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鬱之輕易判斷了位置,抬腳,重重一踢。


    “吱呀呲啦——”


    鏽跡斑斑的鐵製品斷裂聲。


    刺耳。


    黑夜裏,驚的蘇安涼起耳膜發麻,她身體一抖,抱住了他的胳膊。


    鬱之轉而將她護在懷裏,帶著她繼續走,沒幾步就停下。


    陰寒和腐朽的味道迎麵襲來,隱約滲著讓人不適的血腥感,而最後,似在時間的沉澱成駭人的冰冷。


    與此同時,還有來自於鬱之身體裏的蒼涼和孤寂,和這裏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攪得蘇安涼心髒生疼,靈魂碎裂。


    蘇安涼有千百句想說,可最後,隻擠出那麽兩個字:“九哥……”


    鬱之夠纏著她的黑發,摸著著她的脖頸,聲音很輕:“我的過去,從這裏開始……”


    他剛提起,身體就僵硬住,肌肉拱起,冷硬壓抑,鬱之的喉嚨不斷的翻滾再翻滾,聲音濃重到如同重錘砸落在她心頭,他的唿吸也淩亂不堪,明顯是在掙紮。


    “九哥,我們走吧!”蘇安涼突然不想聽,她拉住他的手,就走,“我們不是來鬱家搞事情的嗎?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不要浪費了,還是去……”


    嬌軟的聲音尖利,透著她的驚恐和害怕,還有絲絲難過的疼惜。


    她不願,更不舍得去碰觸他的過往迴憶。


    那些,連同老爺子都隻會無奈歎息,眼底泛起悲切的記憶。


    “蘇安涼……”


    鬱之歎息著,用力就將她重新拉迴來,他將她環住的手,在顫抖。


    他撫摸著她的後腦,嗓音微不可尋的染上自嘲,卑微的怯意隨著他發顫的聲音落下,一起的,還有赤裸裸被撕扯開來的過往傷口。


    他用極為狼狽,近乎毫無尊嚴的姿態,將他隱藏的肮髒自己,袒露在她麵前。


    “第一次被關在這裏,是三歲生日那天,吃完生日蛋糕,送走了那些賓客,接受了很多人的祝福。


    可是那天大雨磅礴的晚上,鬱申甫卻拿著很粗的狗鏈,將我鎖住,從我的房間一路拖到了這裏。


    我很害怕,喊了一路,嗓子都啞了。”


    “鬱之,我不要聽!我們走,我們去搞事情,走吧,九哥,九哥哥……”


    蘇安涼靈魂都在抗拒,她哭吼著,近乎無理取鬧的不斷拉扯著他,意圖把他拉出去。


    鬱之歎氣,由著她死命掙紮,有些冷酷的繼續道,可顯然,嗓音已經沒了那抹顫意,變得涼薄無情。


    “我兒時記憶大多都是被迫記住……”


    似是陷入了迴憶,他的嗓音如同來自天外,在黑暗裏,聲聲沁著冰冷,敲在她的心髒裏。


    他說:“那天他把我仍在這裏,拿皮帶抽打,不過幾下,我就像條死狗一樣。”


    “鬱之!”


    蘇安涼張嘴咬在他拉著自己的手上,紅著眼,憤怒的吼著。


    為什麽要這樣形容自己!


    “嗬嗬……”鬱之突然笑了下,在這黑暗裏,格外撩人,“之後,我被仍在裏麵三天,差點以為死了的時候,終於有人想起了我。她來了,可是不慎友好,她牽著鎖鏈拖著我,逼我像狗一樣的吃……嘶……”


    話音封在了蘇安涼痛恨的吻裏。


    沒有光亮,蘇安涼看不清他的眼,可她卻拽住了他的衣領,折騰了幾下之後,才咬住了他的唇。


    她發泄一樣的咬。


    第一次,把鬱之咬出了血,都沒撒開。


    鬱之垂首,那雙他有愛又恨純粹的眸子,此刻被仇恨、憤怒、痛楚,還有無可遮掩的殺伐血虐……


    因他而恨,因他而怒,因他而疼,因他而心存殺念嗎……


    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蘇安涼鬆開他,可抓著他領口的手,分明還在因為不可掩蓋的憤怒緊緊扣著。


    他環上她的腰身,抬手撫上她的臉,軟了眉目:“安安,這些過往並沒有那麽重要,隻是,我沒辦法徹底忘記而已……”


    更何況,這些,隻不過是冰山一角……


    就算告訴她,也隻是這些,他可以拿來利用,得到她更多的愛……


    對呢,這才是鬱之,連同自己傷口都可以揭開,維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鬱之。


    狡猾又卑劣,隻為求一個蘇安涼。


    鬱之圈固住她意圖掙脫的身體,軟聲呢喃,嗓音裏透著他全部的害怕和怯弱,更多的,是低入塵埃的卑微。


    “安安……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完全有驕傲的資格,不要總縱容我的得寸進尺,我會……”


    他會忍不住不斷逼迫她……


    要讓她不斷的後退,不斷的退讓,一而再的為他舍棄底線,交付能交付的一切,直到他生的盡頭。


    蘇安涼聽著他安慰似的耳語,崩潰的哭了,雙手捶打著他,又不舍得用力,隻能恨恨的吼他。


    “鬱之!這一切都是我願意!”


    “可我配不上你的……”


    鬱之隱在黑暗中的眼,深處的欲望越發濃鬱,可嗓音,卻依舊無力蒼涼。


    完美的偽裝。


    一逼再逼,將她比如絕境,依舊不放過。


    他的狠心,從來,都不曾遮掩。


    蘇安涼哪裏知道他全然不同的模樣,此刻隻被他那些自我否認的低微話語氣的發抖,可卻忍不住心疼他,連同上一世的悔恨疼痛,將她的靈魂侵蝕殆盡。


    許久,她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鬱之,這世上從來沒有你不配。”


    她深吸了口氣,手捧住他的臉,纏綿眷戀:“這世上最美好的,隻有我的鬱之,我的九哥哥。”


    她純粹幹淨的眸子,緩慢染上血虐的恨意,她說:“九哥哥……如果忘不掉,那我們就毀掉吧。如果鬱家你有不能動的理由,那麽換我來做吧。”


    “蘇安涼……”


    “嗯。”


    “要看看這裏嗎?”鬱之說,“我希望你害怕。”


    他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坦然表達著自己的欲望。


    他想,將她斷了她的退,將她囚禁。


    這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事。


    他聽著她如同誓言般的憤吼,心髒變得滾燙,隻想深深的感受她。


    鬱之的手臂猛然用力,不等蘇安涼迴答,他拿出手機,徒然照亮了眼前的一切:“也許,你會害怕。”


    驟亮的光亮刺了她的眼。


    許久,她睜開,入目,淩亂不堪的鐵器鎖鏈,還有遍布血腥的石壁,堆積在陰暗角落裏的殘骸,似乎昭示著這裏曾發生的一切……


    這冰冷殘忍的一切,灼了她的眼。


    雖然明顯被人整理過了,可顯然,哪怕隻這些,還是讓她不能接受。


    她雙腿一抖,通紅的眼裏滿含驚恐,那些殘骸裏……


    她本能一般的錯開視線,下顎突然被扼製住,讓她又看了上去。


    鬱之輕笑了下覆在她耳側:“安安,你害怕了……”


    蘇安涼想否認,被他抵住唇,他軟著低啞的嗓,撒嬌一般,說:“安安,你讓讓我,我想懲罰你。就今天。好不好?”


    他重複,有些無賴。


    她毫無抵抗力的點頭。鬱之嘴角瞬間勾起一抹危險笑意,眼底是惡鬼一般瘋狂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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