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秦停步站定,疑惑地看著目不斜視直接走向櫻花樹的夏景,難道,她還真準備拾完地上的櫻花?

    夏景根本不會理會孤秦的去與留,而且,她出門時,根本也沒注意那對如仙似的璧人。

    她隻是想,孤秦應會說話算話,畢竟,她就算吃飽喝足,也沒有能耐同他作對!

    孤秦有些愣神的看著櫻花樹下那個蹲著的紅衣女子,即便她此刻的情形如此狼狽,舉手投足間卻無不透著大家風範,溫雅怡人,高貴灑脫。

    她一手捧著紅巾,另一隻手輕巧的拾起花瓣,溫柔而憐惜;纖纖玉指間夾著花瓣,輕輕的放在紅巾之上,如同捧著世間至寶。

    夏景低頭,意態悠閑的收拾地上的花瓣,仿佛又迴到往昔。——師父無事時喜愛葬花,她便撿了花瓣在絹布上做成各種各樣的圖案,直到花瓣枯萎,也舍不得扔掉!

    月下有美人,美人自瀟灑。

    這一番景象,竟是,看起來很美,美得讓人心情平靜,可忘世間煩惱,讓人舍不得去破壞。

    三月的夜,還有些涼意,清風夾著寒意襲人心頭,孤秦不禁顫了顫,從失神中迴過神來,溫柔的鳳眸內瞬間溢滿寒澈之光。

    看夏景如此享受的模樣,卻讓孤秦心生惱意,他正想要說些什麽宣泄自己的不滿,隻聽“啊~~”,聲嘶力竭的尖叫刺破蒼穹,刺得人耳,陣陣發疼。

    孤秦皺著眉看著紅衣女子麵色蒼白,一臉驚懼的朝他奔來,他本能的暗暗做出防禦的動作,卻見夏景跑過來之後驚魂未定的站在他身後,靠著他的背,緊緊的拽著他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哆哆嗦嗦的小聲嚷著,“有蟲子,有蟲子……”

    從小到大,她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可唯一怕的便是那些身子軟軟的蟲子,光是想想,都會脊背發涼。

    跟師父住在山上的時候,因為土質的原因,還有師父用了些藥物,極少有蟲子出現,所以此刻,乍一眼又見到她的天敵,不免嚇得靈魂出竅,竟沒有意識到自己現站在孤秦的身後,尋求他的保護……

    少女驚懼的喘息有些急,如同溫熱的毛巾輕輕地拭著孤秦的後頸,軟軟地,綿綿地;少女身上特有的幽淡清香,順著風,一點點,傳入孤秦鼻尖,很清,很淡,似櫻花的氣息。

    孤秦全身一熱,不禁心神蕩漾,狹長鳳眸裏有一瞬的沉醉癡迷。

    他轉身,不耐地推開夏景,沉著臉瞪了她一眼,嫌惡似的臉整理了自己有些皺的衣衫,譏諷道,“怕了?那就餓著吧。”

    “不吃就不吃,誰稀罕。”夏景迴瞪他,提高聲音怒嚷道,生怕別人聽不見一般。

    彼時,她才發現自己竟躲在這個可惡的人身後,心中一陣懊惱憤恨,而且還被他推開,瞧他那什麽眼神,還敢嫌惡自己!

    還真以為她稀罕這裏的東西啊,她還擔心他這個卑鄙小人下毒呢!

    反正已經餓了一天了,也不差這一會兒!

    盛怒之下,竟小孩心性一般下意識地迴了一句!

    看著眼前女子少了那份高貴優雅,淡漠冷靜,爭強好勝似的宣揚自己不容許別人挑釁的驕傲自尊,孤秦幽深沉靜的眼眸裏迅速劃過一抹異彩。

    孤秦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就走了。

    夏景惡狠狠的眼神剜著孤秦的背影,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然後,才氣唿唿的迴她的囚室。

    安靜的夜,兩個人背對著各自走著自己的路,漸行漸遠。

    月下,隻有那個恬淡如仙的女子靜靜的站著,落寞滿心,看著兩人相去甚遠的背影,眼底忽然湧著酸澀,仿佛,她才是局外人。

    從夏景第二次走出房門到此時,她一直都留心著夏景與孤秦,雖沒有什麽異樣,也毫不意外的看到孤秦眼中的不耐煩,可是,不知怎的,她卻心生不安。

    看著孤秦越來越遠的身影,她忽然覺得,她再也追不上他的步伐,再也等不到他迴頭的刹那。

    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濃烈,如割似絞。

    孤秦似乎才意識到悅兮沒有在身後,迴過頭,看出她的不安,疑惑地叫道,“悅兮?”

    看他迴頭,聽出他聲音裏的擔心,悅兮燦然一笑,心裏的陰霾立刻被驅散開!

    他還在,還在的!

    悅兮邁著輕盈的步子,跟了上去,眼角都是笑意。

    他不提那個女子,她自然也不會再提,那個女子的生與死都於她無關,又何況餓與否?

    ?

    皎皎月華,透過窗戶,在室內鍍上一層銀白。

    月光照在榻上安睡的女子臉上,更襯得她麵容秀美,她忽然睜開眼,如黑水晶一般的眸子澄瑩剔透,靈氣逼人,長而翹的睫毛落下一排剪影,如動人的蝴蝶展翅。

    夏景微微翹著嘴角,有些自得地輕輕起身,幹淨利落,不帶一絲聲響。

    她攜著裙擺,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慢慢打開房門,幾乎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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