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吐,血水混合著唾液通通咽了下去。


    「沒勁」小孩們紛紛吐他口水,道:「沒勁死了。」


    男孩從來不反抗他們,隻是耷拉著眼皮,他的睫毛很長,所以也看不清他的眼神,久而久之就沒趣了,像是打草人一樣。


    「迴家了」小孩子們都散了,因為到了用晚飯的時候了。


    男孩也該迴家了,他踉蹌的爬起來,不聲不響的往家走,快走到家得時候,他看到他的娘親正站在門口送客,衣裳半散著,露出白花花的大胸,是一身粗麻布的衣裳,連一處繡花都沒有,頭髮就隨意的一綰用木頭筷子插著,但就是這樣,也難以掩蓋她的美麗,那是極具侵略性的美貌,狹長微微上挑的鳳眸,細細的柳葉眉,高挺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形狀精緻的唇瓣,天生的櫻桃般的紅,笑的時候那雙鳳眸媚氣的能夠勾人魂魄。


    喜歡他娘親的男人很多,他們紛紛的來他家裏,隻為和他的娘親尋歡作樂,翻雲覆雨,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娘親就會把他攆出家去,把門鎖上,繼而陣陣的笑聲伴隨著陌生男人的喘息聲和女人的呻吟聲從門縫裏滲出來。


    一個接一個,有的時候一天他都不得迴一次家,他們都很盡興,他娘親看起來也很快活,他們走後會留下一點錢糧,有的時候他們之中還會有人給他一個杏子吃。


    男人們都很喜歡他娘親,女人們都很厭惡他娘親,他們說她以前是軍妓,他就是她在軍營裏生出來的,像母雞下蛋一樣隨隨便便的就生了,還說她連他爹是誰都不知道,興許是好幾個人的兒子,髒得很,從在他娘肚子裏就是髒的。


    後來軍隊被打散了,她逃了出來,在這裏做皮肉買賣。


    他娘卻說他是有爹的,他爹姓趙,未來要做大將軍的,他是大將軍的兒子。


    這話不知怎麽的就穿了出去,有的女人故意讓她難堪,當著她的麵笑問:「你髒兒子的將軍爹呢?什麽時候來接你們娘倆迴去過好日子?」


    她娘不生氣,笑道:「快了」轉頭就對那女人的丈夫,柔聲笑道:「什麽時候也來我這裏坐坐,我可惦記著呢。」


    她實在太美了,男人的臉多半都得紅。


    女人見此,狠狠拿她:「賤人,髒東西,破爛貨。」


    她就聽著,笑著,從來也沒真生氣過。


    「你迴來了?」她見男孩迴來,輕輕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淡淡地道:「吃飯吧」她對他從來沒有什麽多餘的話說,也看不出她有多愛他,仿佛他不是她的兒子,什麽人都不是,甚至都比不得那些客人。


    他們這日同往常一樣吃晚飯。


    不同的是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來了一隊人馬,什麽話也不說,一把就推開了門。


    為首的是個高大的漢子,皮膚黝黑,一身鎧甲,絡腮鬍,手裏握著長刀。


    他娘看見這陣勢,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笑了,然後低下頭又夾起了一塊菜放進嘴裏,慢慢的嚼,慢慢的咽,眼皮都不抬一下,一縷發垂落了下來,她隨手別在耳後,輕笑道:「你爹來接你了。」


    這就是他第一次看到趙彪的場景,沒有父子相見的歡喜幸福,沒有親人重逢的淚流滿麵,就像兩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他叫什麽名字」趙彪問他娘。


    「沒有名字」他娘淡淡地說,筷子輕輕撥弄了兩下盤子裏的菜,驀地,起身道:「你把他帶走吧……」


    然後她就轉身進了屋,以此男孩就再沒有見過她了……


    ……


    兩個月後


    建安四年的冬天來的很早,大軍駐守在鄴城南三百裏的時候下起了雪,北麵的漳河聽說也結了薄薄的一層冰,冰上是初冬的絨絨的雪,遠遠的將士們銀色鎧甲上也皆成了白色,大纛旗上也沾了雪,在朔風中陣陣抖動。


    盡管大雪來的突然,但軍中上下並沒有因此而發生動亂,寒風中,將士們的神情依然肅穆。


    而北伐呂英這戰打得也很順利,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縱使呂家盤踞鄴城,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然強弩之末難穿魯縞,最終被輕易的一舉擊潰了。


    作戰的時候,趙翊並沒有強攻,而是派一百個弓弩手連續數天向城內射箭,箭上綁著紙條,上寫著若是呂英放棄鄴城,被發跣足出城投降,就可以留闔城百姓性命,在呂英下為官的繼續留任原官職,無論此前曾是否支持呂英,皆既往不咎,鄴城百姓更可免三年賦稅。反之自破城日起,即會屠城十日。


    因此,鄴城內上下皆人心浮動,還有一些趙翊安插在鄴城內的斥候,不斷的從中牽動,最終鄴城不攻自破,守將甘涼等數名將領趁夜發動政變,斬殺了呂英,砍下其頭顱,開城投降,親自呈給了趙翊。


    趙翊也按照約定,進城之時,沒有殺害鄴城一人,更沒有驚擾百姓。


    ……


    「夫人,前麵的就是鄴城了。」輕兒將手臂伸出窗子給她指到。


    鄧節略略地看了一眼,又縮迴了貉子披風裏,她自小長在江東,一時之間哪裏受得了鄴城這樣寒冷的冬天,她懷裏抱著暖爐,卻仍然覺得冷,冷到了骨頭那種,穿著小鹿皮鞋的腳麻麻木木的。


    輕兒不怕冷,她是遼東人,更冷的天都習慣了,她和進城的士兵一樣,都興高采烈的,臉蛋凍得紅紅地,道:「這鄴城的城牆可真厚,聽說呂復當年名工匠修城牆的時候下過令,若是槍刺進去了一寸,就要砍掉工匠的腦袋,為了修這個城牆不知道多少無辜的工匠腦袋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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