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過去,已約有旬月了,鄧節交出了宮牌,平日裏就在太尉府中待著,趙翊對她和往常一樣,甚至更清淡了,旬月裏他都沒有來她這裏留宿過,更沒有召她過去。當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心中掐著日子惦念這事時,給自己都嚇了一跳,趕忙又不去想了。


    這日,輕兒給她移來了幾株花草種在門前的小院子裏,背地裏跟她說這是太尉大人吩咐的,還說這是不遠萬裏從江東移來的。


    誰知道呢?


    鄧節將信將疑,反正也沒有放在心裏,明白輕兒是有意撮合她和趙翊。


    她最怕的是失去了自己,變得不再清醒,她已經不是十四五歲時那個隨隨便便就將真心交付出去的傻姑娘了,如今的她隻能謹慎到滴水不漏。


    「種好了」輕兒拍了拍手上的土,又在木桶裏沖洗幹淨,放下卷著的衣角,走過來道:「全部都栽種好了,夫人。」


    鄧節看著窗外院子裏的花草,淡淡地道:「能活過這個夏天嗎?」


    輕兒道:「這便不知道了,不過哪怕一日也好,不算白費這些功夫。」輕兒說話間,鄧節已經迴身坐到了案幾旁,茶壺裏是沖泡好的幹花茶,她倒出了一些,卻沒有喝。


    輕兒看在眼裏,默默地取過手帕擦幹手上的水,平靜地道:「夫人在想太尉大人吧?」


    「你不知道什麽叫做規矩嗎?」鄧節忽然反問。


    輕兒一笑,道:「奴婢自是知道,不過也隻有奴婢能幫的了夫人,奴婢能做到的,別的奴婢都做不到。」她笑望著鄧節,道:「就像現在,夫人一定在想,為何太尉大人自那日過後便變得更加冷淡了,為何一次也沒有在夫人這裏留宿過,明明互訴衷腸,連喜歡都說出來了,不管是真是假,結果到頭來卻好像隻是夫人的一場獨角戲。夫人覺得在意,故而日思夜想,實則夫人心裏已經有了太尉大人的位置,不然為何要如此介懷呢?」


    「你的膽子是真的不小。」鄧節道。


    輕兒笑說:「還是夫人寬容奴婢,不然奴婢哪裏敢說這些話,不過夫人,太尉大人雖然不曾來過夜,卻也不曾去過其他妾室哪裏不是嗎?」


    她看著沉默的鄧節,驀地,嘆息道:「夫人以前是受過傷吧。」鄧節垂著的眼簾輕輕顫抖一下,輕兒嘆息道:「不然夫人何至於如此瞻前顧後顧慮重重,夫人若是有孟夫人一半,恐怕……」她戛然而止。


    「恐怕什麽?」鄧節冷淡地問到。


    輕兒一笑,道:「恐怕太尉大人就不會對夫人動心了。」


    鄧節似乎沒有料想到她會這樣迴答,隻道:「為何?」


    「太尉大人就喜歡這樣的性子」輕兒道:「夫人如此,宋夫人也如此。」


    鄧節道:「同我講講宋夫人的事。」


    輕兒低頭道:「這是會掉腦袋的。」


    鄧節輕笑一聲,道:「你一早就想對我說了吧,何須這時與我惺惺作態。」她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你說吧,我會保你無事。」


    「好吧」輕兒嘆了口氣,於是道:「宋夫人的事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夫人清楚太尉大人的性子,知道此事的無一例外全部滅了口,奴婢知道的和外麵的傳聞相差無幾,想來夫人也早有耳聞了,奴婢便不再贅述,奴婢就說說奴婢知道的。」


    鄧節默許。


    「太尉大人喜歡宋夫人」輕兒開門見山,鄧節心口忽然若有若無的被扯動了一下,麵上卻毫無變化。


    輕兒繼續道:「若是說喜歡還差了一些,不如說愛,太尉大人曾經是愛過宋夫人的,可能是因為太尉大人的母親早逝吧,所以他才會對年紀稍長他的宋夫人產生愛意,這些許多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也有人說宋夫人和太尉大人的母親生得還有幾分相似,當然這些奴婢就不清楚了。」


    輕兒說:「四年前,初平三年的九月十三,前大將軍趙彪逝世,七日後的清晨宋夫人也離世了。關於宋夫人的離世,眾說紛紜,當時是以宋夫人悲傷過度猝然離世為由,但是也有人說宋夫人離世的當日夜裏,太尉大人曾經去過宋夫人房中,約兩個時辰後就離開了,至於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怕也隻有太尉大人自己知道了。」


    鄧節道:「那外麵的傳聞?」


    輕兒說:「約麽就是針對太尉大人和宋夫人獨處的那兩個時辰。」


    鄧節道:「太尉大人對宋夫人有意,時大將軍趙彪可知道?」


    輕兒搖了搖頭:「這奴婢不清楚,興許知道,又興許不知道,前大將軍離世前兩年一直重病臥床,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想管了。」她道:「無論如何,太尉大人也不希望宋夫人的事被重新翻出來,這是太尉大人心口的一塊疤,無論是否有染,無可否認的是太尉大人對宋夫人卻有情意,這已經預約了倫理,當然宋家其實也是不希望,若是宋夫人真的和太尉大人有染,隻怕宋家也會覺得顏麵無存。」


    鄧節默了默,道:「可以再同我說些與太尉大人有關的事嗎?」


    輕兒笑道:「奴婢願意」又道:「大人是庶出,不過在所有兒子裏,大人最得大將軍喜愛,時人曾誇大人機智警敏善謀果決,喜怒不形於色,能夠隨機權衡,說實話,太尉大人和大將軍趙彪性格並不相像,當然,或許也是因為截然不同的性格,大將軍最後才會選擇太尉繼承趙家基業,而太尉大人繼位之後確實做派與大將軍不同,首先他逼迫天子擢升其為太尉,手握皇城禁軍,這支軍隊此前可是在漢室手裏的,不知道太尉大人使了什麽手段,奪取了漢室手中一張重牌,一改趙彪時期對漢室尊重寬厚的態度,手段咄咄逼人,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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