚了完整的四道天地靈煞的武者!


    就在中年武者離開之後不久,又有一頭戴銀冠之人,從大殿之後轉出徑直來到了老者身邊,開口道:“老師,桑師兄似乎早就做好了前往太行山的準備,看上去仿佛篤定豐師妹定然要出事一般。”


    九齊宮老仍舊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仿佛壓根兒就沒有聽到他說什麽一般。


    此人麵露不甘之色,繼續道:“老師,弟子懷疑豐師妹此番外出,事先被人設計,還請老師明查。”


    “你也想去太行山?”


    九齊宮老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目,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夠看透人的心底。


    頭戴銀冠之人就感覺渾身一緊,連忙俯首道:“弟子隻是不想教中弟子枉死,豐師妹此番明顯是做了他人的探路石,況且更不想老師受小人蒙蔽。”


    “蒙蔽?”


    九齊宮老終於開心的笑了起來:“你覺得老夫受誰的蒙蔽,是他?還是……你?”


    銀冠武者心頭重重一跳,連忙將俯下的身子再次伏低了一些,顫聲道:“弟子不敢!還請老師明鑒!”


    九齊宮老很是沒趣兒的搖了搖頭,道:“走吧,做你該做的事情去!”


    銀冠武者心中一動,連忙道:“還請老師明示!”


    “去天外!”


    九齊宮老重新閉上了雙目,仿佛下一刻又要睡去:“不要在這小小的蒼宇界如老夫一般做一個塚中枯骨,能有什麽出息?”


    銀冠武者心頭一顫,連忙道:“是!謹遵恩師教誨,弟子這就先往天外穹廬!”


    說罷,銀冠武者連忙如同之前那人一般,躬身退向殿外。


    同時,耳邊卻傳來老者一陣如同夢囈一般的聲音:“兩界合流既成定局,要想讓我們這些老家夥退位讓賢,立功與機緣還是要向外尋覓嘛……”


    …………


    雲水澗中很難估算時間,因此,段流楓現在也不知道他在這看不到邊際的濃霧當中遊蕩了多長時間。


    他迷路了!


    好在他終歸是已經熔煉了兩道天地靈煞的四重天,隻要小心些不要這裏潛伏的異獸圍攻,即便是全憑運氣,終歸也能有一天走出雲水澗。


    然而段流楓此時卻很是焦躁,海沛和她的幫手那兩個四階兇人,現在恐怕正在雲水澗當中四處搜尋他的蹤跡。


    那海沛本就有著在雲水澗中出沒的手段,而如今又得了六角宮燈那等異寶,隻要找到他便斷然沒有他的活路。


    而且冥冥當中段流楓總有一種感覺,在催促著他盡快出得雲水澗,盡快趕迴自家的老巢競秀峰,仿佛那裏有什麽大事就要發生了一般。


    段流楓盡可能的將自身感知向著身周鋪開,再次找準了一個方向向前快步而行。


    可便在他走到中途之際,腳下的地麵突然一軟,整個人便要向下陷去。


    段流楓心中暗罵一聲晦氣,實則身形卻在刹那間向上一提,腳尖向上挑起一團泥沙,人卻能借力向後仰去。


    幾乎與此同時,一條細長的黑影從腳下的泥沙當中竄起,頭部一探便向著段流楓的麵門咬去。


    “哼,早防著你這毒物!”


    那黑影眼瞅著就要咬到他的麵孔,身形卻在半空當中突然一滯,兩根手指已經牢牢的夾在了它的七寸之上,任憑那黑蛇蛇頭不斷向前噬咬,身形如何扭曲擺動,卻始終無法掙脫出來。


    “黑影蛇!”


    段流楓微微有些色變,此物雖隻三階,可其蛇毒卻能真正的傷到四階武者。


    手指微一用力,捏碎了黑影蛇的心髒,段流楓將仍舊扭曲掙紮的蛇身一甩,便要繼續前行。


    若在平日,他定然要將這條罕見的黑影蛇扒皮抽骨,找到毒腺、蛇膽,甚至說不定還會捉條活蛇迴去泡酒,可現在卻是一點閑心也無。


    可偏偏就在此時,在他的感知當中,原本凝滯不動的濃霧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突然大規模向上翻湧,而後在他身前二十餘丈處開始急劇凝縮。


    段流楓大驚失色,以為是有人追殺,差一點就要轉身遁逃。


    好在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真要是有對手追來,也不可能是這般動靜。


    而就在這個時候,前方濃霧匯聚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引動周圍的濃霧源源不斷的匯聚過來,動靜也是越來越大,甚至引動起了風勢。


    “這是……難道是什麽異寶出世?”


    段流楓心中沒來由的便是一陣激動。


    難道是自己的機緣到了?


    段流楓下意識的向前踏了一步,可理智還是讓他很快停了下來。


    就算是異寶出世,看眼前這樣子似乎也還沒到火候。


    再等等……


    好在段流楓並未等待多久,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前方濃霧匯聚的異象陡然停滯,而後大範圍的濃霧開始迴流,甚至一度蕩開了周圍上百丈範圍內的濃霧,形成了一大片沒有一絲濃霧殘留的清明空間。


    段流楓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了這片清晰的空間當中,同時暴露出來的,還有位懸浮在這片清晰空間中央的一枚存許見方的小印。


    …………


    “‘獸型劍’的傳承,於行龍居然帶在身上!”


    商沛將一本完全用獸皮製成的冊子“嘩啦啦”的翻開,瀏覽著上麵記載的內容,滿臉不高興道:“商家老二永遠都他娘的是坐享其成的命!”


    商沛看向剛剛被找迴來的岑五,滿臉不忿道:“你說這家夥這些都做了些什麽?人家剛迴通幽城,家族的老家夥便給他預備了天地靈煞;沒出多少力,大侄子就奉上了契合的進階藥劑配方;如今姑奶奶這個做堂妹的,連他進階四重天的武技都準備好了。你說,你說……”


    望著岑五滿臉尬笑的神情,商沛撒氣一般道:“你說他要是這都進階不了四重天,是不是真的就該死?”


    岑五一臉尬笑已經變成了苦笑,他還能說什麽?


    便在這個時候,一聲讓人牙酸耳疼的龜裂之音從不遠處一座新開辟的山洞當中傳來。


    商沛向著哪裏瞄了一眼,道:“沒一個省心的,我那大侄子說他已經是四階製符大師,還信誓旦旦的要製什麽四階的‘遊身靈盾符’,胡吹什麽大氣,你說說這已經是他第幾次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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