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803、坦承


    皇帝看著眾人,微笑問:“你們是不是覺得朕已經老到可以任由你們哄騙了?”


    皇上當真對太子有些失望,如若是真的能拿出證據,她是很希望他們能夠撕咬一下,可是事實卻並不是如此。


    便是他帶著這麽多人攻擊,也不過是隻攻擊到了皮毛。


    若他是容湛,甚至於理會都不想理會這人一下。


    他緩緩道:“太子啊,你還記得幼時朕如何教導你麽?現在想來,你倒是全然都忘記了,你知道朕有多失望嗎?”


    他這番話倒是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隻是大家以為皇上是因為容湛的事情責怪太子。


    但是卻不知,其實皇上想說的是,我教導你一擊即中,你卻沒有做到。反而是拖泥帶水,這樣必然不會有好的結果。


    太子當然知道,他甚至知道自己這般根本不是容湛的對手,這樣也不可能真的得到什麽想要的效果。隻是他每每見過母親都會心浮氣躁。


    他不能想象她娘在宮中那個樣子,也許對旁人來說那是一個潑婦,是一個愚蠢的人,可是那卻又是他的母親。


    他唯一能做的最快的事情就是擊倒容湛,得到皇位,這樣他母親才不會被繼續拘禁,以至於閑雜有些失常。


    薑丞相這段日子恐怕也是被容湛逼得有些惱羞成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是因此,他們兩個才能這樣一拍即合。


    而事實上,看到父皇的臉色他心中竟然一下子就了然,這件事兒做的十分不好。


    太難看了。


    隻多想一下都覺得分外的可笑。


    他緩和一下,說道:“是兒臣錯了。”


    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窮寇莫追的道理容湛是一定也不懂的。


    他朗朗開口:“啟稟陛下,微臣被人冤枉,此事實在是讓人實在太過心寒。我倒是不知,原來沒憑沒據,不過是簡單的這樣指控就能將人咬死。難道找一個看起來風評好的人指控就能代表正義?那麽在這朝堂之上,這正義未免太過廉價。”


    停頓一下,容湛越發的笑了起來,他緩緩道:“難道人多就是力量大?”


    容湛尚且不需要說更多,隻這麽幾句話就讓陛下更加變了臉色,人人都知道,他這是說道陛下很介懷的一個點。


    結黨營私!


    現在太子一黨做的正是如此,隻這麽一看就能明白。


    容湛緩緩的笑了起來,並不在多言其他。


    有些話點到為止,能站在這朝堂之上恐怕也沒有什麽蠢人。他原本是不想就蘇見安這件事兒大動幹戈,既然太子想要賊喊追賊,容湛真是一點都不想客氣。


    他仁慈了,但是他的對手卻沒有。


    如若他的對手是慕容九,現在怕是已經被撕咬,仔細想來,太子還是做事情並不周全。


    不過是一會兒功夫,容湛的心思已經百轉千迴,再看周遭人等,大家但似乎都怕被這件事兒牽連到,垂著頭不說話,每個人都如履薄冰。


    剛才還站隊站的歡實,蠢蠢欲動的恨不能衝出來說話,現在卻又龜縮在角落裏,生怕被打上什麽結黨營私的標簽,有時候想想果然是十分可笑的。


    陛下環顧一周,雖然他知道容湛是因為什麽說出了這個話,但是又知道,容湛並沒有說錯。


    容湛沒有瞎說,那麽這事兒就足以讓皇帝十分不滿了。


    他緩緩道:“蘇見安瘋了,人也還是活著的,朕想,有些話他會親自告訴朕。”


    頓了頓,皇帝又看眾人,說道:“朕想,蘇見安還能活到那個時候吧?”


    蘇家在朝堂上也是有人的。


    蘇三郎為了避嫌,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並不是明哲保身,而是實在不能多言一句。


    不管是太子還是容湛,這都是他的女婿,他們肅城侯府不能有失偏頗。


    這就跟齊之州不多言一句是一樣的道理的。


    他們不能厚此薄彼。這事關兩個孩子了。


    隻是太子這樣發難,委實做的不好看。他心中有些不滿,但是不曾說的更多,隻是平靜的上前一步,認真道:“陛下放心,便是有心人想要做什麽,府中也不是讓人可以隨便進出的。”


    頓了一下,又道:“另外關於蘇見安的指控。不是說人瘋了就可以任由你們潑髒水的。證據呢?我也想問一句,祝尚書和薑丞相這樣指責又拿不出證據,是不是就是看我侄兒身體不好,進而故意?”


    他心中也是惱火太子的,雖然太子是他的弟子,從情感上是更近於容湛的,可是太子這次的事情委實讓他寒心。


    蘇見安真正站在誰一派,難道他是不清楚的?


    他太清楚了。


    正是清楚,現在看他說出這樣的話才會覺得心寒,對自己人尚且如此,旁人呢!


    蘇三郎自然不會覺得太子不好,隻是卻又覺得,果然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好過與一些豬隊友結交了。


    容湛就是如此,甚少和朝臣來往,但是卻往往不容易受到影響。


    太子身邊的盟友太多,以至於讓這個孩子失了心性。


    皇帝的視線落在蘇三郎身上,半響,說道:“下朝之後來禦書房。”


    蘇三郎迴了是。


    眾人看這事兒重重拿起,似乎輕輕放下,都不相信這是皇上的做派,在想陛下是個什麽人,立時就明白,這樣的事兒若真是速戰速決的解決還好。


    越是這樣的輕輕放下,越是有後繼,皇上後來能挖出多少,總是不可知的。


    蘇三郎一派清朗,並不怕什麽,可是他不怕,旁人怕。


    這事兒總歸就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了。


    下了朝,蘇三郎不顧其他人帶著些探究亦或者是懇求的視線直接來到了禦書房。


    蘇三郎進門的時候皇帝正在吃沉思。


    他直接跪下請安,隨即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擺手:“起吧。”


    蘇三郎立在那處,動也不動。


    皇帝看他這樣拘謹,露出一抹笑意,說道:“三郎何必如此,坐吧。”


    蘇三郎認真:“今次的事情,我蘇家有責任,微臣並不敢坐。”


    皇上不動聲色:“如若按照你這麽說,你們蘇家有責任,那麽朕更有責任了,畢竟那兩個都是朕的兒子。而且蘇見安當初會升任大理寺,也是因為朕的旨意。”


    蘇三郎立刻:“陛下千萬不要這麽說,這總歸是兩件事兒。”


    皇上意味深長的笑,緩緩道:“三郎啊,你還是這麽不會安慰人,其實是兩件事兒麽?分明不是。安慰人都不會。”


    蘇三郎好脾氣的笑,他倒是知道皇上並不會和他計較。


    蘇三郎心中有些感慨,說道:“還是陛下了解我。”


    皇帝示意他坐下,蘇三郎倒是聽了。


    甫一坐下,陛下便問:“你給朕說說蘇見安?”


    蘇三郎沉默一下,苦笑起來。


    有時候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當初蘇見安的成績是蘇大郎去西涼做出的交換,可是現在蘇大郎迴來了,蘇見安為了幫他貪汙受賄。如此又失去了這些。


    想來還真是兜兜轉轉,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想太多都是沒用的。


    “見安也不是瘋了,隻是受了刺激,有些癔症了。”


    皇帝微微揚眉:“癔症?”


    帶著些笑意。


    蘇三郎認真道:“確實是的。實不相瞞,大哥迴來了。”


    皇上沒有一絲的疑惑,仿佛一切都已經盡在掌握。


    蘇三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很多事情或許一時間並沒有什麽線索。但是日子久了,陛下總是會知道了的。


    陛下的內衛自然很多,總歸會查到一絲蛛絲馬跡的。


    蘇三郎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實實在在的說出大哥的事情是對的。


    最起碼在皇上這裏,意義十分不同。


    蘇三郎道:“其實大哥迴來了。”


    他認真跪下:“是我瞞了下來,並請容湛幫我將人藏起來。”


    他坦坦白白,皇上微微揚眉,似乎有些驚訝的樣子,隻是這是真的如此還是假的。倒是不可知了。


    他微笑:“哦?然後呢?”


    蘇三郎垂著頭,有些難受:“大哥是什麽樣的人我早就知道,是我做錯了,以至於給容湛惹來麻煩。我更是想不到,大哥恩將仇報。害了王爺的手下,也害了見安。”


    他抬頭,認真道:“人生沒有後悔藥,如若有,我會在他迴來的第一時間殺了他,而不是讓他這樣坑了所有人。”


    蘇三郎這樣的人一貫溫文爾雅,能夠說出這樣的委實不易。


    想來是氣極了。


    他緩緩道:“現在他死了,我竟是有種解脫的感覺。”


    沒有太多的的傷心,隻有無盡的放鬆。


    皇上手指輕輕摩挲杯子:“蘇見安?”


    蘇三郎抬頭:“他親眼見到自己的父親被殺死,瘋了。”


    說到這裏,他淡淡的笑:“陛下自然可以召見他。隻是我想見安……總歸有些事兒,都是天意。”


    陛下頷首,他道:“朕懂的這個道理。”


    他揚了揚下巴,說道:“想必你已經知道下手的人是誰。”


    哪裏不知道呢?


    他們都知道。


    隻是蘇三郎說:“下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蘇家的這個禍根終於消失了。”


    他道:“他當年害我妻子,我和他的兄弟情已經沒有多少,所剩無幾了。如今他的所作所為更是徹底斷了我們的情誼。人死了……一切也就煙消雲散了吧。”


    陛下看著他,幽幽:“也許是,也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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