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瘋子一行人跟著跑了過來,王瘋子道“司令,他真的是日本鬼子”雲悍一腳踢出,將王瘋子踢下坎,放聲狂叫“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鬼子啊”
孫劍鋒跳下將王瘋子扶起,王瘋子也不生氣,小聲道“司令這下完了,平白白多了個日本親戚,還怎麽帶隊伍抗日”孫劍鋒怒道“你狗日的沒看到司令氣得快不行了,還說這些話”
雲悍呆坐一陣,心情慚慚平靜下去,這時天色已黑,王瘋子道“司令,咱們走吧”雲悍道“走哪裏去”王瘋子道“八路團被鬼子打迴八路的老區去了,這大風山又落到鬼子手裏,我還有幾十個弟兄,司令,咱們再舉起猛龍軍的旗子,聚攏人馬同鬼子玩。”
雲悍心灰意冷,道“老王,我要迴大青山去了,這裏的鬼子,我不打了,給你們打,胡銘和是我兄弟,你們今後在這裏,要是遇到他,不要下死手。”王瘋子道“屁,他一句話,你就真的要走,莫不是他使的那個那個啥調虎下山的計”雲悍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反正是要迴去了,我阿公一個人在老家,我要迴去陪他。”
孫劍鋒道“雲悍,你迴去也好,你在這裏也不順心。”雲悍道“古城這家夥曆害,王長生,你們以後要小心”王長生道“我不怕他,司令,我同你一起到你老家去”雲悍道“不行,不能因為我一個人,把大風山抗日力量搞跨”孫劍鋒道“雲悍,你迴了大青山,要是有機會見到我爹,你啥都不要說,說我還活著就行。”雲悍道“你恨你爹?”孫劍鋒道“說不上恨,有些事也是沒有法的,我老家一大家子人,我爹要不出來當那個縣長,日本人不會放過他的。”
第二天,龍雲悍同孫劍鋒王長生眾人道別,獨自一人下山,想起家人年且九十的老阿公,隻盼能一下子走迴家裏。這幾年龍過雨的大名響動四方,鬼子捉拿他的懸賞布告四鄉皆是,雲悍不敢走大道,隻得擇小路而行,他頭上帶一個竹笠,遮住了半個臉,低頭而行,倒也不惹人注意,這日到了長江邊上,上了渡船,那老船翁撐動竹杆,渡般緩緩而行,雲悍低頭看著清清江水,想起那日叢江南麵過來,上岸後遇到耿自城,自已一刀把他殺了,自此大開殺介,血雨腥風兩年多,多少激動人心的戰鬥場麵又迴到了眼前,突然水波一蕩,花小蜂那清麗無比的笑容又出現在眼前,雲悍心痛如堵,暗想“我再也不迴大風山了這個傷心之地。”
不多時船到了對岸,突然聽得南麵天空中一陣轟隆之聲傳來,隻聽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道“鬼子又在打炮了。”雲悍也不多問,舍了大道擇一條小路向前走,徐行旬日,這日中午時到了四合場上,這四合場在大青山的北麵,是中義縣的一個大鎮,隻比縣城稍小,街上人來人往,倒有些熱鬧,雲悍本來隻要再翻過一坐山,就能看到大青山了。但肚子實在餓得緊,隻好先進鎮裏吃了飯再過山。
雲悍撿一家飯店走了進去,要了兩個菜,喊一大碗飯海海吃了一個飽,會了鈔正要出門,天上突地下起雨來,隻得再坐片響,便見兩個身著中山服的人走了進來,那兩人長得極為廝文,象是學校的教員,兩人在窗下坐下,一人看著外麵的天發呆,另一人叢腋下拿出一張報紙細細看了起來,突然,那看報的人伸出巴掌在桌子上猛地一拍,低聲怒斥“放屁,放屁,日本人滿口胡言”那呆頭看天的迴過頭來,道“李老師,什麽事這麽生氣”那姓李的老師道“謝老師,你看這報紙,這明明是胡說八道”那姓謝的道“這份共榮時報,是日本人出錢辦的,你看他作啥。”那姓李的道“咱們都作了亡國奴,要看書看報,隻有隻本人和漢奸辦的這些報紙可看了,明知這些新聞是假的,也要看一下”
姓謝的道“你是書呆子,隻要是印在紙上的字,你都喜歡看。”那姓李的道“對,這算是什麽報紙,不過是紙上的字,我不看了,省得看了生氣”說完將那報子團作一團,扔了出去。”二人呆坐一陣,那姓李的忍不住道“這事也叫人奇怪,日本人把大風勇士的身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倒真象是那麽迴事”
雲悍聽他說到自已頭上,凝神細聽,那姓謝的道“李老師,日本人這樣汙蔑大風山勇士,汙蔑龍明堂老英雄,這種事,咱們不但不能相信,連說也不去說,看也不去看,日本人把他寫在報紙上,咱們全中國人都要視而不見,跟本不去看,這樣才對。”姓李的道“謝老師,你說得對,日本人真他娘的不要臉,咱們龍明堂老英雄家裏,怎會出雜種,還是日本雜種,他娘的,這事龍老英雄最好是不要知道,要不然可要把他氣壞。”
雲悍聽他這麽一說,雖是沒看過那報紙,但也想得出來,日本人肯定在報紙上報道了胡銘和的事。
雲悍一想到要是阿公知道銘和竟然是日本人,肯定會氣得不行,心裏著急起來,便出了那飯店,向山上走去,走不多時,雨已停,山道有些泥濘,走起來更難,下午過了山頂,一般勁烈的山風吹過來,遠處群山中夾著一條玉帶,那便是玉灘河,河的上頭,那竹林成片的地方,便是龍雲悍的家,雲悍心裏一陣激動,腳下更加有力,加大步子,向山下走去。
遠處大道上一行人吹著嗩呐打著鼓喜氣洋洋的向山下走,馬頭上坐一個披紅帶子的小夥子,身後的是一架紅豔豔的花轎,卻是一隊娶親的人,雲悍遠遠的看到了,心裏也感到一陣陣的喜慶,看那隊人走的方向,竟是向龍頭村走去,雲悍暗想,看來是我們村子裏的人娶親,村裏哪一家娶親啊?雲悍也不去細想,飛步跑了過去,遠遠的看得清臉麵了,果然那抬禮盒的小夥,吹嗩呐的漢子,伴在轎後的媒人,都是村裏的老熟人,雲悍大叫一聲,“喂,是哪個娶婆娘”
前麵的人迴過頭來,吹嗩呐的人停了吹,打鼓的人停了打,都呆呆的看著龍雲悍,臉上的表情既有些驚駭,又有些冷漠,雲悍縱身到馬前,隻見那親郎官細眉長目,長得極是俟俏,正是龍貓兒的二兒子文傑,雲悍高興得伸出大手在龍文傑腰上猛拍一下,歡聲叫道“文傑,你狗日的也娶媳婦了。”
龍文傑免強擠出一個笑容,幹巴巴的道“大叔,你迴來了”雲悍道“你小子,才十七歲,毛都沒長全,就娶媳婦了,媳婦是哪地方的人?”龍文傑臉上的笑容使始終有些生硬,道“是天和壩李木匠家的三女子”。
雲悍道“我走的那年,你哥正要娶媳婦,這才幾年,迴來你又娶媳婦了,老子混了這麽多年,還是光棍一個啊”說完迴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鄉親,大聲道“各位大叔大娘,大家這幾年好啊”
身後一幹人臉上僵硬,有人應道“還好哩”有人嘴巴緊閉,一臉不屑的樣子。雲悍心中有些不快,這村裏這些人都乍的了,怎看到自已都死氣沉沉的,別說自已這些年成了抗日英雄,自已就算不出去抗日,也是這龍頭村的大財東少爺,這些人家裏種的田,好多都是自已家裏的,這些人怎能看到自已一點熱唿勁也沒有?
雲悍不及細聽,道“元傑,我阿公身體還好嗎”
龍元傑道“還好,昨天我還看到他在院壩裏打拳。”雲悍道“那就好,元傑,我身上也沒錢,等我迴了家,給你補個禮來。”元傑冷冷道“不必了”
雲悍心裏有些奇怪,怎麽這龍頭村裏的人好象都對自已有仇似的,這龍元傑這小兔崽子,自已熱心熱腸的說要送他一個禮,他竟是一副嫌惡的樣子?雲悍越想越不對勁,這時已進了龍頭村,路邊上有不少看熱鬧的村民,遠遠的看到娶親的隊伍過來,都大唿小叫歡笑連天,等走近了,猛地一看到走在親郎身邊的龍少爺,村裏人的笑臉突然就僵硬了。
雲悍暗忖“他們怎會這樣,必然有什麽事發生了”他同村口邊的幾個老人打招唿,那幾人免強應他一聲,臉上絕無親熱友好之意,雲悍便不再同人打招唿,遠遠的看到自家的院子,舍了元傑,向自已院子走過去。
突然,一人打橫裏衝了過來,一把扯住龍雲悍,道“雲悍,你走吧,不要迴去了”雲悍看那人,身上穿著幹淨的衣服,卻是那長年光著身子的龍貓兒,想來今天娶兒媳婦,竟舍得穿上衣服了。雲悍怒道“龍貓兒,你說屁話,我到了家門口了,怎不迴去”龍貓兒道“叔公說了,他不會再見你”雲悍急道“不可能,我阿公怎不會見我”便在這時,當的一聲響,隻見院子的大門猛然合上了。雲悍心裏一陣痛,阿公為什麽不肯見我?為什麽?他扔下龍貓兒,向自家大院子衝了過去,用力拍門,大聲叫道“阿公,你開門啊,你開門,我是雲悍我迴來看你來了”院子裏寂然無聲,雲悍猛地迴身,一把抓住龍貓兒,怒叫“龍貓兒,你說,啊公為啥不見我”龍貓兒伸手扯開他的雙手,怒道“你自已的事,自已明白,叔公不殺你就算了,你走吧?”
雲悍啊了一聲,有如被雷,自已做錯什麽了,阿公連殺自已的心都有?他呆了片響,突然吸一口氣,向上躍到院牆,腳還沒站穩,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雲悍腳下一震,子彈叢褲管中飛了過去,雖然沒有傷著皮肉,卻比打中了腿上的皮肉更讓他心痛,天啊,阿公竟然朝自已開槍,這不可能,怎麽會啊?雲悍心中悲痛難當,雙腳一軟,叢牆頭落下,晃眼間看到院中一個老人,手中拿著手槍向上指著,正是自已的叔公。
龍貓兒將龍雲悍扶起,道“你走吧,不要來惹叔公傷心了,不管怎樣,他對你是有恩的”雲悍恍然如癡,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想“阿公為什麽會這樣恨我啊?為什麽?”他撲到門上,大叫“阿公,你開門啊,讓我看一看你”
他嚎叫半響,院中還是一片寂然,院壩下站滿了人,都是龍頭村的鄉親,冷冷的看著壩上的龍雲悍。
龍雲悍拚命的拍著門,如瘋如狂,人世間最讓人傷心的莫過於此,自已最親的人卻突然不認自已了,萬裏迴家,到了家門口卻不能進屋。
突然,門後響起了龍明堂粗拙的聲音“不要把老子的門打爛了”
龍雲悍一陣歡喜,叫道“阿公,你開門,你開門,我不打了”
龍明堂道“你還迴來作什麽?”龍雲悍道“我,我想看看你”龍明堂道“哼,我是一個老得發昏的老糊塗,不要你看。你走吧”
雲悍道“我走哪裏去,阿公,你開門啊”
龍明堂道“你叢那裏來,到那裏去,日本人等著你,你迴來做什麽?”
雲悍猛地明白了,啊,原來阿公是生我的氣,怪我不當舍了大風山的抗日隊伍獨自迴老家,怪我當了逃兵,我是做錯了事,鬼子沒打走, 我怎能一個人迴來啊。雲悍道“阿公,我曉得了,你開門讓我看你一眼,我立馬就走”
龍明堂道“我養你這麽多年,總算你還有一點良心,我不要你看,你走吧。你讓我,把龍祖宗的臉丟盡了,你還看我作啥,你走吧走,走得越遠越好,”說到後麵,聲音哽咽,顯是流著老淚而說。
雲悍知道阿公一生忠義,最恨的是日本人,自已叢大風山逃迴,肯定讓他生氣了,覺得丟臉了,知道阿公說了不會開門,肯定不會開門,猛地跪下,向門後的龍明堂磕了三個響頭,道“阿公,我走了,你保重,我不得讓龍家先人丟臉”
龍頭村的老老少少漠然看著龍雲悍離開,有的人臉上竟是一臉憎惡的神色,雲悍隻當自已拋開大風山的抗日隊伍迴來,負了龍家中義之名,才讓這些老少爺們恨自已,氣得阿公連家也不讓自已迴了,他疾步而行,隻想一口氣跑迴大風山,大刀砍殺鬼子,讓家鄉的老少爺們和阿公不要再生自已的氣。轉眼到了龍頭嘴,雲悍站在高處,向自已的院子看去,大門還是緊閉著,阿公還是沒有出來,雲悍心裏空蕩蕩的痛,阿公那怕是出來站到院壩裏,遠遠看自已一眼,也好啊。
雲悍一咬牙,向龍頭嘴下走去,突然,身後一人大叫“站住”雲悍迴過身來,隻見兩側山道邊衝出十來個人,手上都拿著家夥,當頭一人不過二十出頭,嘴角留一撮胡須,卻是龍貓兒的大兒子龍文傑,雲悍知道這夥人不是好心來給自已送行的,冷冷道“幹啥”
龍文傑走近,將手槍放入腰間,冷冷的道“我問你,你是吃什麽地方的飯喝什麽地方的水長大的?”雲悍道“我是吃大青山的米飯喝玉灘河裏的水長大的。”龍文傑道“不對,你記住,你是吃中國人的飯喝中國人的水長大的。”
雲悍心中罵道“這不是說屁話”嘴上道“你也抗日了?”龍文傑道“每個中國人,都會抗日。”雲悍哈哈一笑,道“保重”轉身向山下走,龍文傑在身後大叫“你要是有良心,就不要迴來,太叔公傷心得狠。”
孫劍鋒跳下將王瘋子扶起,王瘋子也不生氣,小聲道“司令這下完了,平白白多了個日本親戚,還怎麽帶隊伍抗日”孫劍鋒怒道“你狗日的沒看到司令氣得快不行了,還說這些話”
雲悍呆坐一陣,心情慚慚平靜下去,這時天色已黑,王瘋子道“司令,咱們走吧”雲悍道“走哪裏去”王瘋子道“八路團被鬼子打迴八路的老區去了,這大風山又落到鬼子手裏,我還有幾十個弟兄,司令,咱們再舉起猛龍軍的旗子,聚攏人馬同鬼子玩。”
雲悍心灰意冷,道“老王,我要迴大青山去了,這裏的鬼子,我不打了,給你們打,胡銘和是我兄弟,你們今後在這裏,要是遇到他,不要下死手。”王瘋子道“屁,他一句話,你就真的要走,莫不是他使的那個那個啥調虎下山的計”雲悍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反正是要迴去了,我阿公一個人在老家,我要迴去陪他。”
孫劍鋒道“雲悍,你迴去也好,你在這裏也不順心。”雲悍道“古城這家夥曆害,王長生,你們以後要小心”王長生道“我不怕他,司令,我同你一起到你老家去”雲悍道“不行,不能因為我一個人,把大風山抗日力量搞跨”孫劍鋒道“雲悍,你迴了大青山,要是有機會見到我爹,你啥都不要說,說我還活著就行。”雲悍道“你恨你爹?”孫劍鋒道“說不上恨,有些事也是沒有法的,我老家一大家子人,我爹要不出來當那個縣長,日本人不會放過他的。”
第二天,龍雲悍同孫劍鋒王長生眾人道別,獨自一人下山,想起家人年且九十的老阿公,隻盼能一下子走迴家裏。這幾年龍過雨的大名響動四方,鬼子捉拿他的懸賞布告四鄉皆是,雲悍不敢走大道,隻得擇小路而行,他頭上帶一個竹笠,遮住了半個臉,低頭而行,倒也不惹人注意,這日到了長江邊上,上了渡船,那老船翁撐動竹杆,渡般緩緩而行,雲悍低頭看著清清江水,想起那日叢江南麵過來,上岸後遇到耿自城,自已一刀把他殺了,自此大開殺介,血雨腥風兩年多,多少激動人心的戰鬥場麵又迴到了眼前,突然水波一蕩,花小蜂那清麗無比的笑容又出現在眼前,雲悍心痛如堵,暗想“我再也不迴大風山了這個傷心之地。”
不多時船到了對岸,突然聽得南麵天空中一陣轟隆之聲傳來,隻聽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道“鬼子又在打炮了。”雲悍也不多問,舍了大道擇一條小路向前走,徐行旬日,這日中午時到了四合場上,這四合場在大青山的北麵,是中義縣的一個大鎮,隻比縣城稍小,街上人來人往,倒有些熱鬧,雲悍本來隻要再翻過一坐山,就能看到大青山了。但肚子實在餓得緊,隻好先進鎮裏吃了飯再過山。
雲悍撿一家飯店走了進去,要了兩個菜,喊一大碗飯海海吃了一個飽,會了鈔正要出門,天上突地下起雨來,隻得再坐片響,便見兩個身著中山服的人走了進來,那兩人長得極為廝文,象是學校的教員,兩人在窗下坐下,一人看著外麵的天發呆,另一人叢腋下拿出一張報紙細細看了起來,突然,那看報的人伸出巴掌在桌子上猛地一拍,低聲怒斥“放屁,放屁,日本人滿口胡言”那呆頭看天的迴過頭來,道“李老師,什麽事這麽生氣”那姓李的老師道“謝老師,你看這報紙,這明明是胡說八道”那姓謝的道“這份共榮時報,是日本人出錢辦的,你看他作啥。”那姓李的道“咱們都作了亡國奴,要看書看報,隻有隻本人和漢奸辦的這些報紙可看了,明知這些新聞是假的,也要看一下”
姓謝的道“你是書呆子,隻要是印在紙上的字,你都喜歡看。”那姓李的道“對,這算是什麽報紙,不過是紙上的字,我不看了,省得看了生氣”說完將那報子團作一團,扔了出去。”二人呆坐一陣,那姓李的忍不住道“這事也叫人奇怪,日本人把大風勇士的身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倒真象是那麽迴事”
雲悍聽他說到自已頭上,凝神細聽,那姓謝的道“李老師,日本人這樣汙蔑大風山勇士,汙蔑龍明堂老英雄,這種事,咱們不但不能相信,連說也不去說,看也不去看,日本人把他寫在報紙上,咱們全中國人都要視而不見,跟本不去看,這樣才對。”姓李的道“謝老師,你說得對,日本人真他娘的不要臉,咱們龍明堂老英雄家裏,怎會出雜種,還是日本雜種,他娘的,這事龍老英雄最好是不要知道,要不然可要把他氣壞。”
雲悍聽他這麽一說,雖是沒看過那報紙,但也想得出來,日本人肯定在報紙上報道了胡銘和的事。
雲悍一想到要是阿公知道銘和竟然是日本人,肯定會氣得不行,心裏著急起來,便出了那飯店,向山上走去,走不多時,雨已停,山道有些泥濘,走起來更難,下午過了山頂,一般勁烈的山風吹過來,遠處群山中夾著一條玉帶,那便是玉灘河,河的上頭,那竹林成片的地方,便是龍雲悍的家,雲悍心裏一陣激動,腳下更加有力,加大步子,向山下走去。
遠處大道上一行人吹著嗩呐打著鼓喜氣洋洋的向山下走,馬頭上坐一個披紅帶子的小夥子,身後的是一架紅豔豔的花轎,卻是一隊娶親的人,雲悍遠遠的看到了,心裏也感到一陣陣的喜慶,看那隊人走的方向,竟是向龍頭村走去,雲悍暗想,看來是我們村子裏的人娶親,村裏哪一家娶親啊?雲悍也不去細想,飛步跑了過去,遠遠的看得清臉麵了,果然那抬禮盒的小夥,吹嗩呐的漢子,伴在轎後的媒人,都是村裏的老熟人,雲悍大叫一聲,“喂,是哪個娶婆娘”
前麵的人迴過頭來,吹嗩呐的人停了吹,打鼓的人停了打,都呆呆的看著龍雲悍,臉上的表情既有些驚駭,又有些冷漠,雲悍縱身到馬前,隻見那親郎官細眉長目,長得極是俟俏,正是龍貓兒的二兒子文傑,雲悍高興得伸出大手在龍文傑腰上猛拍一下,歡聲叫道“文傑,你狗日的也娶媳婦了。”
龍文傑免強擠出一個笑容,幹巴巴的道“大叔,你迴來了”雲悍道“你小子,才十七歲,毛都沒長全,就娶媳婦了,媳婦是哪地方的人?”龍文傑臉上的笑容使始終有些生硬,道“是天和壩李木匠家的三女子”。
雲悍道“我走的那年,你哥正要娶媳婦,這才幾年,迴來你又娶媳婦了,老子混了這麽多年,還是光棍一個啊”說完迴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鄉親,大聲道“各位大叔大娘,大家這幾年好啊”
身後一幹人臉上僵硬,有人應道“還好哩”有人嘴巴緊閉,一臉不屑的樣子。雲悍心中有些不快,這村裏這些人都乍的了,怎看到自已都死氣沉沉的,別說自已這些年成了抗日英雄,自已就算不出去抗日,也是這龍頭村的大財東少爺,這些人家裏種的田,好多都是自已家裏的,這些人怎能看到自已一點熱唿勁也沒有?
雲悍不及細聽,道“元傑,我阿公身體還好嗎”
龍元傑道“還好,昨天我還看到他在院壩裏打拳。”雲悍道“那就好,元傑,我身上也沒錢,等我迴了家,給你補個禮來。”元傑冷冷道“不必了”
雲悍心裏有些奇怪,怎麽這龍頭村裏的人好象都對自已有仇似的,這龍元傑這小兔崽子,自已熱心熱腸的說要送他一個禮,他竟是一副嫌惡的樣子?雲悍越想越不對勁,這時已進了龍頭村,路邊上有不少看熱鬧的村民,遠遠的看到娶親的隊伍過來,都大唿小叫歡笑連天,等走近了,猛地一看到走在親郎身邊的龍少爺,村裏人的笑臉突然就僵硬了。
雲悍暗忖“他們怎會這樣,必然有什麽事發生了”他同村口邊的幾個老人打招唿,那幾人免強應他一聲,臉上絕無親熱友好之意,雲悍便不再同人打招唿,遠遠的看到自家的院子,舍了元傑,向自已院子走過去。
突然,一人打橫裏衝了過來,一把扯住龍雲悍,道“雲悍,你走吧,不要迴去了”雲悍看那人,身上穿著幹淨的衣服,卻是那長年光著身子的龍貓兒,想來今天娶兒媳婦,竟舍得穿上衣服了。雲悍怒道“龍貓兒,你說屁話,我到了家門口了,怎不迴去”龍貓兒道“叔公說了,他不會再見你”雲悍急道“不可能,我阿公怎不會見我”便在這時,當的一聲響,隻見院子的大門猛然合上了。雲悍心裏一陣痛,阿公為什麽不肯見我?為什麽?他扔下龍貓兒,向自家大院子衝了過去,用力拍門,大聲叫道“阿公,你開門啊,你開門,我是雲悍我迴來看你來了”院子裏寂然無聲,雲悍猛地迴身,一把抓住龍貓兒,怒叫“龍貓兒,你說,啊公為啥不見我”龍貓兒伸手扯開他的雙手,怒道“你自已的事,自已明白,叔公不殺你就算了,你走吧?”
雲悍啊了一聲,有如被雷,自已做錯什麽了,阿公連殺自已的心都有?他呆了片響,突然吸一口氣,向上躍到院牆,腳還沒站穩,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雲悍腳下一震,子彈叢褲管中飛了過去,雖然沒有傷著皮肉,卻比打中了腿上的皮肉更讓他心痛,天啊,阿公竟然朝自已開槍,這不可能,怎麽會啊?雲悍心中悲痛難當,雙腳一軟,叢牆頭落下,晃眼間看到院中一個老人,手中拿著手槍向上指著,正是自已的叔公。
龍貓兒將龍雲悍扶起,道“你走吧,不要來惹叔公傷心了,不管怎樣,他對你是有恩的”雲悍恍然如癡,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想“阿公為什麽會這樣恨我啊?為什麽?”他撲到門上,大叫“阿公,你開門啊,讓我看一看你”
他嚎叫半響,院中還是一片寂然,院壩下站滿了人,都是龍頭村的鄉親,冷冷的看著壩上的龍雲悍。
龍雲悍拚命的拍著門,如瘋如狂,人世間最讓人傷心的莫過於此,自已最親的人卻突然不認自已了,萬裏迴家,到了家門口卻不能進屋。
突然,門後響起了龍明堂粗拙的聲音“不要把老子的門打爛了”
龍雲悍一陣歡喜,叫道“阿公,你開門,你開門,我不打了”
龍明堂道“你還迴來作什麽?”龍雲悍道“我,我想看看你”龍明堂道“哼,我是一個老得發昏的老糊塗,不要你看。你走吧”
雲悍道“我走哪裏去,阿公,你開門啊”
龍明堂道“你叢那裏來,到那裏去,日本人等著你,你迴來做什麽?”
雲悍猛地明白了,啊,原來阿公是生我的氣,怪我不當舍了大風山的抗日隊伍獨自迴老家,怪我當了逃兵,我是做錯了事,鬼子沒打走, 我怎能一個人迴來啊。雲悍道“阿公,我曉得了,你開門讓我看你一眼,我立馬就走”
龍明堂道“我養你這麽多年,總算你還有一點良心,我不要你看,你走吧。你讓我,把龍祖宗的臉丟盡了,你還看我作啥,你走吧走,走得越遠越好,”說到後麵,聲音哽咽,顯是流著老淚而說。
雲悍知道阿公一生忠義,最恨的是日本人,自已叢大風山逃迴,肯定讓他生氣了,覺得丟臉了,知道阿公說了不會開門,肯定不會開門,猛地跪下,向門後的龍明堂磕了三個響頭,道“阿公,我走了,你保重,我不得讓龍家先人丟臉”
龍頭村的老老少少漠然看著龍雲悍離開,有的人臉上竟是一臉憎惡的神色,雲悍隻當自已拋開大風山的抗日隊伍迴來,負了龍家中義之名,才讓這些老少爺們恨自已,氣得阿公連家也不讓自已迴了,他疾步而行,隻想一口氣跑迴大風山,大刀砍殺鬼子,讓家鄉的老少爺們和阿公不要再生自已的氣。轉眼到了龍頭嘴,雲悍站在高處,向自已的院子看去,大門還是緊閉著,阿公還是沒有出來,雲悍心裏空蕩蕩的痛,阿公那怕是出來站到院壩裏,遠遠看自已一眼,也好啊。
雲悍一咬牙,向龍頭嘴下走去,突然,身後一人大叫“站住”雲悍迴過身來,隻見兩側山道邊衝出十來個人,手上都拿著家夥,當頭一人不過二十出頭,嘴角留一撮胡須,卻是龍貓兒的大兒子龍文傑,雲悍知道這夥人不是好心來給自已送行的,冷冷道“幹啥”
龍文傑走近,將手槍放入腰間,冷冷的道“我問你,你是吃什麽地方的飯喝什麽地方的水長大的?”雲悍道“我是吃大青山的米飯喝玉灘河裏的水長大的。”龍文傑道“不對,你記住,你是吃中國人的飯喝中國人的水長大的。”
雲悍心中罵道“這不是說屁話”嘴上道“你也抗日了?”龍文傑道“每個中國人,都會抗日。”雲悍哈哈一笑,道“保重”轉身向山下走,龍文傑在身後大叫“你要是有良心,就不要迴來,太叔公傷心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