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是指周遊。因為此刻確實突然有人出手。


    路旁的門臉店鋪內,忽地簾子掀開,一柄鋼叉突刺出來,既快且準,一下即洞穿一名怪漢的腹部。


    那名怪漢微微一愣,隨手抓住鋼叉長柄,竟然不顧自身疼痛,唿地一下把鋼叉拽了出來。


    速度如此之快,連那鋼叉的主人都來不及脫手,一並被拽了出來。


    砰!


    一個身穿獸皮,獵戶模樣的男人從門簾後踉蹌而出,正是鋼叉的主人。此刻正準備脫手再拔腰刀。


    怪異猛漢並不說話,手臂猛長,突然伸手就抓住獵戶的肩膀,對準鋼叉長柄末端,猛地一磕。


    唿!


    獵戶徑直被這圓鈍的長柄末端洞穿,跟著刷地一下被拉扯過來,和這怪異猛漢緊緊貼在一起。


    他們的小腹都被鋼叉長柄串連,猶如一隻巨大的烤串。


    怪異猛漢近距離逼視著獵戶,冷冷的問:“你敢偷襲我?”


    忽然腦袋猛地前磕,獵戶的腦瓜頓時如同西瓜一般,爆裂飛濺開來。


    怪異猛漢對身上的鋼叉毫不在意,他忽然朝周遊笑了笑,接著向他走來。


    周遊看的頭皮發麻,長劍頓出,一斬而下。


    怪異猛漢早已察覺,隨手從腹中抽出鋼叉,竟然不躲不閃,一叉即往周遊身上穿刺而來。


    周遊嘿然冷笑,身體微側,劍力不減,一劃而下。


    嗤!


    怪異的猛漢的手臂居然被徑直斬斷,連同鋼叉一起墜地。


    怪異猛漢臉色忽地更加扭曲,似乎是勃然大怒,側身即撿起那獵戶半死的屍體,拿在手裏當做橫刀用。


    唿!


    颶風一般的駭人氣勢,一刀劈來。


    周遊哪管什麽活人死人,陽勁滿貫,長劍突刺而上。


    蓬!


    周遊猛感臂膀劇震,手裏也黏糊糊的。


    這肉身兵器在對方的揮舞之下,爆發出的巨大的力量,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他略微掃了一眼,已知自己虎口破裂,有血流出。


    不過他的長劍,已經直接洞穿這獵戶的身體,再直直刺入這怪異猛漢的喉嚨。


    周遊暗運陽勁,長劍由烏黑變成灰白,再變成暗紅……


    滋啦一聲,鮮血沿長劍的血槽逆流而上。


    怪異猛漢的眼睛忽然外凸,顯出驚恐之色。


    周遊的長劍和虎口一時飲血,竟然隱隱帶動他殺氣徒增,想要再度暴漲。


    “嗬嗬……”


    這怪異猛漢怒聲低吼,卻說不出話來。


    似乎想要極力後退,擺脫這等受製狀態,卻左右支絀,力道漸衰。身上的貝殼海藻撲撲抖動,像披了一層腐朽的漁網。


    周遊殺氣慢慢迴落,快速掃了一眼她們三人。隻見她們依然冷冷的坐在馬上,毫無出手的意思。


    “你們就不動手麽?”周遊皺眉問。


    這時他看到另一個怪異猛漢,忽地跑到這家店鋪,扯下門簾,興奮的吼道:“給我!”


    一個婦人驚恐的抱著個嬰兒,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的啼哭聲傳出來。


    那怪異猛漢兩眼放光,猛地探手去抓那嬰兒。


    嗤!


    他的手忽然血淋淋的跌在地上。一柄闊大的劍刃,像一堵銀白色的牆,把他的手腕和對麵的嬰兒切割開來。


    拿劍的人身姿修長,傲然挺立,正是少女七七。


    “嗚……”


    怪異猛漢一聲嘶吼,以斷腕支撐地麵,乍然騰空而起,像一隻怪梟一樣力壓而下,全身籠罩住這個楚楚少女。


    七七麵無表情,大劍忽然橫起,全力一斬。


    唿!


    氣流抖動之下,嬰兒似乎也感到了壓迫,頓時停止了哭泣。


    嘭!


    怪異猛漢如同大雕中箭,騰地跌落在地。


    七七立刻彎腰俯身,用手摁住那怪異猛漢的後頸。


    那人立刻劇烈掙紮,不過逐漸撲騰無力,片刻之後,已然枯萎,像一團腐爛的水草一樣癱作一團。


    他注意到七七此刻站起身來,不知道袖子裏藏的是什麽東西,隻看到她把手縮在袖子裏,又收進口袋。


    鍾離三九依然抱著小宴,冷冷的坐在馬上,看著周圍依舊四散逃命的人群,好像對此已經司空見慣一樣。


    周遊皺起眉頭:“我以為我算是冷酷的了,沒想到你們比我出手還遲……你們真是有耐心。”


    鍾離三九淡漠的說:“出手了又怎樣,你看這滿大街還是逃命的人,他們也沒有一絲感激之情。”


    周遊搖搖頭:“他們哪裏管是誰救了自己,逃命還來不及。不過,畢竟還是有人應該來感激你們的。”


    他指了指那個懷抱嬰兒的婦人:“至少你應該感謝她們。”


    那婦人早被嚇的魂飛魄散,看見這幾個人殺氣騰騰,手中如此巨劍,哪裏還敢過來。


    懷中嬰兒也啼哭不止,婦人隻能以手輕輕撫慰,難止啼哭。


    周遊皺眉道:“那個獵戶……是你丈夫吧,不好意思,最後一下是我殺的。你不會怪我吧?”


    婦人抽抽噎噎的說:“多謝救命……大恩人……哪裏敢怪……”


    周遊見她哭的梨花帶雨,不禁走近,彎下腰,看著她白膩的脖頸以及坦露的衣襟:“小孩子總是哭,你能不能接著喂奶,別讓他這麽吵了。”


    七七忽然皺眉說:“你在說什麽呀?”


    周遊皺著眉頭,湊近那片白膩的身體,一字一頓的說:“我是說,小孩子太吵了,能不能安靜一下。”


    他一隻手搭在她柔軟的肩膀上,湊的更近一些,近到幾乎能看清一切,真誠的問:“能不能——”


    七七跺著腳說:“你這個混蛋……在幹什麽呀?”


    周遊不理會她,直直盯著婦人的飽含眼淚的眼睛。他看到她眼淚中的光芒,乍然閃動,旋即黯滅。


    她的喉嚨突然冒出一把劍來。


    嗤!


    劍鋒甚快,勢如強弩,穿透婦人喉嚨之後,餘勢不衰,幾乎要刺入周遊的眼睛。


    周遊突然伸出手掌,一把握住襲來的劍刃。


    劍刃頓止。


    他依然蹲著,單手握住劍刃,隻不過他的腳步已經深陷入地麵。


    他的手掌因這長劍巨大的勁力所割破,奇怪的是,那婦人喉嚨的鮮血,順著劍刃流向周遊手心的傷口處。這一霎那感覺心神搖曳,激越欲飛。


    周遊抬起頭,看到這一劍自婦人身後而來,似乎她頸後中劍,一劍斃命。


    婦人癱軟的倒下去,身後赫然站著一個年輕人,手握長劍,正是知劍宗趙澤。


    他一臉微笑:“對不起,周掌門,差點傷到你。”


    七七大驚失色,提起大劍,怒聲問道:“你是誰?憑什麽——”


    她的話音到此中斷。


    因為她已經看到這個婦人的臉部開始枯萎,逐漸變得血肉勾連,冷酷恐怖起來。


    周遊微歎口氣,他不想讓趙澤看到他手心中的異常情況。


    所以隨意鬆開手中的劍刃,站起來說:“沒關係,皮肉傷而已。這位是知劍宗趙先生。趙先生,這幾位是我朋友。”


    趙澤微笑道:“周兄,能在這裏碰麵,那就不要這麽生分了,我們以兄相稱吧。”


    周遊也笑道:“好。多謝趙兄出手。”


    趙澤淡淡的說:“周兄不必謙虛,想必你已經發現這人的端倪了吧。”


    周遊楞道:“哪裏,她看起來很尋常。我們完全沒什麽防備,多虧趙兄出手……”


    他說的話前半句是真,後半句是假。他當然一開始就在防備。


    他確實看不出來有什麽異常,似乎連七七和鍾離三九她們也沒看出來。


    他隻是隱隱感覺哪裏不對。對於啼哭不止的嬰兒,婦人始終沒有用心的撫慰。對於橫死的丈夫,她也沒有多看一眼……


    不過他隻是懷疑,並不確定。


    對於未定的事,他一向不願意透漏。


    尤其他不願意讓趙澤知道他這麽推想過。


    他隻是抱起啼哭的嬰兒,轉身走到那家門臉小店,踏過地上的門簾,走進黑暗的屋內。


    屋內一片寂靜,轉入隔壁小房間,忽然看到一個婦人,屍首分離,一片血汙的橫臥在地。


    周遊暗自感慨,不知道這獵戶潛伏在此處,是發現妻子被害之後,隱忍在此。還是完全不知道這迴事……當時的情況,恐怕是另一個驚心動魄的場景了。


    他走出門來,搖搖頭:“這嬰孩的母親,已經死在裏麵了。”


    又望著懷裏的大哭不止的嬰兒,皺了皺眉:“這個嬰孩……會不會也是……”


    鍾離三九忽然下馬走過來,冷冷的說:“嬰孩不可能是怪異之物。先交給我吧。”


    說著一手接過來,舉起來看了看是男孩還是女孩,又托在懷中,嬰兒的哭聲忽然漸漸停歇。


    七七忽然轉向趙澤,怒聲問:“你怎麽知道那個人是假的?萬一是真的呢?豈不是殺錯人了?”


    趙澤淡淡的說:“如果是真的,今天他們的命運本來就應該死在這裏。遇到我們幾個隻是意外。”


    他望了望路邊之前被拋棄的屍首:“那麽多人都死了,她能躲過是幸運,躲不過是天命。”


    七七冷笑道:“是麽?你的天命又是是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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