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仗下來,隊伍人數增加了兩倍,槍也多了十幾條,楊團長當年在這一帶駐防過,倒也認得道路,帶著部下上了大風山夾石溝,在一個嶺頭上砍樹搭棚,紮下根來。胡銘和因為救團長有功,升了連長,不過隻是個空銜,手下還是那幾個人幾條槍,在林子裏修整了十來天,先後有幾股小夥的國軍散兵來投,隊伍人數已有五十來人,也沒鬼子來滋撓,銘和卻著急起來,部隊沒有補結,槍枝隻有二十來條,子彈不到一百發,還有二十多個弟兄都是兩手空空,沒得法子隻得砍竹子做成長弓,每天跟著雲悍學射箭。雲悍找到楊長官的窩棚裏去,隻見楊放古正在換衣服,穿一身青布長衫,帶一頂呢子帽,象一個發了財的暴發戶,銘和道“團長,你這是要去那裏”楊放古道“老子吃了敗丈,弄得要錢沒錢,要槍沒槍,要人沒人,隻得去找我的老朋友施舍一點了。”銘和道“團長是要去拜會那個”楊團長笑道“這平山縣,最大的大戶,你知道是何人?”銘和道“我昨天到三龍鎮去買糧食,倒也打聽過,這平山縣最有錢的人叫勝德威,不過那人給黑風嶺的一個小夥子殺了,這勝家是紅槍會的會首,也是一方富豪,手下人多槍多,咱們這點人,要去動勝家,隻怕打不過”楊放古臉色一變,驚道“你說什麽?勝老頭給人殺了?那怎可能?”銘和道“我也是聽老百姓說的,說那勝家槍法有招專砍大刀,鬼子找到勝家去,脅迫勝家傳這一招,那黑風嶺耿天彪帶著一個小夥子,本去給勝老爺子祝壽的,沒想到那小夥子卻把勝老頭給殺了,紅槍會的人,正滿世界找那小夥子,要給勝老頭報仇。”
楊放古道“這狗日的叫什麽名字,竟殺了老子的親家。”銘和吃了一驚,心裏很是不舒服,他知道團長隻有一個女兒,難道楊美兒和那勝家的什麽人。。。。道“殺人的人叫龍過雨,團長,你怎麽說勝老兒是你的親家”楊團長道“當年我駐在這裏,那勝家老大是民團之首,和我結交甚密,那年美兒還在他娘肚子裏,我就把她許給了勝家二小子勝必義,還訂了親,唉,後來我換了防地打起仗,便和勝家蔬遠了,沒想到,勝老爺子一世英雄,竟死在黑風山那幫土匪手裏。”銘和道“團長對這平山熟得狠,那人姓耿,是不是叫耿天彪,這人你也認得吧。”
楊放古道“這姓耿的本是一個窮棒子出身,走投無路上了黑風嶺拉杆子,這人本事倒不怎樣,卻極會做人,出手大方,很是講義氣,喜歡結交朋友,在這平山縣很是吃得開,我那時駐在這裏,奉命打了黑風嶺幾次,要不是看他小子會來事,老子早就把他收拾了。”雲悍道“這姓耿的那些土匪,對老百姓倒不壞,隻打財主人家的主意,我在鎮上都問清了,這夥人一向也不敢去動日本人,這次卻連連偷襲了日本人幾次,我聽人講,那耿天彪一個多月前,一口汽殺了風口子十八個鬼子”楊團長嚇了一跳,道“姓耿的有這個本事,能一口氣殺十八個鬼子。不會吧。”銘和道“事情是這樣的,那風口子下有條河,鬼子常年在河水裏洗澡,大冬天也不怕冷,那姓耿的趁著霧色和水汽迷住了鬼子的眼睛,跳過去一陣亂砍,一口汽殺了十八個鬼子,隻活下來一個,那活下來的鬼子,就把耿天彪的頭象畫出來了,當時鬼子也不知道他便是耿天彪,還四下派兵拿了畫象去抓他,沒過幾天,耿天彪又吃了豹子膽,一個人闖到平山司令部殺了幾個鬼子,還抓住了熊田司令的女兒,不想那日本小女孩突然發病,耿天彪發了繕心,就將她放了,熊田見狀,也饒了他一命,叫人把姓耿的也放了,放出話來一定要殺了他,放了人過後,日軍才發現,在風口子殺人的和闖司令部的是同一個人,鬼子找他已找了好久,也沒找到,沒想他姓耿的竟闖了司令部,鬼子也不認得他,不知他叫什麽命字,安國軍司令劉大寶,也是這平山地麵上的人,叢南京受訓迴來,看到鬼子的布告,一下子就認出來,說這人是黑風嶺的老大,叫耿天彪。”
楊放古聽得心神飛楊,讚道“嘿嘿,真是士別三日括目相看,沒想到耿天彪這土匪,竟變得這麽神勇了,不會是吹牛的吧。那狗日的劉大寶,還差老子兩千個大洋,老子得找他還。”
胡銘和奇道“他怎差你兩千大洋?”楊放古道“打牌欠下老子的,老子現在窮風了,自要他還。”胡銘和道“他現在當了安國軍師長,隻怕不會認這個帳了。”楊放古道“那不會,這人向來賭品極好,一定會還我。”又道“我還是不相信耿天彪有那麽神勇”
胡銘和把一張紙拿出來展在桌子上,說“團長,你看,這是鬼子的布告。”
楊團長看那紙下落著日軍司令官大印,果真是鬼子貼出來的布告,隻見上麵寫道“大日本皇軍中校司令長官龍田少清告支那勇士耿天彪君書:前者爾襲殺我風口子皇軍士兵血跡未幹,恨猶未除,今者複偷襲我司令營部,更驚嚇吾妻吾,爾之悍勇,餘深為佩服,然皆雞嗚狗盜之舉,非好漢所為,我大日本皇軍堂皇之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掃蕩支那,豈怕一螳臂唿。十日之內,餘將攜天皇之師,拜君於黑風之嶺,爾若望風而逃,使故人不遇,餘必殺光山左之民,爾如開門相迎,本司令意與爾一比刀劍之利,無論勝敗,不傷他人。”
楊團長道“鬼子要上山和耿天彪比武?姓耿的除了會放槍,又會什麽武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銘和道“團長,咱們現在,最須要的便是槍杆彈藥,這山裏物產豐富,吃的倒不缺,我是想,鬼子這次上山去打黑風憐,咱們能不能在這事上做些文章?”楊團長知道這個學生兵足智多謀,道“銘和,你有什麽計劃”
胡銘和道“那熊田要上山打黑風嶺,有那麽容易?鬼子雖然裝備好,但進了山,就不識得路,咱們的人少槍少,可是這大風山上手裏拿槍的人卻不少,黑風嶺有耿天彪一百多人七八十條槍,三龍鎮一帶,有八路軍的遊擊隊,也有好幾十條人槍,那遊擊隊的隊長姓蔣,本來也是黑風嶺上的土匪,同那姓耿的交情不同一般,還有,得勝山那方還有一隻隊伍,自稱叫鐵血救國軍,司令姓孔,那夥人原來都是城裏的警察,槍也多,作戰力也強,山下還有勝家的紅槍會民團,人槍更多。”楊團道道“你是說,聯合其他幾支隊伍,一起來伏擊鬼子。
銘和道“這大風山的抗日武裝,必須得聯合起來,才能給鬼子沉重的打擊。”楊子豪道“這事不好辦,共黨的遊擊隊就別說了,當年咱們把人家當土匪往死裏打,我手裏還背著幾條紅軍的命,他肯同咱們合作?姓孔的這人,我倒聽說過,這人叫孔明軒,算是個爺們,咱們找他合作,他可能會同意,但是,那耿天彪是土匪,他原先是警察,不知他二人以前有沒有仇。勝家的人不用想,勝老頭死了,勝必武當家的話,這人膽小怕事,隻想當土老大,他絕不可能起事抗日。”
銘和道“團長,你和他家關係不同一般,你可以曉之以理,勸一勸他嘛”楊放古道“勸也沒用,勝家是大富之家,鬼子不去動他,他肯定不會自動起來與鬼子作對,不過啦,我出麵找他,勝老大不得不買我的麵子,借些錢和借十來條槍,肯定不會有問題。”
銘和道“鬼子楊言要殺老百姓,那姓耿的是個土匪,那會管那麽多,我們現在抓緊時間,去聯合其他幾隻隊伍,打鬼子一下,讓他曉得,中國的老百姓不是那麽好殺的。”楊團長道“好,你負責這事,老子還是先去我親家親裏,老親家死了,總得去吊唁一下。銘和,你兄弟身手了得,你把他帶在身邊。”
銘和別了團長,到後山找到雲悍,雲悍正在教幾個弟兄射箭。聽銘和把事情一說,心裏一下子想明白了,看來鬼子是把自已做的事算到耿爺身上了。當下向銘和說了,銘和又是高興,又是驚奇,沒想到這兄弟,已立了這麽多大功,道“那姓耿的長什麽樣子,是不是和你有些象?”雲悍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耿天彪親切,第一次見麵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耿爺不但相容和自已相象,便是聲音和身材都和自已相象,也怪不得那日晚在鬼子身邊上看到的那張告示上的人頭象,那麽眼熟,原來畫的就是自已。那日在日軍司令部打起來時,自已一身是泥,鬼子也看不清自已的臉,要不然,鬼子隻要看清自已年歲大小,就不會把自已認成了耿爺,也不會給耿爺惹來這個禍事。
雲悍立時著起急來,內心裏十分擔心耿爺的安全,隻怕他真給鬼子害了,銘和說這布告上的日期來看,鬼子可能還沒上山,你不要著急,我和團長也正想辦法,要救他,還要想法子打鬼子。
雲悍道“那孔司令和耿爺很談得來,看來這兩人以前沒仇”銘和說你怎麽知道。雲悍說那天到勝家去,我看他兩人一起喝酒,很快成了好朋友,耿爺的兄弟蔣天照,就是共軍的遊擊隊長落在了孔司令手裏,耿爺還請他放人,也不知放了沒有”銘和一把抓住雲悍,道“雲悍,殺勝德威的人,難道是你?”雲悍點點頭,說我也是迫不得已,便把當日的情形說了,銘和道你做的也沒錯,你知不知道,你傷的那個勝必義是什麽人?雲悍道“是什麽人?”銘和道“那是楊美兒的未婚夫。”雲悍嚇了一跳。
銘和說“雲悍,這事你先不要說給別人知道,楊團長和姓勝的,交情不一般,他如知道你殺了他的親家和和勝必義,他又是個講義氣的人,隻懷要對付你,現在隻能這樣,你上山去找耿天彪,給他說我團的打算,讓他不要怕,不要逃,我再去聯絡孔司令”
龍雲悍倒不怕楊放古,隻怕耿爺已中了鬼子的毒手,當下別了銘和,上路向大風山左麓的黑風嶺走,路上又想,那鬼子要同耿爺比武,我和耿爺長得相象,我對耿爺說,讓我裝成他的樣子同那鬼子司令比武,也不知行不行。
那大風山綿綿數百裏,雲悍走了兩天,一路上倒也平安,這日中午又上了一坐山,找山裏人打聽,知道再過兩座山便到了黑風嶺了。
雲悍正走著,突見左側小道上走上來一個人,那人叢小道上了大道,迴過頭來看了看雲悍,臉上神色極是驚訝,便笑著向雲悍抱拳道“小兄弟這是去那裏,小兄弟可是姓耿”雲悍看了看那人,隻見那人長得白白胖胖的,身上長衫極是整潔幹淨,象是個有錢人。雲悍搖了搖頭,道“我上山去,在下姓龍,先生這裏那裏去?”那人道“啊,你不姓耿,對不住了,兄弟長得極象我的一個故人,所以在下才有此一問?雲悍笑了笑,道“沒啥,先生也上山去?”那人道“在下上山去,兄弟也上山去,這山上可是一個強人出沒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雲悍笑道“我一個打獵的窮小子,那裏怕什麽強人,倒是先生你,得小心些。”那人哈哈一笑,也不說話,二人一道向山上走。
走了一程,便見一個頭纏白布的老頭走在前頭,二人走得快,不多時走到那老頭麵前,隻見那人背上背一一個大竹筐,筐裏裝的全是削得又長又尖的竹簽,那人道“老人家,你背這麽多竹子,去那裏啊?”那老頭看了看二人,道“我上黑風嶺去”雲悍是山裏人,打過獵,他看老頭背上背的,是打獵用的竹簽子,道“你到黑風嶺,是去設陷肼,想要打野豬嗎?”那老頭冷冷看了看雲悍,道“打啥野豬,我是上山去打鬼子。”那白胖商人道“打鬼子,山上隻有強人,沒有鬼子。”那老頭道“先生你是外地人吧,還不知道這事?小鬼子放出話來,要挑了黑風嶺,要殺耿爺,我老頭受耿爺大恩,耿爺現在有難,我老頭這條老命,得為他拚一迴了。”雲悍和那人都吃了一驚,那人道“老人家,你說那耿爺,是不是耿天彪?”那老頭道“自然是他了,難不成還另外那個姓耿的,能讓我老頭一大把年級的人了,還誠心誠意喊他耿爺。”說完看了看雲悍,道“小兄弟,你是不是也姓耿。”
雲悍心下明白,自已長得象耿爺,這些人隻怕在心裏,一見麵就在猜想自已是耿爺的後代,他心裏也不生氣,道“老人家,我姓龍,實不相瞞,我也是上山幫耿爺的。”
那老頭道“好好好,大家都去幫耿爺,就不怕鬼子了”那白胖商人哈哈笑了起來,說“龍兄弟,先前我兩人還相互提防著,原來我們都是到同一個地方卻做同一道事,正是誌同道合。”
三人立時親熱起來,一道前行。便問起了怎樣結識耿爺的。
那商人道“我姓王,叫王遠客,是作荼葉生意的,老家是江那麵的人,有一迴到平山來收一筆錢,給幾個刀客搶了,那幾個人不光搶了我的錢,還砍了我幾刀,我躺在平山縣南城根下,一身是血,身無分文,身邊又沒一親人,眼見是活不了,那天耿爺在城裏耍,見我可憐,就叫一個大夫把我用洋車拉到那大夫的家裏,好生醫治,用的錢他來結帳。我傷慢慢就好了,有一天耿爺來看我,我說起搶我的人的樣子,耿爺說這夥人他倒是識得,隻是沒多少交情,也不能強迫他們還你的銀子,王先生,這事隻有這樣辦,你要不嫌我是個粗人,咱倆就喝一杯血酒,換個貼子,結為兄弟,然後我再去找這夥人,說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你們這迴動了我結義兄長,看你們怎麽辦,這夥人肯定抹不過麵子,得把銀子還給你。我說耿先生,我一個落拓之人,那裏佩給你當兄弟,耿爺說都是爺們,說什麽配不配,便拉著我結拜了,後來他帶著我去找那夥人,真把銀子要迴來了。”
雲悍道“就隻把銀子要迴來了,沒打那夥人?”王遠客道“我一個做生意的,那裏敢打人,再說了,黑道上有黑道的講究,耿爺也不能為了幫我,胡亂打人,得罪他的江湖朋友。”雲悍說“要是我,就把那些人砍了,他娘的。王先生,你一個斯文人,耿爺有難,你也幫不了多少忙。”
王遠各四下看看,山道四下無人,低聲道“我迴家過後,越想越害怕,就托人去賣了兩把手槍,所以老弟,你不要看我又胖又笨,我現在能左右開槍,小鬼子要敢來打耿爺,我好歹殺他幾個。”
雲悍看了看那老頭,道“老人家,你這竹簽子上有油光,是不是都抹了毒的?”老頭道“全抹了箭蛙的毒,鬼子隻要給刺破點皮,就讓他有來無迴”那王遠客道“老人家,你也是來報恩的?”那老頭道“我姓肖,是三龍鎮那邊的人,不久前我老婆子病了,我家裏窮,到後來連藥錢也拿不出來了,到藥鋪去賒藥,人家又不幹,我隻得上山去挖草藥,有天下了雨,我一個不小心,叢坡上摔了下來,雖沒受重傷,但一身都是泥水,我又冷又餓,想起家裏窮到這個樣子,老婆子連藥也吃不上,我心裏揪得痛,不由哭了起來,那天耿爺正好大山裏打獵,看到我哭,就過來罵,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嗚嗚在這裏哭,丟不丟人,我心裏正傷心,巴不得找個人說一說話,我當時也認不得他,就跟他說我命苦啊,我不想活了,就把我家裏的事說了。耿爺說他小時侯家裏也很窮,有一迴他爸得了病,也沒錢吃藥,他媽媽也隻能上山挖草藥吃,後來他爸還是死了,他問我老婆子得的是啥病,我說老婆子是受了冷,就咳起來,越咳越厲害,吃了好多藥也沒好。耿爺說這個病,還是吃西藥好,中藥隻怕沒用,我說我中藥都吃不起,那裏有錢買西藥。耿爺說,現在西藥不好買,日本人管得嚴,有錢也買不到,我拿幾個大洋給你,你先迴家裏去,先給你老婆吃一點中藥,我山上還有些西藥,但我也認不得是些什麽藥,不能胡亂拿給你老婆子吃,明兒我把我山上的藥拿一些下山,找城裏的洋先生看看,那一樣能給你老婆子吃,再叫人給你送過來。說完就拿出十個大洋給我。我想我是遇到活菩薩了,拿了銀子迴家,給老婆子抓點中藥吃了,我那老婆子福薄,過兩天就死了,沒想到又過了幾天,耿爺自個找到我家裏來了,拿一個小瓶,說那瓶藥叫什麽黃胺藥,我老婆能吃的,他見我老婆已病死了,還一個勁罵自已來晚了。我昨天聽人說,鬼子要去打耿爺,我想我也沒什麽迴報耿爺的,倒多謝鬼子給我這麽個機會,我也會打獵,就做了些竹簽子,上山幫耿爺來了,我隻要殺一個鬼子,那怕自已死了也好,就算對得住耿爺。”
那商人道“耿爺義薄雲天,不管什麽人,沒有不說他一個好字的,小兄弟,你又是怎樣結識到耿爺的。”
雲悍道“我有一迴身上沒錢,在一個麵館子吃麵,耿爺給我付了錢,還給我一個大洋,就這樣,我也得上山來給耿爺賣一迴命”
那兩人都很是感歎,說雲悍真是血性漢子,隻一個大洋的小事,也上山來幫耿爺。
三人說著話向山上走,也不覺得累了,不多時到了黑風嶺寨門前,隻見一個黑褂漢子抱拳迎了上來,道“三位好漢,也是來幫耿爺的吧?”三個道是,通了姓名,龍雲悍不說真名,還是自稱龍過雨。那漢子姓勝,叫勝正三,是山上的一個小頭目,迎著三人上山,走了幾層石階,隻見一坐石門立在道口,年色古舊,兩邊石楣上還有幾個字可認得出來“天彪雲悍惡地方,情深義重好兄弟”雲悍心裏一怔,暗想耿爺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怎都在古人寫的這對子上了。
不多時到了寨子裏,山寨裏人來人住,有的在練武,有的在磨刀,有的在擦槍,好不熱鬧,卻不見那耿爺迎出來,一人見勝正三走過來,叫道“老三,又是三個來幫忙的”勝正三點了點頭,道“耿爺還沒迴來”那人道“沒見到他,大姐說了,凡是上山來幫忙的朋友,都請結義堂裏就坐,晚上請大家好好樂一樂。”那勝正三就帶了三人到結義堂,隻見結義堂已有數十人坐在那裏,有背槍的,有拿刀的,有白頭發的老頭,有沒長胡子的少年,正三個一堆五個一桌擺著耿爺的龍門鎮,說的都是耿爺當年如何幫自已的事。
雲悍三人找一張桌子坐下,有山裏的小夥計送上吃的,不多時又走來一個人,大聲道“各位爺們,大姐準備了酒宴,請各位爺們前去吃酒,耿爺還沒迴來,大姐身子不舒服,不能來陪各位爺們,隻咱們山上的弟兄相陪,請各們爺們見諒啊。”
一夥人就出了結義堂,到寨中習武場上就坐,山寨裏今日大天宴席,殺豬斬羊,大碗煮上桌來,一夥人都打著上山來為耿爺同鬼子拚命的打算,早已有死之心,當下放開胸懷,大嘴吃,大碗喝,打開肚皮說著話,結識著這些真正誌同道合的人,一起罵鬼子,讚揚耿爺義氣。雲悍本就好酒,聽得人人誇讚 耿爺,心中著實歡喜,拿著酒碗四下找人拚酒,吃喝一陣,好不痛快,雖沒喝醉,卻有些內急,當下離開桌子,向寨子邊上走去,隻想找個冷清之地放水。
雲悍高一腳短一腳走到一片林子裏,拿出家夥正放水,突聽前麵有人大叫“悍娃,悍娃,”雲悍吃了一驚,隻道那人是在喊自已,細聽那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根本不識得,雲悍放了水,向那聲音發出處走了過去,走不多時到了一片桔子林,隻見路邊上站著一個少女,恍惚看來模樣極是俊美,雲悍正想她怎喊我的小名?隻聽那少女又叫了起來“悍娃,你死那裏去了,快迴來吃骨頭”就見一條黑皮子大狗唿的一聲叢草叢裏跑了出來,跳到那少女身邊又是搖頭晃尾又是滿地打滾,那少女罵道“死狗,是不是又去找那個小母狗去了”
雲悍啞然而笑,原來她是在喚狗子,想來那鬼的名字竟同自已的小名一樣,隻覺頭昏得厲害,身子軟得不行,隻得坐下,不多時伏在一塊大石頭上睡了過去。
雲悍這一覺睡醒,天已全黑,隻覺嘴裏渴得緊,扯幾個桔子吃了,還覺得兩眼睜不開,暗想這山裏的酒,後勁真了得。在地上雙坐了一陣,正要起身,突然前麵火光閃起,隻見一夥人打著火把走了過來。
那夥人慢慢走近,雲悍這才看清,隻見那夥人人人背上都背著一人,那些被背的人全然不動,有如死人。雲悍暗自驚疑,認出幾個背人的人是山寨裏的人,便見一人將背上的人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下,道“這姓王的,真他媽的重,壓死子子了”另一個人也將背上的人扔到地上,說這勝老頭,他娘的,老得掉牙了,還上山來幫忙,大哥也真是的,什麽人都去結交。”雲悍向前爬過去幾步,借著火光細看,嚇了一跳,地上扔著的兩人不,不是王遠客和勝老頭,又是何人了。這才突然明白,山寨裏的人,肯定是在酒裏下了蒙汗藥。自已是習武之人,藥性消失得快,這些人卻還一直昏睡不醒。
便見一個紅衣婦人走了過來,大聲道“候二火,怎還不走”那叫侯二火的扛起王遠客,道“大姐,咱們幹嘛要把這些人關起來?”
那大姐道“這些人,都受過耿爺的恩,鬼子要打耿爺,這些人是比祖墳被人挖了還著急,這些人不是我們山上的人,我的話也不靈,耿爺又沒迴來,我是怕真的鬼子來了,這些人不理不管同鬼子拚起來,那咱們和鬼子這個梁子,就真的結下了。”侯二火道“咱們把他們關起來,實際上也是救這些人一命,但就是怕耿爺迴來了,要怪我們不當下藥來拿人”那大姐道“這都什麽事侯了,那管得了那麽多,事情解決了後,我向這些人賠禮道歉得了,耿爺也不會把你們怎樣,你放心好了。”
雲悍聽到這裏,暗想原來他們也是一片好心,好在我出來放水,要不然也給他們拿住關了起來,那可真要急死人。那夥人慢慢遠去,雲悍起身,慢慢跟了過去,上了一道嶺,隻見前麵火光熊熊,火光中能看到一個大山洞,一個拿著長槍的人站在洞口,洞裏人聲沸楊,不少人在裏麵大叫大吵。那夥人背著人走進洞中,不多時空手走了出來,那大姐站在洞口,大聲叫道“各位爺們,請聽我一言”洞中漫罵的人靜下聲來,那大姐道“各位爺們明知鬼子要來攻山,卻上山相助,此等義氣,讓我喬玉珍好生感動,我那當家的,一生中最重情重義,他要在山上,必然要勸各位下山去,鬼子殺人不眨眼,你們這是往火坑裏跳啊。小女子雖與各們爺們素不相識,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各位死在鬼子手裏,我出此下策,也是為各位好,等我們山寨和鬼子的事一了,我喬大姐要是不死,親自給各位陪罪,我要是死了,各位放心,這幾個兄弟守在這裏,鬼子走了就放你們出來,絕不會把你們一直關著不放。”
迴過身對身邊一人道“黑貓子,這些爺們都是耿爺的好朋友,除了不能放出來,其他都要客氣,管吃好喝好,不能冷著。”那土匪道“都拿大爺伺候著,大姐你放心”洞裏一人大聲道“大姐,你放我們出去,我們都是來為耿爺出力的,你把我們關起來,算什麽事。”那喬大姐也不理他,轉身下了山。雲悍這才明白,看來這些天上山來幫忙的人,每天都有幾十個,全給喬大姐關在這裏了。
雲悍心想,我可不能讓你關起來,耿爺不在,這個喬大姐在山寨做主,她是不是耿爺的老婆?我是來聯絡他們一起打鬼子的,耿爺不在,這事還得同這喬大姐說。
便見那喬大姐帶著幾個人叢山洞那邊向迴走了下來,雲悍悄悄跟綴,不多時迴到山寨,那喬大姐進了一個土牆院子,想來那是她和耿爺住的家,雲悍暗想,銘和讓我來聯絡黑風嶺的人,也算是軍事機密,這事我隻能同她一人說。當下跳進院子裏,隻見東邊一間房子亮著燈,雲悍慢慢走了過去。
突聽一個男人道“大姐這一招,那可真是妙啊,我劉二好生佩服。”雲悍嚇了一跳,叢門縫向裏看去,隻見坑上坐著那喬大姐,火塘邊上坐著一人,正是那娘娘村裏幾次險些害死自已的偽軍團長劉二杆子。雲悍暗想,這狗日的怎也上山了。
那喬大姐說“二狗,沒想到,你都能混到團長了,能在日本人麵前露臉了。”劉二狗子道“耿哥是想不開,他要想得開,幫日本人做事,這安國軍的軍長,鐵定是耿哥的了,那劉大寶算個屁。”
喬大姐歎了一聲,道“老耿是個死腦筋,看不清形勢,但是,老耿這人,除了會打槍,也沒啥武功,鬼子真是冤枉他了,他那有那麽大的膽子,敢獨闖日本人的
楊放古道“這狗日的叫什麽名字,竟殺了老子的親家。”銘和吃了一驚,心裏很是不舒服,他知道團長隻有一個女兒,難道楊美兒和那勝家的什麽人。。。。道“殺人的人叫龍過雨,團長,你怎麽說勝老兒是你的親家”楊團長道“當年我駐在這裏,那勝家老大是民團之首,和我結交甚密,那年美兒還在他娘肚子裏,我就把她許給了勝家二小子勝必義,還訂了親,唉,後來我換了防地打起仗,便和勝家蔬遠了,沒想到,勝老爺子一世英雄,竟死在黑風山那幫土匪手裏。”銘和道“團長對這平山熟得狠,那人姓耿,是不是叫耿天彪,這人你也認得吧。”
楊放古道“這姓耿的本是一個窮棒子出身,走投無路上了黑風嶺拉杆子,這人本事倒不怎樣,卻極會做人,出手大方,很是講義氣,喜歡結交朋友,在這平山縣很是吃得開,我那時駐在這裏,奉命打了黑風嶺幾次,要不是看他小子會來事,老子早就把他收拾了。”雲悍道“這姓耿的那些土匪,對老百姓倒不壞,隻打財主人家的主意,我在鎮上都問清了,這夥人一向也不敢去動日本人,這次卻連連偷襲了日本人幾次,我聽人講,那耿天彪一個多月前,一口汽殺了風口子十八個鬼子”楊團長嚇了一跳,道“姓耿的有這個本事,能一口氣殺十八個鬼子。不會吧。”銘和道“事情是這樣的,那風口子下有條河,鬼子常年在河水裏洗澡,大冬天也不怕冷,那姓耿的趁著霧色和水汽迷住了鬼子的眼睛,跳過去一陣亂砍,一口汽殺了十八個鬼子,隻活下來一個,那活下來的鬼子,就把耿天彪的頭象畫出來了,當時鬼子也不知道他便是耿天彪,還四下派兵拿了畫象去抓他,沒過幾天,耿天彪又吃了豹子膽,一個人闖到平山司令部殺了幾個鬼子,還抓住了熊田司令的女兒,不想那日本小女孩突然發病,耿天彪發了繕心,就將她放了,熊田見狀,也饒了他一命,叫人把姓耿的也放了,放出話來一定要殺了他,放了人過後,日軍才發現,在風口子殺人的和闖司令部的是同一個人,鬼子找他已找了好久,也沒找到,沒想他姓耿的竟闖了司令部,鬼子也不認得他,不知他叫什麽命字,安國軍司令劉大寶,也是這平山地麵上的人,叢南京受訓迴來,看到鬼子的布告,一下子就認出來,說這人是黑風嶺的老大,叫耿天彪。”
楊放古聽得心神飛楊,讚道“嘿嘿,真是士別三日括目相看,沒想到耿天彪這土匪,竟變得這麽神勇了,不會是吹牛的吧。那狗日的劉大寶,還差老子兩千個大洋,老子得找他還。”
胡銘和奇道“他怎差你兩千大洋?”楊放古道“打牌欠下老子的,老子現在窮風了,自要他還。”胡銘和道“他現在當了安國軍師長,隻怕不會認這個帳了。”楊放古道“那不會,這人向來賭品極好,一定會還我。”又道“我還是不相信耿天彪有那麽神勇”
胡銘和把一張紙拿出來展在桌子上,說“團長,你看,這是鬼子的布告。”
楊團長看那紙下落著日軍司令官大印,果真是鬼子貼出來的布告,隻見上麵寫道“大日本皇軍中校司令長官龍田少清告支那勇士耿天彪君書:前者爾襲殺我風口子皇軍士兵血跡未幹,恨猶未除,今者複偷襲我司令營部,更驚嚇吾妻吾,爾之悍勇,餘深為佩服,然皆雞嗚狗盜之舉,非好漢所為,我大日本皇軍堂皇之師,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掃蕩支那,豈怕一螳臂唿。十日之內,餘將攜天皇之師,拜君於黑風之嶺,爾若望風而逃,使故人不遇,餘必殺光山左之民,爾如開門相迎,本司令意與爾一比刀劍之利,無論勝敗,不傷他人。”
楊團長道“鬼子要上山和耿天彪比武?姓耿的除了會放槍,又會什麽武了,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銘和道“團長,咱們現在,最須要的便是槍杆彈藥,這山裏物產豐富,吃的倒不缺,我是想,鬼子這次上山去打黑風憐,咱們能不能在這事上做些文章?”楊團長知道這個學生兵足智多謀,道“銘和,你有什麽計劃”
胡銘和道“那熊田要上山打黑風嶺,有那麽容易?鬼子雖然裝備好,但進了山,就不識得路,咱們的人少槍少,可是這大風山上手裏拿槍的人卻不少,黑風嶺有耿天彪一百多人七八十條槍,三龍鎮一帶,有八路軍的遊擊隊,也有好幾十條人槍,那遊擊隊的隊長姓蔣,本來也是黑風嶺上的土匪,同那姓耿的交情不同一般,還有,得勝山那方還有一隻隊伍,自稱叫鐵血救國軍,司令姓孔,那夥人原來都是城裏的警察,槍也多,作戰力也強,山下還有勝家的紅槍會民團,人槍更多。”楊團道道“你是說,聯合其他幾支隊伍,一起來伏擊鬼子。
銘和道“這大風山的抗日武裝,必須得聯合起來,才能給鬼子沉重的打擊。”楊子豪道“這事不好辦,共黨的遊擊隊就別說了,當年咱們把人家當土匪往死裏打,我手裏還背著幾條紅軍的命,他肯同咱們合作?姓孔的這人,我倒聽說過,這人叫孔明軒,算是個爺們,咱們找他合作,他可能會同意,但是,那耿天彪是土匪,他原先是警察,不知他二人以前有沒有仇。勝家的人不用想,勝老頭死了,勝必武當家的話,這人膽小怕事,隻想當土老大,他絕不可能起事抗日。”
銘和道“團長,你和他家關係不同一般,你可以曉之以理,勸一勸他嘛”楊放古道“勸也沒用,勝家是大富之家,鬼子不去動他,他肯定不會自動起來與鬼子作對,不過啦,我出麵找他,勝老大不得不買我的麵子,借些錢和借十來條槍,肯定不會有問題。”
銘和道“鬼子楊言要殺老百姓,那姓耿的是個土匪,那會管那麽多,我們現在抓緊時間,去聯合其他幾隻隊伍,打鬼子一下,讓他曉得,中國的老百姓不是那麽好殺的。”楊團長道“好,你負責這事,老子還是先去我親家親裏,老親家死了,總得去吊唁一下。銘和,你兄弟身手了得,你把他帶在身邊。”
銘和別了團長,到後山找到雲悍,雲悍正在教幾個弟兄射箭。聽銘和把事情一說,心裏一下子想明白了,看來鬼子是把自已做的事算到耿爺身上了。當下向銘和說了,銘和又是高興,又是驚奇,沒想到這兄弟,已立了這麽多大功,道“那姓耿的長什麽樣子,是不是和你有些象?”雲悍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耿天彪親切,第一次見麵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耿爺不但相容和自已相象,便是聲音和身材都和自已相象,也怪不得那日晚在鬼子身邊上看到的那張告示上的人頭象,那麽眼熟,原來畫的就是自已。那日在日軍司令部打起來時,自已一身是泥,鬼子也看不清自已的臉,要不然,鬼子隻要看清自已年歲大小,就不會把自已認成了耿爺,也不會給耿爺惹來這個禍事。
雲悍立時著起急來,內心裏十分擔心耿爺的安全,隻怕他真給鬼子害了,銘和說這布告上的日期來看,鬼子可能還沒上山,你不要著急,我和團長也正想辦法,要救他,還要想法子打鬼子。
雲悍道“那孔司令和耿爺很談得來,看來這兩人以前沒仇”銘和說你怎麽知道。雲悍說那天到勝家去,我看他兩人一起喝酒,很快成了好朋友,耿爺的兄弟蔣天照,就是共軍的遊擊隊長落在了孔司令手裏,耿爺還請他放人,也不知放了沒有”銘和一把抓住雲悍,道“雲悍,殺勝德威的人,難道是你?”雲悍點點頭,說我也是迫不得已,便把當日的情形說了,銘和道你做的也沒錯,你知不知道,你傷的那個勝必義是什麽人?雲悍道“是什麽人?”銘和道“那是楊美兒的未婚夫。”雲悍嚇了一跳。
銘和說“雲悍,這事你先不要說給別人知道,楊團長和姓勝的,交情不一般,他如知道你殺了他的親家和和勝必義,他又是個講義氣的人,隻懷要對付你,現在隻能這樣,你上山去找耿天彪,給他說我團的打算,讓他不要怕,不要逃,我再去聯絡孔司令”
龍雲悍倒不怕楊放古,隻怕耿爺已中了鬼子的毒手,當下別了銘和,上路向大風山左麓的黑風嶺走,路上又想,那鬼子要同耿爺比武,我和耿爺長得相象,我對耿爺說,讓我裝成他的樣子同那鬼子司令比武,也不知行不行。
那大風山綿綿數百裏,雲悍走了兩天,一路上倒也平安,這日中午又上了一坐山,找山裏人打聽,知道再過兩座山便到了黑風嶺了。
雲悍正走著,突見左側小道上走上來一個人,那人叢小道上了大道,迴過頭來看了看雲悍,臉上神色極是驚訝,便笑著向雲悍抱拳道“小兄弟這是去那裏,小兄弟可是姓耿”雲悍看了看那人,隻見那人長得白白胖胖的,身上長衫極是整潔幹淨,象是個有錢人。雲悍搖了搖頭,道“我上山去,在下姓龍,先生這裏那裏去?”那人道“啊,你不姓耿,對不住了,兄弟長得極象我的一個故人,所以在下才有此一問?雲悍笑了笑,道“沒啥,先生也上山去?”那人道“在下上山去,兄弟也上山去,這山上可是一個強人出沒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雲悍笑道“我一個打獵的窮小子,那裏怕什麽強人,倒是先生你,得小心些。”那人哈哈一笑,也不說話,二人一道向山上走。
走了一程,便見一個頭纏白布的老頭走在前頭,二人走得快,不多時走到那老頭麵前,隻見那人背上背一一個大竹筐,筐裏裝的全是削得又長又尖的竹簽,那人道“老人家,你背這麽多竹子,去那裏啊?”那老頭看了看二人,道“我上黑風嶺去”雲悍是山裏人,打過獵,他看老頭背上背的,是打獵用的竹簽子,道“你到黑風嶺,是去設陷肼,想要打野豬嗎?”那老頭冷冷看了看雲悍,道“打啥野豬,我是上山去打鬼子。”那白胖商人道“打鬼子,山上隻有強人,沒有鬼子。”那老頭道“先生你是外地人吧,還不知道這事?小鬼子放出話來,要挑了黑風嶺,要殺耿爺,我老頭受耿爺大恩,耿爺現在有難,我老頭這條老命,得為他拚一迴了。”雲悍和那人都吃了一驚,那人道“老人家,你說那耿爺,是不是耿天彪?”那老頭道“自然是他了,難不成還另外那個姓耿的,能讓我老頭一大把年級的人了,還誠心誠意喊他耿爺。”說完看了看雲悍,道“小兄弟,你是不是也姓耿。”
雲悍心下明白,自已長得象耿爺,這些人隻怕在心裏,一見麵就在猜想自已是耿爺的後代,他心裏也不生氣,道“老人家,我姓龍,實不相瞞,我也是上山幫耿爺的。”
那老頭道“好好好,大家都去幫耿爺,就不怕鬼子了”那白胖商人哈哈笑了起來,說“龍兄弟,先前我兩人還相互提防著,原來我們都是到同一個地方卻做同一道事,正是誌同道合。”
三人立時親熱起來,一道前行。便問起了怎樣結識耿爺的。
那商人道“我姓王,叫王遠客,是作荼葉生意的,老家是江那麵的人,有一迴到平山來收一筆錢,給幾個刀客搶了,那幾個人不光搶了我的錢,還砍了我幾刀,我躺在平山縣南城根下,一身是血,身無分文,身邊又沒一親人,眼見是活不了,那天耿爺在城裏耍,見我可憐,就叫一個大夫把我用洋車拉到那大夫的家裏,好生醫治,用的錢他來結帳。我傷慢慢就好了,有一天耿爺來看我,我說起搶我的人的樣子,耿爺說這夥人他倒是識得,隻是沒多少交情,也不能強迫他們還你的銀子,王先生,這事隻有這樣辦,你要不嫌我是個粗人,咱倆就喝一杯血酒,換個貼子,結為兄弟,然後我再去找這夥人,說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你們這迴動了我結義兄長,看你們怎麽辦,這夥人肯定抹不過麵子,得把銀子還給你。我說耿先生,我一個落拓之人,那裏佩給你當兄弟,耿爺說都是爺們,說什麽配不配,便拉著我結拜了,後來他帶著我去找那夥人,真把銀子要迴來了。”
雲悍道“就隻把銀子要迴來了,沒打那夥人?”王遠客道“我一個做生意的,那裏敢打人,再說了,黑道上有黑道的講究,耿爺也不能為了幫我,胡亂打人,得罪他的江湖朋友。”雲悍說“要是我,就把那些人砍了,他娘的。王先生,你一個斯文人,耿爺有難,你也幫不了多少忙。”
王遠各四下看看,山道四下無人,低聲道“我迴家過後,越想越害怕,就托人去賣了兩把手槍,所以老弟,你不要看我又胖又笨,我現在能左右開槍,小鬼子要敢來打耿爺,我好歹殺他幾個。”
雲悍看了看那老頭,道“老人家,你這竹簽子上有油光,是不是都抹了毒的?”老頭道“全抹了箭蛙的毒,鬼子隻要給刺破點皮,就讓他有來無迴”那王遠客道“老人家,你也是來報恩的?”那老頭道“我姓肖,是三龍鎮那邊的人,不久前我老婆子病了,我家裏窮,到後來連藥錢也拿不出來了,到藥鋪去賒藥,人家又不幹,我隻得上山去挖草藥,有天下了雨,我一個不小心,叢坡上摔了下來,雖沒受重傷,但一身都是泥水,我又冷又餓,想起家裏窮到這個樣子,老婆子連藥也吃不上,我心裏揪得痛,不由哭了起來,那天耿爺正好大山裏打獵,看到我哭,就過來罵,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嗚嗚在這裏哭,丟不丟人,我心裏正傷心,巴不得找個人說一說話,我當時也認不得他,就跟他說我命苦啊,我不想活了,就把我家裏的事說了。耿爺說他小時侯家裏也很窮,有一迴他爸得了病,也沒錢吃藥,他媽媽也隻能上山挖草藥吃,後來他爸還是死了,他問我老婆子得的是啥病,我說老婆子是受了冷,就咳起來,越咳越厲害,吃了好多藥也沒好。耿爺說這個病,還是吃西藥好,中藥隻怕沒用,我說我中藥都吃不起,那裏有錢買西藥。耿爺說,現在西藥不好買,日本人管得嚴,有錢也買不到,我拿幾個大洋給你,你先迴家裏去,先給你老婆吃一點中藥,我山上還有些西藥,但我也認不得是些什麽藥,不能胡亂拿給你老婆子吃,明兒我把我山上的藥拿一些下山,找城裏的洋先生看看,那一樣能給你老婆子吃,再叫人給你送過來。說完就拿出十個大洋給我。我想我是遇到活菩薩了,拿了銀子迴家,給老婆子抓點中藥吃了,我那老婆子福薄,過兩天就死了,沒想到又過了幾天,耿爺自個找到我家裏來了,拿一個小瓶,說那瓶藥叫什麽黃胺藥,我老婆能吃的,他見我老婆已病死了,還一個勁罵自已來晚了。我昨天聽人說,鬼子要去打耿爺,我想我也沒什麽迴報耿爺的,倒多謝鬼子給我這麽個機會,我也會打獵,就做了些竹簽子,上山幫耿爺來了,我隻要殺一個鬼子,那怕自已死了也好,就算對得住耿爺。”
那商人道“耿爺義薄雲天,不管什麽人,沒有不說他一個好字的,小兄弟,你又是怎樣結識到耿爺的。”
雲悍道“我有一迴身上沒錢,在一個麵館子吃麵,耿爺給我付了錢,還給我一個大洋,就這樣,我也得上山來給耿爺賣一迴命”
那兩人都很是感歎,說雲悍真是血性漢子,隻一個大洋的小事,也上山來幫耿爺。
三人說著話向山上走,也不覺得累了,不多時到了黑風嶺寨門前,隻見一個黑褂漢子抱拳迎了上來,道“三位好漢,也是來幫耿爺的吧?”三個道是,通了姓名,龍雲悍不說真名,還是自稱龍過雨。那漢子姓勝,叫勝正三,是山上的一個小頭目,迎著三人上山,走了幾層石階,隻見一坐石門立在道口,年色古舊,兩邊石楣上還有幾個字可認得出來“天彪雲悍惡地方,情深義重好兄弟”雲悍心裏一怔,暗想耿爺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怎都在古人寫的這對子上了。
不多時到了寨子裏,山寨裏人來人住,有的在練武,有的在磨刀,有的在擦槍,好不熱鬧,卻不見那耿爺迎出來,一人見勝正三走過來,叫道“老三,又是三個來幫忙的”勝正三點了點頭,道“耿爺還沒迴來”那人道“沒見到他,大姐說了,凡是上山來幫忙的朋友,都請結義堂裏就坐,晚上請大家好好樂一樂。”那勝正三就帶了三人到結義堂,隻見結義堂已有數十人坐在那裏,有背槍的,有拿刀的,有白頭發的老頭,有沒長胡子的少年,正三個一堆五個一桌擺著耿爺的龍門鎮,說的都是耿爺當年如何幫自已的事。
雲悍三人找一張桌子坐下,有山裏的小夥計送上吃的,不多時又走來一個人,大聲道“各位爺們,大姐準備了酒宴,請各位爺們前去吃酒,耿爺還沒迴來,大姐身子不舒服,不能來陪各位爺們,隻咱們山上的弟兄相陪,請各們爺們見諒啊。”
一夥人就出了結義堂,到寨中習武場上就坐,山寨裏今日大天宴席,殺豬斬羊,大碗煮上桌來,一夥人都打著上山來為耿爺同鬼子拚命的打算,早已有死之心,當下放開胸懷,大嘴吃,大碗喝,打開肚皮說著話,結識著這些真正誌同道合的人,一起罵鬼子,讚揚耿爺義氣。雲悍本就好酒,聽得人人誇讚 耿爺,心中著實歡喜,拿著酒碗四下找人拚酒,吃喝一陣,好不痛快,雖沒喝醉,卻有些內急,當下離開桌子,向寨子邊上走去,隻想找個冷清之地放水。
雲悍高一腳短一腳走到一片林子裏,拿出家夥正放水,突聽前麵有人大叫“悍娃,悍娃,”雲悍吃了一驚,隻道那人是在喊自已,細聽那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根本不識得,雲悍放了水,向那聲音發出處走了過去,走不多時到了一片桔子林,隻見路邊上站著一個少女,恍惚看來模樣極是俊美,雲悍正想她怎喊我的小名?隻聽那少女又叫了起來“悍娃,你死那裏去了,快迴來吃骨頭”就見一條黑皮子大狗唿的一聲叢草叢裏跑了出來,跳到那少女身邊又是搖頭晃尾又是滿地打滾,那少女罵道“死狗,是不是又去找那個小母狗去了”
雲悍啞然而笑,原來她是在喚狗子,想來那鬼的名字竟同自已的小名一樣,隻覺頭昏得厲害,身子軟得不行,隻得坐下,不多時伏在一塊大石頭上睡了過去。
雲悍這一覺睡醒,天已全黑,隻覺嘴裏渴得緊,扯幾個桔子吃了,還覺得兩眼睜不開,暗想這山裏的酒,後勁真了得。在地上雙坐了一陣,正要起身,突然前麵火光閃起,隻見一夥人打著火把走了過來。
那夥人慢慢走近,雲悍這才看清,隻見那夥人人人背上都背著一人,那些被背的人全然不動,有如死人。雲悍暗自驚疑,認出幾個背人的人是山寨裏的人,便見一人將背上的人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下,道“這姓王的,真他媽的重,壓死子子了”另一個人也將背上的人扔到地上,說這勝老頭,他娘的,老得掉牙了,還上山來幫忙,大哥也真是的,什麽人都去結交。”雲悍向前爬過去幾步,借著火光細看,嚇了一跳,地上扔著的兩人不,不是王遠客和勝老頭,又是何人了。這才突然明白,山寨裏的人,肯定是在酒裏下了蒙汗藥。自已是習武之人,藥性消失得快,這些人卻還一直昏睡不醒。
便見一個紅衣婦人走了過來,大聲道“候二火,怎還不走”那叫侯二火的扛起王遠客,道“大姐,咱們幹嘛要把這些人關起來?”
那大姐道“這些人,都受過耿爺的恩,鬼子要打耿爺,這些人是比祖墳被人挖了還著急,這些人不是我們山上的人,我的話也不靈,耿爺又沒迴來,我是怕真的鬼子來了,這些人不理不管同鬼子拚起來,那咱們和鬼子這個梁子,就真的結下了。”侯二火道“咱們把他們關起來,實際上也是救這些人一命,但就是怕耿爺迴來了,要怪我們不當下藥來拿人”那大姐道“這都什麽事侯了,那管得了那麽多,事情解決了後,我向這些人賠禮道歉得了,耿爺也不會把你們怎樣,你放心好了。”
雲悍聽到這裏,暗想原來他們也是一片好心,好在我出來放水,要不然也給他們拿住關了起來,那可真要急死人。那夥人慢慢遠去,雲悍起身,慢慢跟了過去,上了一道嶺,隻見前麵火光熊熊,火光中能看到一個大山洞,一個拿著長槍的人站在洞口,洞裏人聲沸楊,不少人在裏麵大叫大吵。那夥人背著人走進洞中,不多時空手走了出來,那大姐站在洞口,大聲叫道“各位爺們,請聽我一言”洞中漫罵的人靜下聲來,那大姐道“各位爺們明知鬼子要來攻山,卻上山相助,此等義氣,讓我喬玉珍好生感動,我那當家的,一生中最重情重義,他要在山上,必然要勸各位下山去,鬼子殺人不眨眼,你們這是往火坑裏跳啊。小女子雖與各們爺們素不相識,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各位死在鬼子手裏,我出此下策,也是為各位好,等我們山寨和鬼子的事一了,我喬大姐要是不死,親自給各位陪罪,我要是死了,各位放心,這幾個兄弟守在這裏,鬼子走了就放你們出來,絕不會把你們一直關著不放。”
迴過身對身邊一人道“黑貓子,這些爺們都是耿爺的好朋友,除了不能放出來,其他都要客氣,管吃好喝好,不能冷著。”那土匪道“都拿大爺伺候著,大姐你放心”洞裏一人大聲道“大姐,你放我們出去,我們都是來為耿爺出力的,你把我們關起來,算什麽事。”那喬大姐也不理他,轉身下了山。雲悍這才明白,看來這些天上山來幫忙的人,每天都有幾十個,全給喬大姐關在這裏了。
雲悍心想,我可不能讓你關起來,耿爺不在,這個喬大姐在山寨做主,她是不是耿爺的老婆?我是來聯絡他們一起打鬼子的,耿爺不在,這事還得同這喬大姐說。
便見那喬大姐帶著幾個人叢山洞那邊向迴走了下來,雲悍悄悄跟綴,不多時迴到山寨,那喬大姐進了一個土牆院子,想來那是她和耿爺住的家,雲悍暗想,銘和讓我來聯絡黑風嶺的人,也算是軍事機密,這事我隻能同她一人說。當下跳進院子裏,隻見東邊一間房子亮著燈,雲悍慢慢走了過去。
突聽一個男人道“大姐這一招,那可真是妙啊,我劉二好生佩服。”雲悍嚇了一跳,叢門縫向裏看去,隻見坑上坐著那喬大姐,火塘邊上坐著一人,正是那娘娘村裏幾次險些害死自已的偽軍團長劉二杆子。雲悍暗想,這狗日的怎也上山了。
那喬大姐說“二狗,沒想到,你都能混到團長了,能在日本人麵前露臉了。”劉二狗子道“耿哥是想不開,他要想得開,幫日本人做事,這安國軍的軍長,鐵定是耿哥的了,那劉大寶算個屁。”
喬大姐歎了一聲,道“老耿是個死腦筋,看不清形勢,但是,老耿這人,除了會打槍,也沒啥武功,鬼子真是冤枉他了,他那有那麽大的膽子,敢獨闖日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