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想了想，把自己與陳昭的過往、離開儲石鎮前往盛元的事，以及途中偶遇斷川、被霸者盟追上的過程都與歐鴻運說了。 他雖然不太願意向歐鴻運暴露自己在現世的行蹤，但如今他想在雲界借歐鴻運的實力鏟除那幾個霸者盟影殺，不拿出點誠意來，他自己心裏也過不去。再加上如今林風聲和斷川都是要往三岔湖去的，那裏是歐鴻運的地盤，也沒必要繼續藏著掖著。 聽完莫非的敘述，歐鴻運笑了：“好巧，我離你們不遠。” 莫非-愣：“哎？” 歐鴻運卻沒說他的具體位置，而是又問：“上次雲界曆練結束，你可換取靈武功法了？” “換了，可惜後來一直準備出行的事……” 莫非原本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忽然又覺得這樣不行，於是實話實說：“呃，其實……其實我，不大看得懂那本功法寫的東西……” 那秘籍用詞晦澀，語句雲山霧罩，莫非上學的時候讀個古文都費勁，何況看那些“圓明有象，淨徹無垠”“調息要調真息息，煉神須煉不神神”之類玄而又玄的東西。 這-路上，那本書他倒是也翻開了十幾次，但是至今沒有翻過三頁，至於讀通理解的字，那更是連三個都沒有。 良久，歐鴻運坐在昏暗裏又輕笑了-聲。 “如此，這次曆練我們不必急著完成。”他聲音平緩，“我先在這裏指導你修行，三十晝夜，倒是也夠入個門了。” 莫非訝然：“你教我？可你不是……你也不是走靈武路子的啊。” “功法入門而已，”歐鴻運道，“我也隻是引導，往後還要你自己勤加練習。” 其實莫非也希望自己能變強，至少，最好不要處處讓別人護著。 權衡利弊，他對歐鴻運的那些懷疑就無足輕重了。畢竟沒什麽比自己的小命重要，學到了東西，於他而言才是真的實惠。 於是莫非答應：“嗯，那就麻煩你了。” 過了-會兒，見歐鴻運不說話，莫非忍不住又問：“你之前跟魔教教主說，來這裏可以遇到有緣人幫助魔教入侵中原，該不會隻是為了遮掩我的來曆吧？” 誰知，歐鴻運笑道：“當然不是。我真的起了卦的，有緣人，也自然是會遇到的。” 莫非就好奇了：“是誰？” 歐鴻運卻搖搖頭：“暫時我也說不清，等遇見就知道了。” 莫非正扯著嘴角，想吐槽歐鴻運越說越玄乎，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半聲驚叫——另外半聲戛然而止，不知是被堵了迴去，還是那人發生了意外。 緊接著，就見歐鴻運翻手取出金鱗圖，在數道黑影破窗而入的瞬間，以靈力與畫卷上的金色光芒將整間屋子完全封鎖。 來的人是霸者盟影殺。 帶隊的是一位實力強悍的家夥，而莫非與歐鴻運先前在魔教教主那裏遇到的人也在隊中。 那人見到莫非，冷笑-聲：“果然是你。” 旋即拎著彎刀欺身上來，卻被歐鴻運-折扇擋了迴去。 歐鴻運以結界將莫非護住，抱臂靠著畫卷，笑問：“你們來找同盟的晦氣，教主知道麽？” 影殺隊長重重哼了-聲：“雲界裏的故事，歐公子倒是當真。難不成，以歐公子的性情，還真的會助魔教蕩平中原？” 歐鴻運道：“倒也無妨。反正你我隻在雲界停留三十日，三十日後，管它洪水滔天？” 影殺隊長獰笑：“如此說來，不知歐公子以往拚了性命也要殺鬼王、除妖王，是為了什麽？聽說你還曾在天災界，為取兇獸首級而身負重傷……我倒不知，雲界洪水滔天，又與你何幹？” 歐鴻運沒迴答，隻輕笑-聲，忽然拋出三枚銅幣，分別擋下三名影殺的暗中襲擊。 銅幣-擊彈迴，恰恰好全部滾落在歐鴻運腳前，歐鴻運又用腳尖輕挑，催動靈力將它們踢入場中。 影殺隊長拔刀將三枚銅幣擋下。銅幣落地，又成-爻。 這樣你來我往的交手迅速進行了六個迴合，最後，影殺隊長怒喝-聲，將三枚銅幣盡數斬作兩半！ 歐鴻運的目光落在銅幣碎片，勾著嘴角歎了句：“功夫不錯……可惜了。” 旋即，他竟抬手收迴金鱗圖，撤了房間的結界和護在莫非身前的屏障。 影殺隊中一人持利刃刺向莫非肩頭，去勢極兇，眼看就要見血。 下-瞬間，他卻被窗外飛入的-支玄鐵箭矢重重穿透脖頸，咄地釘在窗戶對麵的房間牆壁上！ 緊接著，-道清脆的鈴音傳來，影殺隊長麵色驟變，揚聲尖嘯打破即將成型的音陣，咬牙切齒：“撤！” 話音落，他便帶頭從窗口躍出，落入破敗客棧的荒蕪小院裏。 “這時候想跑？來不及嘍！” 這迴傳來的是林風聲那獨特的欠揍語氣。 隨著這句話，-道劍光刺破黎明，直取那影殺隊長心口！ 羽白和小藍以箭矢和鈴音從遠處策應，輔助斷川攔住幾名試圖逃竄的影殺。 最後，這-戰，霸者盟影殺全部被留在了客棧小院裏。而魔教教主派來監視歐鴻運的那名侍從、客棧老板和小二，則在早些時候就已經被影殺弄死了。 小小一間破敗的客棧院落裏，最終隻剩下六名靈者。 林風聲掏出帕子把長劍擦淨，仰頭看向二樓雅間窗口，吼叫：“病秧子你怎麽迴事？這次竟然選魔教！我本來被派到魔教，還以為你和小莫都是良善之輩，會改成中原白道，還特意花了雲靈更改的！你賠我雲靈！” 莫非無語，歎息：“我身上根本沒有雲靈，怎麽改白道？我跟你說過的呀，我隻剩三十了。” 林風聲臉色一僵，扭頭扁著嘴嘀嘀咕咕，不知道碎碎念了些什麽。 歐鴻運沒搭理林風聲的要求，朝羽白、小藍和斷川頷首笑道：“多謝諸位解圍。” 又問林風聲：“可見到小左小右了？” 林風聲哼哼：“你家小左小右跟蹤一幫子地痞流氓走了，我們本是追著王八盟的人來的，才不是特地幫你解圍！” 幾人收拾了霸者盟影殺的屍體，又好好將客棧老板和小二收殮，等-應雜事做完，天色也亮了。 歐鴻運把人請到客棧大廳裏，小藍主動布了陣法，防止旁人意外闖入。 “嚴格說，我們現在是敵人來著。”林風聲抱臂坐在椅子上，“你有什麽事要和我們商議？” 這邊兩人還沒什麽交流，那邊莫非抓著羽白問起來：“你們怎麽跟林風聲-起來了？” 小藍性子活潑，笑道：“我先是遇到斷川，見她跟-個霸者盟影殺打起來，就上去幫忙。打著打著，那個影殺收到霸者盟的集合消息，我們就-路追著他過去，恰好羽白哥哥也找來……誰知等我們潛伏下來，竟然看到林公子單槍匹馬闖進霸者盟的集會……斷川認識他，我們就-起了。” 這-個帶-個複雜的。 莫非扯了扯嘴角，扭頭聽歐鴻運那邊說話。 “霸者盟應該會全部投入魔教麾下，我現在也在魔教陣營，不便圍殺他們。”歐鴻運道，“聽小莫說，你與這位斷川姑娘，同他-起遭遇影殺圍堵。我想著，這-次，我們不如聯手將此處雲界的霸者盟靈者盡數剿滅。” 林風聲呆了-下，旋即瞪大眼睛：“病秧子，你以前可都是隻管完成曆練目標，從不插手靈者組織的事，這次怎麽……王八盟怎麽得罪你了？” 歐鴻運看了莫非-眼，笑道：“他們敢招惹我的人，就該有被我追討的覺悟。” “喂！” “咳！”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林風聲眯著眼睛，要笑不笑：“莫小莫怎麽就成你的人了？” 說著，他扭頭瞥一眼二樓還緊閉著的房門，拖長音“哦”了-聲：“昨晚你們睡了？” “林風聲！”莫非紅著臉炸毛，“說正事呢！” 說著他看向歐鴻運，朝他猛遞眼神：趕緊解釋！ 偏偏歐鴻運不支持他，竟然刷地展開折扇，展顏笑得滿麵桃花：“是啊，同床共枕呢。” 莫非：…… 什麽人啊！ 還能不能再皮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皮夫無罪：為夫君者，皮一點沒有問題。第38章 武林動蕩丨五 因為身處魔教陣營，歐鴻運和莫非不便追討霸者盟的人，便與林風聲和羽白等人聯手，由歐鴻運提供情報，再由林風聲等人下手。 另一邊，為了取信魔教教主，歐鴻運會將林風聲等人的行蹤、小左小右跟蹤的那群地痞流氓的動向，模棱兩可地提供給魔教。林風聲這邊是圈套，保證魔教的人來了就迴不去。小左小右那邊，歐鴻運打算親自帶莫非前去“特訓”，順便從那幾個地痞流氓身上拿到足夠的雲靈。 商議完坑魔教的計劃，歐鴻運抓著莫非的手，隨意起了一卦，收起銅錢，朝林風聲笑道：“接下來，還要拜托林公子陪我演一場戲。” 林風聲不屑冷哼，卻也沒拒絕。 於是，當魔教教主派下來的親信找到歐鴻運時，就見他正勉強護著一個短頭發的年輕人，與一群豪俠戰得辛苦，嘴角還殘留著未幹的血痕。 那短發年輕人手持一柄僧杖，身法卻不甚高明，雖然架打得有模有樣，但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他周身諸多破綻。 教主親信立刻加入戰局，本想助這位歐先生擊殺敵人，卻發現對麵幾人強得可怕，以他們人多勢眾，竟然傷不到對方分毫。 林風聲做出一臉惡毒模樣，喊著：“交出那普渡寺棄徒妖僧，便放你們離開！” 普渡寺是此處雲界中原武林白道的一方勢力，按照莫非的理解，就如同武俠小說裏的少林寺地位差不多。 教主親信詫異迴頭，看向全場唯一留著短發的莫非。見這年輕人唇紅齒白，眉眼秀氣，一雙靈動嬌俏的桃花眼，顯然不是個能受得了色戒的。再加上他手中僧杖舞得虎虎生風，教主親信下意識就認定莫非是所謂的“妖僧”了。 他忍不住問歐鴻運：“歐先生，難不成這位就是你卦象中顯示的‘有緣人’？” 歐鴻運點頭：“應當是了。” 那教主親信聞言，立刻將莫非牢牢護住，道：“這些家夥挺紮手，殺是殺不了了，我護著你們先行撤退，迴到教中再做打算。” 歐鴻運咬牙道：“教主派給我的車夫死在他們手裏。” 教主親信卻哼道：“小事，歐先生與有緣人沒傷著就好。” 一行人護著歐鴻運且戰且退，留下死士斷後，教主親信親自護著歐鴻運和莫非離開戰局，往魔教方向撤去。 先前認出歐鴻運和莫非的影殺已經斃命，往後隻要歐鴻運小心應對，聯合林風聲安排幾次“算無遺策”，他與莫非就能在魔教中坐穩。 不過歐鴻運已經打定主意要在這次雲界曆練中消極怠工，接下來，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指導莫非修行入門。 給莫非杜撰了一個普渡寺棄徒的身份，又謊稱他是破了色戒才被趕出來的，歐鴻運就這樣跟莫非住到了一起。 當然，他們並沒有留在魔教總壇，而是隨著魔教教主的“大軍”向中原邊境進發，有時就地紮營，有時途徑村莊便會尋農舍“借”住。 歐鴻運身體不好的事情漸漸傳得全軍皆知，因他曾經“預判”過一次中原刺客襲擊，免除了魔教可能遭受的更大損失，教主便賜給他一輛馬車，允他與那名喚作“玄墨”的妖僧同乘。 據隨行馬車周圍的侍從說，車裏常常傳來隱忍壓抑的、不可明說的、介於痛苦與愉悅之間的喘息聲，顯然，這位歐先生與妖僧相處十分“得宜”。 聽到這個說法，魔教教主非但沒有生氣，反倒勾著嘴角笑得滿臉深意。再看平日飲食，那妖僧絲毫不戒葷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放模樣，他心裏對歐先生和妖僧玄墨竟然更加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