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霧遮來時,所有人的身影皆被蔽去,彼此再也無法望見。


    場中許多修為精深的修道人隱約能感得到同道氣機的消失,頓時意識到了什麽,但是這個時候已然是晚了,同樣是被卷入了進去。


    還有一些人雖然一早就覺得不對,試圖避開,奈何除非他們直接離去,否則隻要他們還需保證守禦住下方的堡壘防線,就不能不直麵對麵的侵襲。


    此輩幾番驅散此雲霧未果後,最後也是隻能與迷霧發生接觸,結果自也可知。故是不到一刻之間,屬於長老團這一方的所有上層力量,都是一齊被拖入了大陣之中。


    而此刻從地麵往上方看來,可見雙方防線的頭頂之上,俱被一陣濃厚的黑色雲霧所籠罩。


    本來此刻雖是夜晚,可在造物月星月光揮灑之下,也該是明光堂堂的,但此刻卻被隔絕開來,使得隻有各個堡壘的燈光還亮在那裏,而各方所能接受靈性力量卻也是大為衰弱,這也是引得下方一片惶恐,都是不停往後傳遞去消息,報告這裏的異狀。


    而那些修道人一落陣中,並沒有像那些造物煉士一般胡亂走動,而是謹慎采取守勢,但也有一些人仗著自身修為高深,飛遁挪轉,試圖找到同道聯手。


    而這些人才是出去沒有多遠,就見一道柔和而明亮的劍光飛閃出來,他們先是都是一驚,隻是方才意圖抵擋之時,卻覺眉心一疼,已然是自雲頭之上跌落下來,而似這般情形也是不斷在周圍發生著。


    要知落在陣中的每一個人,意識都被陣法影響到了,本就無法做出準確而清晰的判斷,他們看著是對付一道劍光,實際上是對抗一個大陣。更何況姚貞君迫光轉劍光之快也遠遠超出他們的感應,而能在陣中做出正確迴應,還能對抗劍光之人屬於少數中的少數。


    而在另一邊,英顓站在大陣之中,身外大片黑火蔓延,一人對抗了數名造物煉士和修道人。


    此輩不停發動攻襲,這些攻擊盡管撕裂了黑火,且也撕裂了他的身軀,可是這一點用處都沒有,因為隻是轉瞬之間,其人又在黑火之中浮現出來,身軀也是恢複了方才的模樣。


    而當所有人的法力與黑色煙火接觸長久之後,都覺意識昏沉,舉止越來越是遲鈍,隨後被湧上來的黑火一漫,身影便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除了他們之外,熹王這一邊的修道人也是借助陣機破殺對麵之敵,這裏麵最容易對付的反而是造物煉士,除了少數煉士也具備厲害能為之外,多數造物煉士想要與修道人對抗,那就要靠數量來彌補自身不足了,可是現在被分散在陣中,很快被各個擊破。


    張禦立在陣樞之中,心光推動著陣機運轉,在他目光之中看來,敵對雙方所有人都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是過了一會兒,就有一道身影失去意識,從空墜落下來。


    因為此刻籠罩敵我雙方的乃是一個幻真大陣,是以陣力來放大師延辛的幻真之術,故是一進入陣中,就被拖入了幻境,所有這一切都隻是在意識之中的鬥戰。


    這麽做不是沒有原因的,這麽多上層力量的交手,相互之間的碰撞那一定是驚天動地,令諸方勢力為之震動,而現在外麵看來,內部卻隻是一片沉寂,讓人看不出絲毫究竟來。


    而一旦在幻境之中被他人攻殺,雖然不會立刻身死,也會因為意識受創,導致再無鬥戰之力,隻能任人擺布。


    而原本屬於長老和烈王手下的這些人仍然是有用的,他們可以試著勸說,若是願意投過來最好,若是不願意,那就鎮上法符,囚於幻陣之中,慢慢以幻術扭轉其認知,使之成為己方之人。


    他並沒有忘記,長老團可是掌握著三大所的“鎮機所”和“英耀所”,但是這兩處的力量無法派遣出來,隻能在守禦陽都之時使用。


    而在贏下這一戰後,勢必要攻去陽都,中域陽都可是昊族經營千年的根本重地,要想攻破此處,己方之人自是越多越好。


    而在陣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毫無抵抗之力,範道人、包道人、還有另一名修士三人抱團站在了一處,抵抗陣氣侵襲。


    範道人是天外六派之一的金神派出身,講究內固外煉,外來的邪穢汙染,乃至幻術侵染很少能撼動他的意識。


    再兼他此刻帶上了派中寶物,此寶能與派中鎮道之寶相唿應,一察覺到他有陷入惑迷之兆,氣機牽連感應之下就能夠將他喚醒。也是如此,他不但能使自己避免被幻境所侵,還能幫助左右兩位同道同樣不受此迷。


    而包道人擅長天機推算,他每每能找到陣機出路,或者避開他人來尋,故是直到現在為止沒受到任何損傷。


    可他們也知久守必失的道理,現在一看就知是對麵大舉來攻,就算他們再能堅持,等到身邊所有同道都是少去之後,也沒可能堅守得下去了,所以現在依靠包道人的天機推演,在設法收攏同道和找尋出路。


    隻是才是尋過幾個陣門,便見一道燦爛光芒在麵灑開,隨後一名神氣高渺的年輕道人出現在了麵前,袍袖飄拂之間,身外湧動著一道道玉霧星光。


    範道人見其氣機飄渺莫測,難觀深淺,知是一位大敵,急忙道:“不知是哪位道友到此?為何幫襯熹王?莫非不知隻有昊族內亂,我輩修道人才有生存之機麽?熹王若是完成昊族一統,那便是我輩覆亡之日了。”


    另一名道人亦道:“道友不知地陸之上哪家宗派的同道?我知諸位對我們天外宗派有怨氣,認為我們自己躲去了卻不幫襯你等,可道友需知,我們的存在,不但是給修道宗派保留了一絲元氣,也使得昊族有所顧忌,不敢對你們斬盡殺絕啊。”


    張禦看了看他們,道:“這麽說來,地陸上這些宗派還要謝過諸位了?”


    範道人正色道:“不管道友如何,事實正是如此,道友,這些昊族上層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等,我們又何必替他們效力,竟而自相殘殺呢?我們該當是保存實力,讓昊族自己去鬥,他們損折的力量越多,我們才越是安穩啊。”


    張禦點了點頭,淡聲道:“原來諸位是如此想的,稍候我們可以再詳細一論。”說話之間,他伸手一指點來。


    大陣之中轟然一震,範道人三人隻覺一座無邊廣大的山嶽向著他們壓了過來,同時一股無比沉重的壓力也是落到了身上,一時之間,神魂心身似都是被牢牢懾住,無法動彈。


    隨著張禦道法變化的逐漸精深,各個道印的神通變化也是相應提升,這一擊乃是命印之中衍生出來的道法,一指點出,有若天崩之威,並且此刻有著幻真之陣的加持,所展現出來的威能迫壓也是數倍的放大。


    三人看著那根手指似乎在心神之中無限放大,威力似也是在隨之提升,不由大為驚懼。範道人先是一聲喝,靠著身上的法器,勉強掙脫這氣勢之威懾,並且將身上所能用於抵禦的法器全數放了出來。


    另外二人也是同樣如此施為,且是勉強力聚一處,試圖擋下這一擊。


    他們也能看出,張禦這一招勢大力沉,未曾接觸之前,已然是令他們氣息頓滯,法力運轉艱澀,判斷出己方很可能不是對手,唯有避開才是最好選擇。


    可他們不是不想逃,而是威壓之下,如同身擠狹獄,根本無從遁逃閃避。而便是真能逃出去,三人這一分散,所以隻剩下正麵硬拚這一條路可走。


    張禦這一指此刻正正點在了三人法力之上,隨著轟然一聲巨震,三人渾身氣息震蕩,先是最外圍的法器被輕易點碎,再是凝合在一起的法力崩塌,最後三人身軀連片刻也沒堅持住,就被一起碾作了齏粉。


    而在三人氣息被震亂之際,就已然被陣氣侵染了,所以最後之事依舊是幻境之中發生的,故是在外看來,可見站在三人忽然護身法器崩裂,而後身軀往後一倒,就從天中栽落了下來。


    此真幻之陣中,一切變化皆是現世之擬化,故若最後一幕仍是落於真實一麵,其實也是一般結果,不會有半點絲毫分別。


    張禦一指擊敗三人,從容收手迴來,可他卻是搖了搖頭。


    此一擊沒有什麽花巧,就是以力壓人,以強勝弱,表麵看來,三人法力不及他,自是一擊之下便就勢崩。


    可實際上,這三人功行道行都是不弱,還有法器護持,若是心中信念堅定,雖然結果不會改變,可不會敗得這麽利索。


    可見當年道機變動,還有屢被昊族征伐之後,這些大派修道人的心氣早已被磨滅了。不過也應該是如此,似那些有意上境的修道人,不是還在閉關怕就已然是消失不見了。關於這件事,此番還正好能借這些人得悉一些內情。


    這時他一甩袖,這具分身又往另一處鬥戰之地趕去。


    在他參與之下,不過半個時辰,屬於長老團一方的上層力量就被大陣一掃而空,此時此刻,通向中域陽都的去路之上,已是顯露出了一片巨大的空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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