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然後輕聲道:“多謝!”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頭已微微抬起,她看到了滿臉都是寒霜的蘭陵王,她想過在這裏能救她的人不多,秦解語和莫揚都不在,容景遇是巴不得她死,蘭陵王更不可能會救她。


    隻是如今不可能的事情也成了可能,她的心裏一時間覺得有些怪。


    蘭陵王的眸子如刀一般淩厲,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冷笑了一聲,然後掉頭就走,明雲裳知道她再機敏,但是終究不會武功,蘭陵王此時會救她就表明對她並沒有惡意,在他在,不管怎麽樣都算是個照應。縱然她以前極度看不起蘭陵王,此時還是先低頭何命要緊。


    她在蘭陵王的身後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隻是王爺怎麽也到這裏來呢?”


    “天順帝要本王的命,將本王迫到這裏來的。你不是天順帝的寵臣嗎?怎麽也會到這裏來?”蘭陵王雖然是在問她,但是語氣裏滿是嘲弄的味道。


    明雲裳苦笑道:“王爺跟在皇上的身邊那麽長的時間,難道還不知道皇上是什麽樣的人嗎?”


    蘭陵王冷笑一聲道:“平日瞧著你像條狗一樣跟在天順帝的身邊,以為你隻是一條狗,沒料到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


    明雲裳淡淡地道:“有時候我並沒有選擇,就好像王爺在很多時候也沒有選擇一樣。”


    蘭陵王停住腳步惡狠狠看了明雲裳一眼,她卻隻是淺淺一笑,蘭陵王冷冷地道:“別拿本王和你比!”


    “王爺既然如此討厭我,方才又為何要救我?”明雲裳笑著問道。


    蘭陵王的眸光陡然便淩厲了許多,先是掃了明雲裳一眼,然後冷笑道:“但凡天順帝要殺的人,我都要救,他今日要殺你,明日你必不會再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


    “王爺說的是。”明雲裳幽幽地道:“但是我與王爺也不是一路人。”


    蘭陵王瞪著她道:“你配和本王做一路人嗎?”


    明雲裳覺得蘭陵王的話說得雖然不算好聽,但是倒也有幾分性情,而此時也不是和蘭陵王計較這些的時候,她淡淡地道:“的確不配,不過不是我配不上王爺,而是王爺配不我。”


    蘭陵王看了她一眼道:“平日瞧著是根軟骨頭,今日在本王的麵前倒像又有了幾根骨頭。”


    明雲裳也不惱,隻緩緩地道:“是人都有骨頭,對於文人而言,不能像武將一樣上陣殺敵,在朝堂上也隻有出謀劃策之能,口袋裏也大多兩袖清風,僅存的怕也隻有骨氣而已。”


    蘭陵王把明雲裳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後卻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本王以前小瞧你了,你一個女人能做到那樣倒也真是不易。”


    明雲裳冷笑道:“王爺看不起我,也用不著這樣的底毀我吧!”


    蘭陵王白了她一眼道:“少在本王的麵前裝,你的那些本事騙騙天順帝還可以,卻騙不到本王,你可知道方才本王為何要救你?”


    “王爺方才說了,因為我是天順帝要殺的人,所以王爺就要救。”明雲裳答道。


    蘭陵王的眸子裏有了一抹寒氣,卻終究道:“得寸進尺的女人,若不是看在你生了喵喵的份上,方才本王真該讓你去死!”


    他在進到房間的時候,和明雲裳看到的一樣是具棺材,隻是那具棺材裏躺著的卻是鬱夢離的生母,雖然他明知道那是假的,卻勾起了他許多的記憶,有些恨恨入骨髓,有些恨卻又在他的鮮血裏流動,讓他幾近抓狂,他在那一關的時候就已經掉了下來,卻又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蘭陵王救明雲裳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雖然他再極恨鬱夢離,卻並不討厭喵喵,這段日子以來,他已偷偷去看過喵喵數次,隻是他的武功極高,又是刻意隱藏行蹤而去,倒是從來都沒有被人發現過,而他又是個極好麵子的,也不允許任何人知道。


    明雲裳聽到蘭陵王那惡狠狠的話,心裏卻生不出恨意來,反倒淡淡一笑道:“如今算來,我與王爺也算是同病相憐之人了。”


    蘭陵王沒有理她,隻大步朝前走去,才走沒多遠,便又聽到了機弩的聲音,兩人都愣了一下,匆忙趕過去時,卻見容景遇和北王一起,正奮力將那些機弩打亂,容景遇武功比北王不知道高明多少,他很快就脫離了險境,北王卻是險象環身。


    明雲裳剛要勸蘭陵王去救北王,蘭陵王卻已經朝北王奔了過去,她猛然想起,蘭陵王和北王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平日裏也沒有大會的過劫,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蘭陵王很快就將北王救了出來,北王的手臂卻已被一箭刺穿。


    明雲裳迎上去道:“王爺,你怎麽樣呢?”


    “沒事。”北王咬緊牙關道:“怎麽不比死了強?”


    明雲裳原本是想笑的,卻在聽到北王的話後徹底笑不出來。


    容景遇卻已在一旁打招唿道:“謹相,你怎麽也到這裏來呢?”


    “容太傅對我百般算計,我若是不到這裏來,容太傅能安心嗎?”明雲裳冷冷地道。


    容景遇笑了笑,明雲裳又歪著頭道:“容太傅不是一直最得皇上歡心嗎?怎麽也到這裏來呢?”


    容景遇笑而不答,他原本以為天順帝為他設計好的那些陷阱,依著他對皇陵的了解,是一定可以破解的,隻是他終究是低估了天順帝,天順帝明著說皇陵是讓他全權負責的,暗中卻還是派人去做了一些事情,具體的細節並沒有按照圖紙上設計的去做。


    明雲裳見他不答,也懶得再跟他說話。


    蘭陵王抬腳朝容景遇和北王來的方向走去,容景遇道:“王爺不必走了,前麵的那些路我方才和北王爺已經走過了,沒有活路。”


    明雲裳心裏一緊,蘭陵王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道:“那邊的路我也走過了,沒有活路。”


    容景遇苦笑了一聲,北王看著容景遇道:“皇陵是容太傅親自修建的,生門在哪裏,容太傅斷然沒有不知道之理。”


    容景遇淡淡地道:“若一切按我之前的圖紙來,我自然知道如何走出去,隻是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做了變動,皇上是什麽樣的性子,兩位王爺是極清楚的,他又豈會信得過我?”


    明雲裳笑道:“聽容太傅這麽一說,意思是我們四個都不能活著出去呢?”


    容景遇緩緩地道:“那倒不一定,若我們四人齊心協力,要從這裏走出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是如果皇上是決意要我們死的話,那麽我們就算是再聰明,武功再高,也是斷然出不去的。”


    “什麽意思?”蘭陵王問道。


    容景遇單手負在身後道:“皇上一心想要王爺的命,皇上對我也是百般懷疑,但是北王爺和謹相在皇上的心裏卻有不同一般的地方。但是謹相此時掉進這裏來,想來你的女兒身的身份已經被皇上知曉了。”


    “你是女子?”北王有些吃驚地看著明雲裳道。


    “北王爺別聽容太傅鬼扯。”明雲裳冷冷地道:“容太傅想方設法想要證明我不是謹夜風,甚至更親自在皇上的麵前為我設計了一條死路,但是老天爺是清楚的,真的就是真的,永遠也無法揭穿。”


    北王的眸光微微一變,容景遇卻笑道:“事到如今,你還能如此地淡然,倒真不是一件易事。”


    明雲裳的眸光幽深,北王卻已細細打量了一番明雲裳,旋即淺笑道:“事到如今,我們四人還是好好合計如何逃出去的法子,再在這裏待下去,就算不被皇上刻意設計的氣氛嚇死,就算是站在這裏不動,隻怕也會餓死。”


    他這一句話讓原本微微有些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卻又透著幾分淡淡地無耐。


    天順帝坐在暗台之上看著裏麵的動靜,當明雲裳安然度過第一產和第二關的測試時,他輕輕鬆了口氣,隻要明雲裳就是謹夜風,就斷然不會有異心,自也沒有容景遇說的那些事情。隻要明雲裳再往前折個彎,就能安然出來。


    他的眸光也深了一些,然後扭頭看了一眼被人帶下去的謹老爺和謹夫人,不管容景遇對他們說了什麽,謹老爺和謹夫人都一口咬定那個笑傲朝堂的男子就是他們的兒子謹夜風。


    天底下的父母,斷然沒有認錯自己親生兒子的道理。


    天順帝的心裏一安,有些欣慰的伸手拍了一下他麵前的案板,然後觸到了其中的一個按扭,他聽到一聲輕響,他心裏一驚,再順著暗台上洞口看去,明雲裳卻已經掉了下去。


    天順帝心裏一驚,忙讓身邊的侍將皇陵掌事喚來道:“如何才能把謹相救上來?”


    掌事的有些為難地道:“這裏已經全部按照皇上的意思做了調整,最下一層為地獄,裏麵每條岔道都布滿了機關,而那裏唯一的一條路是個圓形,都是圍著皇陵的大殿而建,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的路可以離開那裏。”


    天順帝聞言長長歎了一口氣,他伸手撫了撫額頭道:“你沒有留下退路?”


    掌事的搖了搖頭,天順帝微慍道:“朕聽聞建皇陵的工匠大部分都會為自己留一條逃生之路,這裏麵難道也沒有?”


    “皇上難道忘了嗎?”掌事的輕聲道:“皇上曾有嚴令,不讓工匠有做手腳的時間,所以決計沒有那樣的一條路,謹相等人怕是不可能活著出來了。”


    天順帝的眸子裏有了一抹不舍,但是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原本他知道還有一個法子可以放了他們,隻是那樣一樣的話,蘭陵王等人就有活命的機會了,他費了這麽大的勁,主要就是為了除掉蘭陵王,縱然他覺得明雲裳若是這樣死了有些可惜,但是事情已經到這步田地,就再也沒有轉彎之地了,死了也便死了吧!


    天順帝這般一想,心裏又安寧了些,便命人將機括全部發動,再不給下麵的人一絲活命的機會。


    他自言自語地道:“夜風,你也不要怪朕太狠了,為了穩固朕的江山,朕不得不如此,往日朕會替你多燒一些紙錢。”


    張公公一直在一旁看著,此時終究忍不住道:“皇上,你還是想想法子救救謹相吧,她忠心為國,已經過了皇上的測試,對皇上是忠心耿耿地,若是失去了她,對朝庭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天順帝緩緩地道:“這些不用你來勸朕,朕心裏都是極清楚的,隻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轉彎的餘地了,她這一次算是枉死,朕會讓她的家人一生富貴。”


    張公公還想再勸上幾句,天順帝卻又緩緩地道:“這件事情朕意已決,你就不要再勸了。你吩咐下去,眾大臣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明日便隨朕迴京。”


    張公公看了天順帝一眼,見他的眼裏滿是涼薄之色,便知道不能再勸了,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便再也沒有說話,扭頭便退了下去。


    他走出去時候剛好看到了靈樞,靈樞見他麵色不對,便問道:“發生什麽事情呢?”


    張公公抹了一把淚道:“謹相原本已經過了皇上的測試,可是當他看到謹老爺和謹夫人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在想什麽,隨手按動了機括,謹相也掉下去了。”


    靈樞聞言大驚道:“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張公公輕聲道:“也不知道皇上是真的無意,還是有意為之。”


    靈樞靈道:“你就不會勸一勸皇上去救她?”


    “勸過了。”張公公歎了一口氣道:“但是我勸不動,你也知道皇上這一次處心積慮的是想要做什麽的,好不容易他能無聲無息地殺了蘭陵王,如今有這樣的一個機會,他是決計不會放過的。所以就算這一次謹相是無意中被他推下一去的,可是他也不可能救人。”


    靈樞進宮已有很長時間了,自然知道天順帝有多麽想除去蘭陵王,可是蘭陵王在朝中坐大,在朝堂之上,有很多的大臣都忠心於他,天順帝數次想將蘭陵王除去,卻一直都沒有機會,如今好不容易借著這個由頭將蘭陵王除去,自然不會因為一個明雲裳而放過。


    他的心裏有些著急,當下又問道:“那容景遇和北王呢?”


    “他們兩人也下去了。”張公公答道:“容景遇的心思你我都知道,再加上這段日子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皇上對他也早就不信任了,他知道皇上那麽多的秘密,如今又失去了皇上的信任,皇上怕是早就想要殺他了。而他往日裏將事情做得密不透風,皇上也沒有地方下手,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要一並將他除去了。至於北王爺,也許是他今日裏的事情做得不太好,惹得皇上想起了某些舊事,再加上前段日子容景遇一直拾掇皇上殺他,就算是有祭壇的事情,皇上也未必放得下,自然也就容不下他了。”


    靈樞咬著牙道:“皇上的心胸還真不是一般的窄!”


    “事到如今,我們該怎麽?”張公公有些焦急地道。


    靈樞想了想後問道:“你知不知道這裏地道的分布?”


    “我隻是一個奴才,又豈會知道這些。”張公公低低地道:“隻怕皇上對我也是有疑心的,他從來都不相信任何人。”


    靈樞在原地踱了三個圈之後道:“你想辦法替謹相找條活路出來,我先把消息傳給世子。”


    張公公輕輕點了一下頭道:“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靈樞卻又想起一件事情道:“隻是世子遠在淮水之畔,要迴來怕是謹相都遇險了。世子離開之前去找過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最是疼世子的,若是以實情告之,也許太皇太後會趕來救謹相一命。更何況被困在下麵的還有北王和蘭陵王,太皇太後斷然沒有不管之理。”


    “這件事情隻怕皇上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張公公有些擔心地道:“謹相的事情還是不宜告訴她,否則的話就算是救出來了,隻怕皇上都得殺了她。”


    靈樞歎了一口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分頭行事吧,我先想法子讓皇上再久留一點時間。”


    張公公點了一下頭,靈樞便去見天順帝了,他替天順帝把完脈之後,又為天順帝施了幾針,當天晚上,天順帝便覺得頭痛得厲害,靈樞為替他把完脈後道:“皇上龍體欠安,這幾日宜靜養。”


    天順帝微微皺眉道:“朕好端端地怎麽頭就痛起來呢?”


    靈樞答道:“子母草毒性強烈,要斷根不是易事。解毒之法了頗為費事,但是下毒之人對毒性頗為了解,也許能有法子化解毒性。”


    天順帝怒道:“那個賤人真真是可惡至極!”


    靈樞不語,天順帝冷笑道:“朕之前問了她許多次她也不肯說出背後主謀,朕便命人將她關進了幽室,來人啦,去看看那個賤人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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