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迴來了嗎?”


    “未曾。”紅依答道:“我聽說軍機處那邊議事已議了三四個時辰了,也不知道那個狗皇帝想要做什麽,這樣議能議出什麽花來?”


    “誰知道,但是想來不會是好事。”明雲裳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道:“天順帝平日裏行事陰狠,此時宿州、秦州和千赫草原早已亂成了一團,蘭陵王又蠢蠢欲對,他信不過戰天南,自也信不過阿離,若是此時真的要派阿離去宿州,必定會有要脅他才會放心。”


    紅依看著明雲裳道:“世子妃的意思是……”


    兩人才說到這裏,門外便傳來了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有詣,宣蘭陵王世子妃即刻進宮養胎!”


    明雲裳和紅依對視了一眼,紅依大聲道:“世子妃有孕在身,實不宜走動,勞煩公公向皇上告個罪!”


    太監大聲道:“世子即將去宿州,皇上正是憐憫世子妃體弱,所以才差奴才來接世子妃進宮養胎,宮裏太醫多,照應起來更加方便!而今日奴才們是備好軟轎來抬世子妃進宮的,世子妃大可放心!”


    明雲裳心裏冷笑連連,當下緩緩地道:“皇上有心了,臣婦遵命!”


    紅依的眼裏滿是擔心,明雲裳朝她輕輕點了點頭,便讓紅依將門打開,嬌杏和紅依將她扶上了軟轎,明雲裳輕聲道:“既然是進宮養胎,這兩個丫環服侍我習慣了,我想將她們帶進宮。”


    那太監點頭道:“皇上允世子妃帶兩個貼身婢女進宮。”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紅依也鬆了一口氣。


    兩人互看一眼,眸子裏滿是深沉,想來今日明雲端進宮對天順帝說了什麽,所以天順帝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隻是這樣的安排下殺機重重,今日進宮隻會是禍不會是福。


    明雲裳的手輕輕握拳,伸手摸了摸那把淩厲的小刀。


    天順帝的皇威壓下來,她和上次一樣還是不得不進宮,不過這一次斷然沒有上次那麽被動了。


    一行人抬著明雲裳走到第七重宮門時,遇到了鬱夢離,他見明雲裳進宮心裏一片了然,當下眸光深了些,走到她的麵前明知故問道:“你怎麽進宮呢?”


    明雲裳輕聲答道:“皇恩浩蕩,世子要去宿州,皇上怕蘭陵王府照顧不周,特接我進宮養胎。”


    鬱夢離微笑道:“皇上厚恩,我感激不盡,不如我們一同前去向皇上謝恩吧!”


    明雲裳點頭答應,接明雲裳的太監想要反對,鬱夢離卻塞了一疊銀票放在他的手裏,他歡喜地道:“世子前去,容奴才先去通傳。”


    “有勞公公!”鬱夢離微笑著道。


    那太監離開之後,明雲裳輕聲問道:“宮裏的情況如何?”


    “有些淩亂,軍機處的大臣吵成了一團,卻又沒有一人拿出好的主意,皇上問誰能平亂,容景遇和戰天南的本事世人皆知,朝中無人是對手,所以沒有一人出列。”鬱夢離答道:“國庫空虛,軍餉支出都難,朝中的軍隊已有數十載沒有打仗,再加上皇上重文輕武,如今朝中也沒有將才。”


    “你怎麽還要去宿州?”明雲裳輕聲問道。


    鬱夢離淡淡地道:“我和戰天南自小一起長大,宿州的軍隊原本由我統領,我不在的時候被戰天南的勸反,他認為我難辭其咎,便讓我將功折罪。隻是他對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心,所以就將你擄進皇宮了。”


    明雲裳微微皺著眉頭道:“蠢到像他這種地步的皇帝,那就是自尋死路,誰都信不過,對誰都疑神疑鬼,不出事才怪。”


    “等我出城之後,我會派人把你從皇宮裏接出來的,不用擔心。”鬱夢離看了她一眼道。


    明雲裳扭頭看著他道:“王府裏也有異動,蘭陵王隻怕快要行動了。”


    鬱夢離點頭道:“我知道,也就是今明兩天的事情,所以你才更不能呆在皇宮裏,這裏太過危險。”


    明雲裳輕輕斂眉道:“如今我們先看著,這隻出頭鳥由他來做很是合適,隻是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我倒真的為蘭陵王可惜,他的確是一代英雄。”


    鬱夢離看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卻又有一抹兩人都明白的感傷輕輕流蕩,正在此時,太監走過來道:“世子,皇上有請,世子妃,請先到太醫院。”


    明雲裳愣了一下,卻見那太監並不是方才領著兩人進來的太監,她的眸光轉深道:“方才那位公公呢?”


    那太監答道:“他被張公公派去處理其它的事情了,張公公差奴才前來。”


    明雲裳和鬱夢離對視了一眼,鬱夢離道:“這是皇上對你的體恤,你如今體弱,便先去太醫院讓太醫把把脈。”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便由一個小太監領著她去了太醫院。


    鬱夢離和那個太監走到禦書房前停了下來,鬱夢離見禦書房前的侍衛看起來都有些眼生,他的眸光轉深,卻並未多說什麽,那太監將他送到門口便站在那裏不動,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鬱夢離的眸光深了些,嘴角邊卻掛著一抹淺笑。


    禦書房他來過很多次,今日這裏麵的氣氛實在是有些古怪,天順帝正在那裏支著頭想事情,見他進來輕輕點頭道:“你怎麽沒把世子妃一並帶過來?”


    鬱夢離答道:“賤內有孕體弱,承蒙皇上憐惜,已差人帶她到太醫院診脈。”天順帝一問這句話,他就覺得有問題。


    天順帝的眉頭微微一皺後卻又笑道:“嗯,阿離大可放心,你去宿州之後,朕一定會替你好生照顧她,讓她為你生下一個又白又胖的兒子。”他聽到鬱夢離這樣迴答,更加覺得是鬱夢離心有鬼,所以才不帶明雲裳來見他,不過隻要明雲裳一進皇宮,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鬱夢離聞言忙伏地道:“皇上對微臣的關心,微臣沒齒難忘,這一次一定會將宿州的兵馬全部勸降!”


    天順帝點頭微笑道:“還是你最體恤朕!朕心裏開心啊,不像軍機處的那些混帳,平日裏話都說得極為冠冕堂皇,一遇到事情就全成了縮頭烏龜!”


    他說罷輕輕歎了一口氣,似乎真的對鬱夢離極為讚賞一般。


    鬱夢離的眸光微深,對於天順帝的這些把戲他早已見識到了,倒也不覺得怎麽樣。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太監的嗓音:“世子妃小產了!快去告訴世子!”


    這一聲聲音不算太大,尋常人是聽不到的,而鬱夢離的武功精湛,聽力超群,這一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頓時臉色微變。


    他起身道:“皇上……”


    幾乎他才一起身,幾支利箭便朝天順帝射去,天順帝頓時大驚,門外卻響起了侍衛極為激昂的聲音:“世子,不好了,世子妃小產了!殺了暴君,為世子妃報仇!”


    天順帝躺在龍桌之下怒道:“鬱夢離,你在做什麽?”他早就對鬱夢離起了懷疑,卻又覺得他縱然極為聰明,卻也掩蓋不了他重病的事實,卻沒有料到他竟敢堂而皇之的謀反!


    這件事情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心裏也頓時滿是擔心。


    鬱夢離聞言也有些吃驚,卻很快就理清了思路,看來蘭陵王是要動手了,此時動手倒真是時候,也可以幫他省去一大堆的麻煩。


    他靠在牆邊冷著聲道:“皇上可派人將賤內接到太醫院。”


    “她去太醫院不是你的主意嗎?”天順帝咬著牙道。


    鬱夢離緩緩地道:“若如些話,皇上,我們今日隻怕都中計了,這間禦書房我們隻怕都出不去了。”


    他的話才一說完,禦書房的大門便被人一腳踢開,數名侍衛衝進來道:“殺了昏君,為世子妃報仇!”


    鬱夢離一時間也不知道明雲裳的情況,隻是聽到這些人這麽一喊,心裏也有些擔心,卻又想到他在宮裏也早有布置,然後明雲裳的身邊又有紅依,靈樞就在太醫院裏,想來也不會有事,於是又放下心來,今日裏先全心處理這邊的事情。


    天順帝怒道:“這裏是深宮,誰敢亂來?”他身邊的侍衛都是經過他重重考驗的,個個都對他忠心耿耿,此時卻不見人上前來護駕,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隻是早前已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他的心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的心裏頓時升起了驚恐,他明明把人全部都換了,禁衛軍中難道還到處是蘭陵王的人?


    鬱夢離見他此時還在擺皇帝譜,心裏冷笑連連,隻是今日裏外麵的那些刺客全部都打著他的招牌來殺天順帝,而他的人在就算是將明雲裳救了出來,在沒有得到他的允許時也斷然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這件事情是誰的手筆,他也能想得到。


    他和蘭陵王早就斷了父子之情,一直勢如水火,如今蘭陵王這樣做是想將他徹底置於死地,他的眸子裏有了一分寒意。縱然他生母曾對他交待過不能殺蘭陵王,但是到這個時候他自不會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今日裏他和蘭陵王隻能活一個。


    而他也對天順帝動了殺機,此時倒也不好動手,而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等在這裏被人算計。


    天順帝見鬱夢離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當即大怒道:“鬱夢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派人來刺殺朕!”


    “皇上可曾見過有哪個指使下屬刺殺他人卻連自己都要殺?”鬱夢離反問道。


    禦書房外還有一扇厚重的門,此時當值的太監已將那扇門反鎖了起來,外麵的人開始瘋狂的撞門,利箭如飛蝗一般牢固的穿欞處飛了進來。


    天順帝愣了一下,一想也覺得有些道理,此時他和鬱夢離在此遇險,門外那些侍衛大張旗鼓的在鬧,隻怕還別有目的。


    他的眸光深了些道:“真不是你的人?”


    鬱夢離長歎道:“微臣沒有殺皇上的動機。”


    天順帝的眼睛裏有了一分殺氣道:“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膽子,竟是連皇宮裏也滿是他的人!”


    “也許今日微臣要和皇上死在一起了。”鬱夢離長歎了一聲。


    蘭陵王此時已帶著近衛走進了第一重宮門,身邊的副將在他的耳畔道:“王爺,局已全部布好了,隻要王爺一聲命下,便能掌控整個京城。”


    蘭陵王輕輕點了一下頭,他的目光再沒有往日的沉寂,此時已如獵豹一般靈敏,周身散發著淩厲的氣息。他輕笑了一聲,早在二十年前,他就開始著手經營一切,除了在外麵練兵之外,更是一直在經營宮裏的人脈。


    最初天順帝在測試那些大內侍衛是否有奸細時,他的人曾暴露了一些,而後他摸透了天順帝的心思,便得新布署,那些深得天順帝喜色的大內侍衛倒有多數是他的人。


    上次天順帝殺他未遂之後,曾將皇宮裏的侍衛全部換掉,可是天順帝不知道的是,天順帝那一換,那些侍衛大部分都是他的人,這對他而言是絕對的好事。


    而到如今,在他周密的安排下,他的人多都已做到了小首領的位置,要將禦書房前的人換成他的人並不是難事。


    他當初在安排侍衛的時候,宮裏的宮女太監自也有他的安排,今日裏將鬱夢離帶進禦書房的太監便是他的人。


    這些年來,他深知天順帝的性子,一直都夾著尾巴做人,宮裏的那些人都安排的極為巧妙,他曾經被天順帝逼得緊時,還曾想過直接用他在宮裏隱藏的力量殺了天順帝,可是細細一想又覺得時機並不成熟,他若是暗殺了天順帝的話,那麽皇室還會立其它的人為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再輪到他。這樣一來,他的人還會暴露不少,得不償失。


    所以他便一直靜下心來,務求一旦出擊,必定要將整個京城納入他的掌握之中,他出身皇族,對於權謀之術再了解不過,更是知道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順的得到皇位。


    這麽多年來,他步步為營,自從天順帝將他在宿州的兵權轉於鬱夢離時,他就知道天順帝已經下心決心要除掉他,而他也得為往後的事情謀劃了。


    於是他一方麵在天順帝的麵前示弱,一方麵加緊步伐操練兵馬,自從燕州的事情一起,他便借容景遇的手掀起燕薑部的**,將天順帝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轉移。


    而羅浮山的事情,更讓他加快了步伐,他憑借著他特有敏感,聞到了王朝四處的銷煙的味道,暗中將他在京城外的勢力悄悄的潛進了京城。


    前段日子戰天南和容景遇將京城外的兵馬帶走了五萬,如今那裏隻屯守了拱衛京城安危的十萬大軍,他有足夠的把握把那些人馬盡數劫住,若是一切順利他便將那些人馬收入麾下。最壞的打算,便是血洗京城,用他的人馬將那些守衛全部斬殺。


    上次在行宮裏的暗殺,他更知道天順帝再也容不得他了,隻想尋機會將他除去,可是天順帝真的覺得除去他是一年易事嗎?


    這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暗中布署,就連鬱夢心也沒有告訴,他對鬱夢心這個兒子已滿是絕望,今日雖然讓鬱夢心去做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全是無關緊要的事,鬱夢心手裏帶的那些兵馬的首領,完全聽命於他。


    做出這些安排時,他也覺得有些心痛,對於皇位他已沒有最初那麽濃烈想要了,但是這些年來積在心裏的怨氣是一定要發出來,當年的奪發之仇他也要報。


    他將這些布置好之後,就隻差發兵京城的引線了,他的謀劃是不但要占領整個京城,還要師出有名!他要讓整個蒼瀾王朝名正言順的歸於他的麾下,他思前想後,也隻有鬱夢離這枚棋子最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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