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雲裳看到那些人的時候,她的心裏又將容景遇鄙視了一把,這混蛋從來都沒有不敢做的事情,說的話也從來都惡心無比。


    也就在那一刻,她倒有些明白容景遇在她從洞口裏奔出來的時候對她說的話,他說他保不定會殺了她,想來指的就是這件事情吧!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這個男人絕對可以前一刻對你說著綿綿的情話,後一刻就往你的心窩子裏捅上一刀,下手那叫一個狠毒。


    明雲裳早就見識過他這種手法,倒一片淡定,她朝容景遇笑了笑後道:“容太傅,說句心裏話,我還是蠻喜歡你這樣對我,在我看來,這副樣子才是你本來的麵目,方才那副假惺惺的樣子多累!”


    容景遇看著她的眸光深了些道:“不管你信不信,隻要你方才答應跟我走,我就會與你退隱山林。”


    明雲裳不屑地道:“你這句話的後麵應該加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容景遇挑眉,明雲裳又道:“不過我也要在那句話的後麵再加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容景遇冷哼一聲,眼裏原本還餘的三分溫度,也在這一刻褪盡,他淡淡地道:“謹相,請!”


    明雲裳在聽到他喚她謹相的時候,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原本她可以借著這一次的機會詐死,安心的做鬱夢離的妻子,他竟又硬生生將她推上了這個曆史的舞台。


    對她而言,隻要換上謹夜風這一重身份,她就不再是明雲裳。


    明雲裳對他拱了拱手道:“容太傅客氣,今日的救命之恩,來日必定加倍迴報。”


    容景遇淺笑道:“謹相客氣了。”他其實是極討厭她這副樣子的,隻是今日又親手造就了她這一層的身份。站在君前,站在朝堂上,兩人的關係便又複雜了很多。


    明雲裳微笑道:“皇上就在祭壇裏,容太傅既然已經把本相送到這裏了,怎麽著也得給聖上請個安吧!”


    “謹相考慮的甚是周到。”容景遇無比淡定地道,他笑得很溫雅,眼角眉梢間卻有寒意迸了出來。


    隻片刻的時間,兩人的身份便又有轉變,若是容景遇和明雲裳的話,糾纏在一起的也許隻有那些情份,可是當容景遇遇到謹夜風的時候,那麽糾纏在一起的便有了生生死死的算計。


    對於這一層,兩人的心裏都無比的清楚,所以兩人都無比的淡定。


    隻是一個轉身的時間,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成了另一個自己,開始上演了另一出戲,那出戲不僅僅是演給自己看,也演給別人看。


    明雲裳更知道容景遇若是方才對她還有一分手下留情,那麽在叫出她謹相的那一刻,就沒有一分的感情了,那把抵在她腰間的匕首,隨時都可能將她攔腰斬斷!


    她卻毫不為之所動,將下巴微微抬起,將胸膛挺直,那模樣分明帶有幾分屬於文人的高傲。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眼裏有一分掙紮,一分痛苦,一分無奈,一分狠絕。


    明雲裳緩緩前行,容景遇跟在她的身後。


    寧遠遠遠地看到兩人走來,眼裏有了一抹驚訝,他微微沉思一番後便轉身去找鬱夢離。


    鬱夢離原本正在那裏教人做弓,在聽到寧遠的話後身體微微一僵,他那雙絕美的眸子陡然便幽深了不少,嘴角邊卻有了一抹笑意,然後不緊不慢地道:“不愧是容景遇,果真有兩下子,也許好戲到此時才算是真正上演了吧!”


    “世子,怎麽辦?”寧遠輕聲問道。


    鬱夢離極為淡定的把手裏工具扔在地上道:“走,我們看看去。”


    寧遠見他的神情依舊淡然,沒有半分的緊迫,不由得輕輕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鬱夢離卻在走出那間製做弓的房間之後又吩咐道:“有敵人進犯,去通知聖上。”


    寧遠愣了一下,鬱夢離的目光卻落在了他的身上,寧遠頓時明白他說的人是他,他輕聲道:“我陪世子過去看看吧,不管怎麽說,我都是今日的侍衛長。”


    鬱夢離低低地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容景遇也必然有人跟了進來,而且那人也在皇上的身邊,讓你去便有了一分解釋的味道。皇上的疑心病有多重,你心裏也是極清楚的。”


    寧遠愣了一下,鬱夢離以緩緩地道:“她之前在高台之上,此時怎麽又從外麵迴來?她穿著龍袍離開,此時為何又穿著官袍迴來,無論哪一個問題沒有迴答好,皇上都會疑心她。”


    寧遠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低低地道:“我明白了,世子大可放心。”


    鬱夢離看了他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寧遠咬了咬牙便去找天順帝。


    鬱夢離走出去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容景遇帶著一身紅色官袍的明雲裳站在那裏,兩人一紅一白甚是顯眼,隻一眼,他便已看出了明雲裳被鬱夢離鉗製住了。


    他在心裏暗罵容景遇卑鄙,滿身的武功對付不會武功的明雲裳,竟還用了武器!隻是這也意味在容景遇的心裏,今日的事情是容不得任何閃失,而容景遇對明雲裳是極不放心,而且還存有幾分擔心。


    鬱夢離的心裏殺意更濃,卻看著容景遇道:“容太傅,你不是奉詣呆在京城坐鎮嗎?怎麽到這裏來呢?”


    他這一句話是問給身邊其它人聽的。


    容景遇長歎一聲道:“我在京城聽到這邊有巨大的動靜,便帶了些人過來看看究竟,皇上如今可安好?”


    鬱夢離搖了搖頭道:“這裏的境況容太傅也看到了,哪能算好,隻是容太傅怎麽和謹相在一起?”


    容景遇聽到鬱夢離這麽一問,眸子裏頓時有了濃烈的寒氣,暗罵鬱夢離真是狡猾如狐,他卻不緊不慢地道:“我方才趕過來的時候,見有人挾持著謹相朝東而去,我心裏擔心謹相,仗著自己學過幾天武功,便將謹相教了下來。”


    明雲裳在心裏暗罵他不要臉,當下卻微笑道:“今日真是辛苦容太傅了,我早前聽說過容太傅會武的事情,心裏頗為擔心容太傅打不過那個刺客,不想容太傅好生了得,三下五除二便將那刺客打跑了,本相佩服無比,同是讀書人,本相隻會讀書,武學之事卻是一竅不通,日後得空,要好生向容太傅討教。”


    “謹相過謙了。”容景遇微笑道:“遇雖然有幾分武夫之才,但是和謹相的巧妙機關和博學多才相比,實在是算不得什麽。”


    明雲裳笑道:“太過謙虛的是容太傅,容太傅能文能武,實是我朝之棟梁!”


    兩人言不由衷的相互吹捧,說得甚是火熱,笑得都很和氣,可是兩人的眼裏都隻有寒霜。


    鬱夢離打斷道:“兩位都是我朝了不起的人物,實在是讓我佩服得緊,隻是今日裏情況極為特殊,就不要再說這些了。我有些好奇,容太傅匆匆趕來,怎麽身後帶了這麽多的人來?”


    “世子誤會了。”容景遇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些人都是謹相的人,方才我之所以能救下謹相,他們功不可沒!”


    鬱夢離聞言眸光微寒,暗罵容景遇這一招倒真有些狠,這是把明雲裳往火坑裏推。若是這些人是明雲裳的,那麽依著天順帝多疑的性子,必定要認為今日裏的這一聲刺殺和明雲裳有脫不了的幹係。


    他站在那裏淺笑道:“這些是謹相的家奴嗎?”


    明雲裳聽到容景遇的話後覺得容景遇不但沒有人性,更是惡毒無比,他的算盤她算是極清楚的,她當即淺淺一笑道:“那倒不是……”


    她的話說到這裏,覺得腰間有了一股刺痛,她的眸光深了些,卻扭頭看了容景遇一眼,容景遇笑得無比的溫和,那眉那眼當真是無害至極,可是她卻見看到裏麵有無數把刀子朝她捅來。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不能和容景遇明刀明槍的幹,當即微微一笑道:“他們不是我的家奴,隻是這幾年來在朝中打滾摸爬,以前被人暗殺過數次,我的膽子也變得有些小了,所以就養了一群侍衛。”


    容景遇笑道:“謹相真有遠見,這些侍衛個個對謹相忠心不已。”


    “容太傅過獎了。”明雲裳也笑得相當的無害。


    鬱夢離對明雲裳的事情再了解不過,她手下有些什麽人,他自是極清楚的,隻一眼,他便知道容景遇打的是什麽主意。


    若是明雲裳今日那般逃出去,此時又帶了這麽多武功高強的人過來,若說她沒有存有異心的話,天順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的。


    鬱夢離的心裏殺機更濃,雖然他早就知道容景遇會出招,卻也沒有料到他的招數竟是如此。將明雲裳當做他唯一的弱點進攻,這一招當真是極狠的。


    明雲裳也知道容景遇為何要這樣做了,她的心裏寒氣更濃,明白這是上次容景遇栽在鬱夢離的手裏之後不甘的迴報。


    對容景遇而言,素素是他的心結,他的弱點,當他這個弱點被鬱夢離利用過了一次之後,他就毅然將他素素的墳給拔了,還將她的骨頭也一並燒了,這樣的人不可謂不狠,不可謂不毒。這般將自己的弱點盡皆除去的人,當真是心狠至極。


    明雲裳又突然明白容景遇為何帶她來之前會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那些話裏也是隱含了各種意思。而今她也許也算是容景遇的弱點之一,今日他問她便算是給她最後的機會了,而她今日的拒絕隻怕是加深了他的殺意,他要連她這個弱點也一並除去。


    容景遇微笑道:“遇是真心佩服謹相的。”


    明雲裳冷笑一聲,容景遇卻又扭過頭看著鬱夢離道:“謹相前來給皇上請安,世子不請謹相進去嗎?”他這一句話問得輕飄飄的,話語裏似有不解,似有幾分嘲弄。


    鬱夢離笑了笑道:“今日的情況甚是緊急,這件事情我得問過皇上,勞謹相和容太傅稍候。”


    容景遇微微施禮,明雲裳卻淡淡地道:“世子去問問皇上,若是皇上不方便的話,我在外麵候著便好。”


    鬱夢離含笑點了點頭,卻在身體轉過來的那一刻,眸子裏殺氣衝天。


    他在心裏將局勢衡量了一番,然後大步朝天順帝的營帳走去,卻在離開的那一刻吩咐侍衛道:“守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侍衛應了一聲,鬱夢離頭也不迴的離開。


    容景遇看著他的背影對明雲裳道:“他好像也隻是那麽愛你吧,你瞧瞧,他竟這般放心將你交在我的手中!”


    明雲裳微笑道:“容太傅不必挑拔離間,我又不是蠢蛋,阿離若是真的將我放進去,隻怕才真的叫麻煩。容太傅的陰狠和毒辣,我今日又見識了一迴。”


    容景遇不緊不慢地道:“你這樣說我,我就不太高興聽了,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在幫你。”


    “幫我?”明雲裳反問道:“幫我什麽?”


    容景遇幽幽地道:“幫你認清那個讓你心心念念地男人到底有多麽愛你啊?”


    “謝了。”明雲裳不急不躁地道:“他可不會像某人一樣,一遇到自己弱點,就連心上人的墳都挖。”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道:“若是那人是活的,我一定將她時刻帶在自己的身邊,才不會讓她去冒險,去衝鋒陷陣。”


    “過獎了。”明雲裳挑了一下眉毛道:“對我來講這算冒險,再說了,就算是冒險,也是拜容太傅所賜,不是嗎?”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一揚道:“我們打個賭,看看他是愛你還是愛他自己。”


    “怎麽個賭法?”明雲裳反問道。


    “他放我們進去就算是他愛你多一點,而他不放我們進去,就是他更愛他自己。”容景遇微笑道:“想來到如今你也知道放不放我們進去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麽了吧!”


    明雲裳當然知道意味著什麽,放他們進去的話,容景遇必定會趁機陷害她,並且他有至少八成以上的把握能讓天順帝相信,而鬱夢離因為放他們進去就算是她的同黨,隻要天順帝信了這件事情,那麽鬱夢離早前的安排便算是泡了湯。到時候鬱夢離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對天順帝用強,控製天順帝,另一個就是想辦子撇清關係。


    隻是不管是哪一種,他們都會處於被動的位置。


    這一局棋,便算是容景遇贏了。


    而鬱夢離若是不將他們放進去的話,天順帝起疑心的隻會是她一人,而依著天順帝寧殺一百不放一個的性子,必定會想法子殺了她的。


    明雲裳冷笑一聲,沒有迴答容景遇的問題。


    容景遇卻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怎麽樣?心情如何?”


    明雲裳懶得理他,容景遇卻又緩緩地道:“讓我來猜猜看,你心裏想他做出哪種選擇。”


    “不用猜。”明雲裳緩緩地道:“我的心思不需要你來猜,對我而言,不管他做出哪一種選擇,我都是支持他的。”


    容景遇麵上的笑意一僵,正在此時,鬱夢離已帶著天順帝走了出來。


    容景遇一看到天順帝,眸子裏的寒氣便在又重了些,鬱夢離倒也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天順帝在看到明雲裳之後,眸光有些複雜,明雲裳卻已跪倒在地道:“參見皇上,今日是微臣不好,讓皇上受驚了!”


    天順帝輕應了一聲後道:“謹相的事情阿離都告訴朕了,辛苦謹相了。”


    他的話裏沒有喜怒,倒讓容景遇的心裏生出了幾分疑雲,他都有些好奇鬱夢離是怎麽對天順帝說的,以至於天順帝竟跟著走了出來。


    明雲裳躬身道:“多謝皇上體諒!”


    天順帝微微點頭,扭頭看了鬱夢離一眼,鬱夢離輕聲對天順帝道:“皇上,微臣雖然信謹相對皇上忠心耿耿,但是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突然,這中間若說一點問題也沒有,微臣也是不信的。”


    天順帝輕輕點頭後問道:“依阿離之見該如何處置今日的事情?”


    鬱夢離緩緩地道:“謹相和她的侍衛從祭壇的高處墜下,當時大炮在轟,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可是謹相卻又在那時失蹤,此時又突然現身,總歸覺得有些不太妥當。”


    天順帝的眸子裏有了一分寒氣了,鬱夢離又低低地道:“所以微臣懷疑外麵的那個謹相是假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是太大,明雲裳和容景遇又隔得甚遠,她聽不太清楚,可是容景遇武功高強,內力精湛,自是能聽得清清楚楚,他聽到鬱夢離的話後冷冷地對明雲裳道:“你的夫婿說你是假冒的。”


    明雲裳心裏一緊,卻依舊淺笑。


    天順帝看了鬱夢離一眼沒說話,鬱夢離卻又道:“微臣覺得這件事情疑點太多,容太傅更是來得奇怪,京城到這裏也有一段距離,他說是聽到大炮的聲音過來的,可是如今距大炮轟響不過一個時辰罷了,他來得太快了!所以微臣建議,皇上用微臣新製的弓把他們全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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