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之中,莊執攝正看著那些先天之氣,五位執攝交給他們的尋探之物,他一直放在身邊,若是尋到了某一處先天之氣,或是看到什麽變化,他會轉而告知張禦。由後者監察,而他再去找尋下一處。


    這麽安排,不單純是為了配合方便,也是因為他知道張禦那裏的隱秘較多,不宜暴露出來,倒是借取時至上之力不用擔心。


    凡是做此事時,他每次都會將此物先一步封禁起來,以確保不出紕漏。且他也是看過了,這東西並非清穹之氣所化,沒有上層之力,那麽在有元都玄圖做以遮蔽的前提下,是不會有問題的。


    這三載之中,他倒是找到了不少先天之氣,不過是不是找全了,他也無法確定,五位執攝對此同樣也是不清楚,隻是利用同源之法讓他們搜尋。


    並且他似乎覺得,先天之氣並非就之前的那些,直到現在,似仍舊有先天之氣自元空之中化出,隻是較為散碎,且是目前無可能聚合生出智識,但是若是再變動下去,那就不好說了。


    他與張禦談論了一下此事,並言道:“觀望那些元空之際,我以為元空似在無限增廣之中,大混沌亦是在持續推動,隻是這等轉動卻非恆常,有漲必有落,後續等增廣之後,便會消退,直至神異皆失,真正不變的唯有變數本身。”


    他又感慨道:“我輩能見變數,實則是幸事,若處落退之勢中,那或許世上再無,我輩也無可能超脫了。”


    張禦深以為然,修道人能夠成就,首先是天地能夠讓你成就,而後你才能超脫,若是天地不許,你自是不能,從這方麵說,他們能成道,何嚐不是幸事呢。


    他道:“縱然天地不許,可我輩仍存,既然我輩已是走到了此中,便該取至上之力,不受元空混沌之所礙,如此方可提攜後來之人,使他們也有得道之機。”


    莊執攝頷首道:“大道予我,我予大道,正理也。”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他又道:“這數載察觀之下,我亦見到一樁事機,卻要告知道友。”他一指先天之氣所在,道:“此先天之氣乃生機之源,若一個上層修道人時時侵染先天之氣,或者將之煉化,那麽自己也可能轉變為先天之靈。”


    他能發現這等事,也是因為他的道法既主生、又主死,能見諸般陰陽之轉,由此看到了其中的玄妙變化。


    張禦微覺意外,不過莊執攝點透之後,他再看去,發現確實如此。


    他對此倒也是能夠理解,因為人身修士並不是真正的人身了,最初元神乃是精氣神之凝聚,自我身軀之拓照,後來成就上層,更是自身所持道理之具現。


    不過他們自己認定為人,那麽就當為人。可是一旦用先天之氣侵染,人身拓照也會逐漸消失,或許連自身意識都會改變,隨著道法逐漸加深,那麽極可能就會蛻變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先天之靈。


    成為先天之靈也是有好處的,因為本身就是近道之元精,更易感悟天機道理,追逐道法更顯容易。


    但他並不會去這般做,拋卻人身,那就等於拋卻過往,否定原先之自我。隻是由此他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


    他在下層之時,認為上層大能的數目是有數的,元夏那些上境大能早早占據所有上層之位。導致增無可增。可是後來到了上層,道法精進之後,他想法略微有所改變,其實占據上位不止是先天之靈,還有先天之氣。


    正如真餘道人能夠成就,是因為其本身就占據了一位,那說不定這些先天之氣也是如此,若是少的一些,那是不是下層就有可能出現上進之位呢?


    他略作推演,發現道理上雖是可行的,但實際上是做不到的。因為先天之氣是從元空化出,就算消殺了去,也是可以從中再度出現。


    而底下修道人除非能抓到這等空隙,才有可能成就,但這些先天之氣並不似諸位大能,與下層並無任何牽連,對於下層來說乃是空無,所以絕無可能找到這等機會,也就等於沒有。


    所以就算上境大能再從先天之氣中化出,也是因為其本來就占有了位置。


    不過隻要元空還在變動增長之中,大混沌還在推動轉變,那麽任何變化都是有可能的,但那需要更長的尺度。現在他還等不了,所以還是決定繼續按照自己原先的定計行事。


    在莊執攝結束了交談後,他轉顧到下層,三載過去,按照之前與五位執攝的約定,他差不多又是可以開辟一界了。


    當下也不遲疑,氣意往下一落,頃刻之間,一方天地便自生出,隨後往此世未來望去,霎時望至億萬載數之後,隻是這一次有些不同,並沒有任何生人出現。


    於是他再度望向更後望去,卻發現依然如此。這般看來,這個世域恐怕就無從誕生生人了。


    這個情況也是可能的,畢竟他隻負責開辟世域,怎麽變化,身為上層大能,不能參與兩家鬥戰,自不好去具體著手。


    按照道理,世域之中可能會產生生人,也可能沒有。


    隻是過去無不是具備,這才給人一種必然會有生人生出的假象。


    過去屢屢如此,其實也不是沒有緣由的,這是因為天夏這邊的存續決定了天道與元夏天序角逐成敗,天機自然眷顧。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分明是因為元夏天序的減弱,無法持續拘束天道,所以沒有原先那般偏向了。


    這樣看,目前雖然不出現勝負之勢,可是隨著天夏的實力再增長,遲早有壓倒元夏的機會的。那麽元夏上層會對此有所幹預麽?


    他思索了下,認為不會。


    因為這本身也是道爭的一部分。


    而且眼下之勢,似乎不作改變,天夏極可能取得勝勢,但實際上未必如此,道爭可是充滿了變數的,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最後會是如何。


    此刻既然開辟世域,他也是收手迴來,準備五載之後再是一試。於是定坐下來,準備繼續問對大混沌,可此時察覺到元空泛起漣漪,卻是金庭相召,這個時候不知何由,便放了一縷氣意過去,須臾入至金庭之中。


    莊執攝這個時候也是到了,兩人在此問禮,一起走至於淨水之前,五位執攝俱立金蓮之上,雙方見禮之後。太極道人先朝張禦言道:“清玄執攝,真餘先聖近來如何?為何還在那處?”


    張禦道:“距離我上迴與之交談並未過去多久,又能有何變化,他便是想還報燭相先聖之人情,也要有那等機會。”


    元夏倒是可以強迫燭相要求真餘道人還人情,可若是強迫燭相,那因為此事是由真餘所引發的,所以這就不屬於還報了,也是如此,此事隻能是順其自然。


    太始道人道:“清玄執攝還需盡量勸說他離去,他一日不入大混沌,那一日元空不得平複,我等也無法放心問對。”


    張禦道:“五位讓我去勸說,我自是可去言,隻是真餘先聖有他自己之道,有他自身之念,若能為他人之左右,當日又哪裏會在五位麵前據理力爭?當日避退,已然是做出的最大退讓。


    想要其早些進入大混沌,還不如讓元夏那邊想些辦法,根由不除,我這處再是尋他,便是次數再多,怕也無法達成此事。”


    太易道人這時開口道:“此事可從長計議,今次喚兩位過來,是因為我等察覺到,天道幾番變動之下,寰陽道脈那三位還有那上境邪神,極可能再度到來。


    若是如此,那如同上迴一般,由我等來對付那三位。而若那上境邪神也是出現,那麽當是由兩位來應付,運用清穹之氣並將此輩蔽絕了去。”


    張禦眸光微動,當初在蔽絕這三位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此事了,他還提出與其待天機變動,過後屢屢蔽絕,那還不如將之削滅,來一個一勞永逸。


    但是這五位卻是無論如何也是不願意,理由是不使天道變化增多。自他入上層以來,縱觀這五位一切行事,可說都是為了防備天道變化增多。


    但其實他也能理解,他們已經為此做了這麽多,連所有規矩都是圍繞此而製定的,若是陡然改變,那豈不是前麵的努力全數白做了?


    不過這樣倒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道:“此輩妨礙諸道運轉,若是歸來,我輩自當出麵蔽絕。”


    太初道人道:“那兩位執攝可迴去準備,待是此輩氣意到時,便按計行事。”


    張禦點頭應下,隨後氣意收去,落迴了清玄道宮,下來就是坐觀相候。


    這一迴,天夏時日轉過半載,他便覺察到有穢惡之氣隱隱尋來,其中較為強盛的三道方一出現,就被五位執攝遮擋了去。


    他也沒有遲疑,與莊執攝引動清穹之氣,遮蔽上境邪神,而與此同時,他也是向後者傳遞去了一個意念,卻是將自己知悉的關於先天之氣的一切傳告給了邪神。


    上迴那上境邪神給了他一縷意傳,讓他得以了解了許多東西,這一次也算是上次之事還報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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