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廳議事定下之後,張禦化身將緩解咒術之法交給了朱宗護,而他自己正要離開時,陰奐庭在訓天道章之中傳意言道:“陶先生,稍候可否暫留一步,在下有一事相詢。”


    張禦迴道:“我在廳外等候道友。”


    他來至環廳之外,站在環形的通透晶壁之前,這裏正好俯視整個城域,斜對麵的百層環台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天中雲層是鉛灰色的,大部分後天光被遮蔽在厚重雲層之後,感覺就像是雨中的晚午,令人心緒積鬱難振,昏昏欲睡,“眠麓城域”之所以有此名,也正是因為常年被這等天象所籠罩之故。


    但是這情況不會一直下去的,等到城域的造物日星升上天穹後,自能夠驅逐陰霾,照亮人間。


    過了一會兒,遠處腳步響起,陰奐庭來到他身邊。


    張禦道:“陰玄修要問何事?”


    陰奐庭道:“陶先生,陰某要請教一事,不知那位熹王中的是什麽法咒?先生若是給了他緩解之法,那他是否能真正化去法咒呢?”


    他適才留意到,張禦說自己給出的辦法隻是進一步緩解咒法,而並沒有說能徹底解決這個東西。故他敏銳意識到,若是掌握有這個利器,或許還能以此利用對付熹王。


    可要是熹王有了這緩解法咒的辦法,那是不是能夠憑此進一步化去法咒?終究熹王身邊也是有不少能人的。


    張禦道:“據我推斷,這位熹王當時所中法咒,應該源自於某個修道宗派的上乘法器,這裏麵最苛刻之處在於下咒,而一旦成功,就急難祛除。若無意外,應該是熹王某個親近之人所為,這法咒不是那麽容易解去的,隻要那法器不壞,就不會消失。”


    陰奐庭琢磨了下,道:“熹王身邊上層力量亦是不少,能下此咒之人,莫非是天外六宗?”


    張禦道:“被絕滅的宗派亦有可能,宗派可破,人心難定,有些法器也是靈的,其若無所顧忌,也遠遠比人危險的多。”


    陰奐庭凜然點頭,天夏有些真修的法器也的確是有靈的,而這些東西若是不受人管束了,也的確是非常難對付的,哪怕是邪派修道人還稍微講究一些天人之道,法器之靈可不見得會管這些。


    不過確定了熹王一時半會拿此咒無法,他迴去還可以再慢慢思索能否利用此咒的辦法。


    除此外,還有一件事他覺得需與張禦商議。


    他抬頭道:“陶先生,熹王以前攻打靈角城域,無不是兩到三載便即撤迴,故其這迴若攻之不下,那麽兩到三載之內會來尋我。


    這時日太短了,我們力量還不足,但陰某認為,若是熹王能攻破此城域,那麽就不會把注意力轉到我處,下來他不管是選擇是進攻還是穩固所占領的城域,最少都要用上數載時日,故我在想,是否要助其一臂之力。”


    張禦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這次熹王軍中有一千餘名玄修跟隨,其中更是包括林稟等人在內,要是用些獨特的手段,包括直接借取大混沌之力,那麽在上層力量不曾介入的情形下,的確能造成極大破壞。


    而上層力量加入的話,或許那樣在陰奐庭看來更好,可以有效削弱昊族的力量。


    不過他不認可這個做法。當一方勢力越來越習慣使用大混沌之力的時候,那麽已然是不自覺受其引偏了。


    還有,大混沌的侵染,小規模還好,大規模必會遭受全地陸勢力,甚至天外宗派的一致敵視,這是不利於下來行事的。這既不給別人留後路,同樣也沒給自己留後路。


    他淡聲道:“陰玄修,你們具體如何做我並不會做幹涉,但是有些力量十分危險,並不是可由人任意拿捏的,哪怕眼下看起來很是有用。”


    陰奐庭聽了此言,心中頓時有數了,他鄭重道:“陶先生提醒的是,陰某一定會思量再三的。”


    十日之後,靈角城域前線,王舟主艙之內,熹王正在批複處置呈報上來的軍書,他隻是看一些重點,餘下的細節他從來不多管,都是交給下麵的參議處置。


    這時一個軍卒拿了文書送到了座案一側的陳先生手中,他看了看之後,神情一緊,猶豫了一下,起身來到熹王麵前,將書信擺下,道:“殿下,朱宗護寄來的。”


    熹王漫不經心道:“怎麽,是為封地的事?來書向我抱怨麽?”他拿起書信看了起來,然而其中內容卻是令有些意外。


    片刻之後,他先是動作一頓。


    陳先生偷偷看他一眼,隻是其表情藏在書信之後,看不出來,隻是見到其伸出手去,抓住了一旁的杖鞭。


    過了一會兒,那書信被放了下來,熹王笑了起來,道:“真是長本事了,不愧是我的好侄孫,我還真沒看錯你。”


    他的表情流露出一派讓人十分放鬆的笑容,可是陳先生心底微顫,把頭微微低下。


    跟隨熹王日久,他清楚這一位外表寬和豪爽,實則內裏刻薄寡恩,每當如此表現出模樣時,那就是他對人動某人動了殺心了。


    “陳先生。”


    熹王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悠悠道:“你說我該我怎麽迴複這個好侄孫呢?”


    陳先生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道:“殿下的安危,還有眼下的大戰更為要緊,不妨先應下,有些事情……等迴來再處置。”


    “當然,戰事當然才是最緊要的。”熹王似笑非笑道:“陳先生這麽緊張,莫非以為孤是有什麽其他想法麽?”


    陳先生頭垂低了,表現的略顯惶恐道:“屬下不敢,屬下隻是為殿下大事考慮……”


    “好了,陳先生之心我自是明了的。”熹王笑著站了起來,他轉身看著背後的輿圖,揮了揮杖鞭,背對著他道:“各方都準備好了麽?”


    陳先生鬆了一口氣,道:“都是準備好了。”


    熹王他遙望著輿圖,把杖鞭對著靈角城域輕輕點了點,那裏霎時泛出了一赤紅之色,“那就按照之前定下的謀劃進軍。”


    陰奐庭在那日議事過後,又在訓天道章之中與諸人商量,想辦法協助熹王攻下靈角城域之事。


    有人提出了一個看法,那就是請動投入其他修道宗派的同道,令他們設法說服那些宗派支持熹王。


    要知道現在可不隻是眠麓城域有玄修,除了這兩處,烈王和長老團、天外六派,還有地陸上各大宗派,俱有玄修的身影。


    因為大多數玄修弟子都可說是出挑的,所以二十多年來,在不暴露自身來曆的前提下,都是在各自所投效的勢力中擁有了一定地位。


    陰奐庭采取了這個建言,由訓天道章向各個同道發去傳訊,請求他們相互配合。


    不過還沒等這些玄修發力,他們卻是很快發現,這一次不僅僅是他們準備在背後推動熹王,還有其他勢力也在這麽做。


    阻擋熹王去路的靈角城域並不是一個單獨城域,而是有著大小上千座城域堡壘組成的軍事防線,前幾次熹王都是無法突破這條防線,但這一次卻是意外的順利,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就有上百座城域及堡壘失陷,這可是極快的推進。


    連熹王這一方也沒想到進展會這般順利,這極大的助長了各宗親的戰鬥熱情,在此等情形下,後方大批物資和後續力量在調運上來,準備一鼓作氣突破此處。


    而在接下來的時日中,隨著熹王軍勢不斷前進,整個靈角城域防線竟然是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得知此事後,諸玄修都是大為高興,這意味著熹王暫時沒辦法來理會他們了,但是有一個消息是令他們意外,盡管熹王不再提此事,可是那個宗親朱延定派人接手封地的人卻已經在路上了。


    陰奐庭得知此事後,笑了一笑,安排人手去半路上處置此事,隨後又在訓天道章之中對諸玄修道:“諸位同道,我們需要盡早突破上層之境,不過需記得,大混沌太過危險,不要萬不得已,勿要使用。”


    眾修對此表示讚同,他們心裏自是明白的,此世之爭隻是一時之爭,自己原身修為才是最緊要的,關鍵是要在此獲得去往上層的經驗,無論是建立勢力,還是獲得穩固修行之地,都是為此服務的,如何取舍自不用多言。


    陰奐庭這時感到訓天道章之中有一個意念傳來,他心下一動,與眾人斷了牽連,便自裏走了出來。


    來到外間大廳之內,英顓正站在大廳之中,身上如墨黑火在那裏無聲飄動著,他執禮笑道:“英道友,久違了。”


    英顓沒有說話,隻是用猩紅眼眸看他一眼,隨即眸中紅光隱去,恢複成如墨染成的眸子,靜靜迴有一禮。


    陰奐庭心中微微一凜,他請了英顓坐下,道:“英道友,如今城域之中,尚缺不少參議謀事之人,不知道英道友是否有意……”


    英顓靜靜言道:“我隻為求法。”


    陰奐庭點了點頭,現在有不少修道人都是對屬理俗務沒有興趣,英顓這般選擇也多的是,他鄭重道:“我們願意給每一位同道都是提供幫助,隻是希望這些同道在成就之後,還能留下來幫襯我們。”


    英顓道:“就如此。”


    陰奐庭露出笑容,道:“那不知英道友需要什麽修道資糧?盡管開口,隻要我們目前能夠尋到的,都可為道友找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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