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秋天結束之後,因為山陽村和山外一個鎮上的學校進行了合並,冬舞和秋天的支教生涯因此結束了。這件事來的很突然,是上級領導臨時指示的,因此當冬舞和秋天收到消息的時候兩個人都很迷茫,他們一下子沒有了方向。

    冬舞去城裏給父母打了電話,母親哭著叫她迴去,父親雖然冷言冷語,卻也在那邊哽了聲。冬舞有些心酸,出來那麽久了,自己因為賭氣鮮少給家裏打電話,是時候迴去好好看看自己的他們了。一年多未見,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鬢角的白發一定增多了吧。她想著想著,眼眶忽然濕了,於是對著電話那邊說好。她決定迴去了。

    那天早上兩個人收拾好行李,告別了村裏的孩子和父母,告別了校長及同來的老師,沿著山路來迴走了兩躺才將4個旅行包提到山外。搭上一輛卡車之後,冬舞看著眼前漸漸退去的大山和樹木,望著大山後麵那些可愛的麵孔,忽然覺得空氣濕濕的,有一種叫做別離的憂傷在心裏泛起。一年零兩個月,她對這裏大山的感情,就要結束了。

    車駛到半路的時候秋天問冬舞,迴去之後,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還不知道,我要先迴家,洗了澡好好睡一覺再說。冬舞說的很輕鬆,又問,你呢?

    我應該會迴到從前的學校,繼續教書。

    哦,希望你一切順利。

    秋天點點頭,你也一樣。

    盡管都舍不得彼此,但兩個人都沒有相互挽留。

    此時天已經黑了,四周灰黢黢的,卡車那沉重的撕鳴接連不斷。車子依舊顛簸的厲害,冬舞感覺頭暈忽忽的,靠到秋天肩上,不自覺便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前麵的司機在唱著粗糙的民歌,秋天正擁著她,臉上笑容安詳。

    到城裏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十多分,冬舞的火車九點二十五開,秋天將她送去候車室也去定了票,因為晚上沒有車,秋天要第二天才能迴去。冬舞於是對他說,你去找個旅館住下吧,我一個人在這裏沒事。秋天想將她送上火車後再走,可冬舞怕他到時找不到住處,一再堅持,他於是叮囑她幾句就出去了。寄存好行李,迴來同冬舞告了別。

    我走了。

    恩。

    照顧好自己。

    好。

    秋天還想說些什麽,張張口,卻什麽也沒有說。與冬舞對視良久,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冬舞又喊住他。

    秋天。

    秋天停住,迴過臉來看她。恩?

    答應我,迴去的時候,不要去見夜好嗎?

    秋天看住她。她似乎說中他的心事了,於是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冬舞於是說,我會很快迴來見你的,但是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不要去見夜好不好。

    秋天一言不語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不能形容,他知道她的擔心,於是沉默好久,終於點頭。然後他轉身,快速走出去了。冬舞追上幾步,對著他喊,秋天,你要記得,我一直愛你。我要你等著我。

    洶湧的人群中,已不見秋天的影。

    冬舞落寞地坐迴候車椅上,把隨身帶著的包打開,裏麵有很多的東西,一件一件,都是記憶。他和秋天,就是因為那個紅色的錢包認識的,他們在這個幾乎陌生的地方,有了第一次的相遇;還有包裏那許多的項鏈首飾,是一個叫做梨暗的男孩送給她的,他曾經深深愛過他,隻是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麽樣了,有沒有找到一個更愛的女孩。

    冬舞翻著翻著,情難自禁落下淚來,仰臉停住,順即又把包合上了,往事太多,來不及讓她一一迴首,她想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該把握的,忘記那些該忘記的東西。

    思來想去,冬舞最為擔心的還是秋天,不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他能不能把握住自己。她深知他還愛她,而愛,最容易讓人做出一些錯誤的選擇。冬舞隻希望,他還是有一點點的喜歡自己的,這樣,在他做出一些選擇的時候,他能夠偶爾的想到自己,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隻要這樣,就夠了。她不求太多。

    因為,當秋天做出一個個痛入心扉的決定的時候,當秋天一再的對夜殘忍,她就已經明白,他是下定決心要脫離這份糾纏了,盡管在這過程中,他有諸多不舍,可是在她的幫助下,他都一一斬斷了。而有時候,秋天所做的一些事所下的那些決定,甚至連冬舞都覺得不忍,因為她明白生生扯斷一份感情,那種赤裸裸的痛。

    快上火車的時候,冬舞在站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穿著白色的襯衣,黑色西褲,正背著她。那不正是秋天嗎。她以為他是迴來送自己的,於是喊他的名字朝他揮手。他似乎沒有看到,冬舞於是穿過人群迎上去牽他的手,叫他,秋天。

    那人迴過臉來,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可是,他的樣子實在太像秋天了,無論從身材、頭發、背影,眼睛、鼻子、耳朵,以及紅潤的唇,他們分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冬舞不禁呆在原地。直到那人縮迴手,笑起來說“同學你認錯人了吧?”她才迴過神來。羞紅了臉,低下頭說,不好意思。

    沒事,我叫夏晨,還是很高興認識你啊。男生顯的落落大方。

    嗬嗬,我叫冬舞。冬舞並未覺得生疏,跟他握過手。

    兩個人站那裏聊起來,隨便聊了點什麽,隻一會,火車汽笛聲鳴起,廣播裏一個冰冷的聲音在響:旅客朋友們請注意,由南寧開往上海的1914次列車即將到站,請乘坐該次列車的旅客朋友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準備上車。冬舞於是起來跟夏晨告別,說,火車到了,我得迴去了。

    這麽快啊,恩,那我幫你把行李搬上去吧。夏晨似乎意猶未盡,接過冬舞的箱子,又笑了。他的笑天真純美。不知道為什麽,冬舞一直覺得,她所看到的笑,和秋天的一模一樣。

    走到火車入口的時候,夏晨問冬舞,對了,你是浙江來的?

    是。

    嗬嗬,我也是,現在在這裏讀書。

    哦,冬舞應著,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哪所大學?

    x國立大學。

    冬舞一驚,急問,你讀什麽專業的?不等他迴答,又問,你認識夜嗎?春夜?

    夏晨被她突如其來的問話吃了一驚,於是緩緩迴答,怎麽,你也認識她嗎?她和我是同一個班的。

    啊!冬舞震驚之餘發出一聲感歎,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斂起表情,對夏晨說,沒什麽,隻是問問。她是我的一個……朋友。她加重語氣道。

    嗬嗬,那麽再見了,有空再聯係吧。說罷,夏晨寫了一個號碼給冬舞。能在這麽遠的地方遇見同鄉的朋友,實在很有緣,要記得聯係我哦。

    冬舞僵硬地笑笑。火車慢慢啟動了。

    身後的那個男生,他的笑,久久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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