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一言推動道機,鎮滅關朝昇,可他心神卻依舊沉浸在那高渺之地中,此刻生出有一種與道相合之感,似是恨不能舉身投入進去。


    這番感覺與他此前看到那清穹之氣顯現玄妙之時有幾分相似,他心中立時有所醒覺,不可在此間沉浸下去,不然極可能沉入此中,再也不複醒來。


    他心神緩緩收了迴來,意念再是迴到了現世之中。


    此刻他不禁思索,今後若是每一次施展這等神通,恐怕都會經曆這一次考驗,要是守持不住,恐怕就會陷入進去。


    但不必為此有所忌諱,該用還是要用,對抗大敵之時,自是當麵之敵最重要,待殺滅了敵手,才有可能去考慮其他,至少他還有的考慮,敗亡之人連考慮的資格都是沒有了。


    而且他有種感覺,高渺之地對自己下來的修行或許也很是重要,是不能將之摒棄在外的,哪怕平日修持,也該多設法去往那裏存意感悟。


    不過方才在他高渺之地中,他卻是莫名能感受到,方才一擊要說得盡全功,卻也未必,因為他感覺關朝昇外麵所展現的神氣和在世之身雖是全部殺滅了,可似還有一縷神氣寄托在了一處無可觸及之地。


    他認為這當是那煉空劫陽,這一縷神氣與其人本身分割,深深種落在這鎮道之寶內部,所以難以隔空觸及。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對方才是沒有選擇退走。因為無論退與不退,結果都是一樣的。而若是真能挺受過去,那麽還能繼續維持兩界通道,挺受不過去,也不過是從頭再來。


    不過神氣既然與自身進行了某種切合,使之不受任何牽連,那麽要想立時迴來,也沒那麽容易。


    他望著看著那已收縮了到了最初時候的門戶,伸手一拿,劍器已在手中,身上心光再次鼓動起來。


    嚴若菡的身影出現在了他身旁,見他身上高漲的心光還有他所望向的方向,謹慎問道:“張守正,你莫非是要殺去那兩界通道對麵麽?”


    張禦道:“確有此意,關朝昇許有神氣寄托在煉空劫陽之中,其人並不算是完全身死,可能他需極長時候才會迴來,可我為何要讓此等事發生?與其在這裏被動守禦,那還不如直接殺入進去。”


    嚴若菡一想,也承認他說得有道理,卻是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膽氣魄力,她想了想,道:“隻是對麵情形不明,可能還有未用手段。”


    張禦道:“此輩既然能來,那我也當能去得。”


    嚴若菡不禁點頭,她唉了一聲,要不是此迴她需要聽從玄廷調遣,她願意一同攻殺至對麵,這也能直接將戰場從自家所在搬到對方腹地之中。


    張禦雖然有這等想法,可那是大略上的企圖,落在具體戰鬥上,他是非常謹慎的,是不會貿然出動的。


    這裏可不是他一個人戰場,他需要顧念整個大局。


    而且殺入對麵,也主要隻是給予對方壓迫,這是一種戰術上的選擇,他也不是真的認為自己能以一人之力攻破鎮道之寶,殺滅兩派。


    故是仔細思考過後,他便以訓天道章向玄廷傳出一個建言。


    等了有一會兒,訓天道章之中不見動靜,但是卻有首座道人的聲音傳至道:“張守正。”


    張禦神情微動,道:“首執?”


    首座道人言道:“關朝昇之事我已是知曉,不過此人暫時已無威脅,虛空對麵之事如今已非第一要務,張守正,你且在大陣之中先守持片刻,稍候還有更為重要之事需你來做。”


    頓了下,他又緩聲言道:“張守正,你非隻是你自身,也是玄廷守正,你遮護天夏,天夏也當遮護於你,有些事不必全由你來承擔,你做到這一步已然很好了。”


    張禦點了點頭,道:“禦知曉了。”


    首座道人聲息退了去。


    嚴若菡似在傾聽什麽,過得片刻,她道:“張守正,玄廷有召,貧道先離開片刻了。”


    張禦道:“嚴道友小心了。”


    嚴若菡打一個稽首,天頂之上就有一道金光降下,隨光芒收去,整個人也是化去不見。


    張禦又看向對麵,把袖一展,坐定下來,關照陣內道:“諸位道友,隨我把陣勢之力設法往兩界通道推進。”


    即便不去通道之後,那他也當做出一副進襲攻伐的樣子,那樣才能逼壓住對麵,他要是不動,那麽對麵說不定反而是會試著再迴來。


    經過方才這一戰,他的威信已是完全確立起來,哪怕是後來到得陣中的玄尊,也是對他由衷敬服。


    此刻聽到他吩咐,都是齊聲應下,一同鼓動清穹之氣往兩界通道那裏播傳過去。


    虛空另一端,披發老道沉默坐在虹霓之上,關朝昇這一落敗,寰陽派上層力量可謂被摧折一空。


    他心中卻是有些猶豫,這一戰打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能繼續下去麽?


    他心中不覺萌生了退意。


    盡管他知道,就算此刻退走,天夏也未必會放過他們。但是在退了之後,多少還能爭取到一點時間的,因為誰都說不好天夏什麽時候能找迴來,那時候要是他能僥幸能去上層,那麽就可以得以解脫了。


    思索之間,卻有一個道人身影飄渡過來,對他打個稽首,道:“李上尊有禮了,”


    披發老道頜首道:“叔孫長老,何事?”


    叔孫道人言道:“李上尊,不知尊駕對下來戰局作何之想?”


    披發老道言道:“貴派是如何思量的?”


    叔孫道人言道:“我寰陽派諸位長老商議下來,覺得萬不能退,我們在這裏尚能保持對天夏之威壓,而我等若是一退,那麽天夏可以將力量全部投入到那上宸天那裏,我將痛失入世之機緣。”


    披發老道言道:“到了眼下,莫非道友還以為我等能入世麽?“


    叔孫道人道:“為何不能?我兩派還有五十餘位玄尊,還有兩件鎮道之寶,若能與上宸天合流,莫非不能撐起一方天地麽?”


    披發老道看了看他,忽然言道:“關道友還能迴來?”


    叔孫道人沒有迴答。


    披發老道見他反應,心中已是有數了,這位定然是有辦法迴來的。但怎麽迴來,多久迴來,又是另一迴事了。


    實際上,就算這位真能迴來,若是參與不到這場鬥戰之中,那也沒多少用處了。


    他望了一眼通道之外,“如今倒不是我等繼續下去之事,而是那位張道人似不願意放過我們們,那陣機正朝著我們這處延伸過來,說不定似想攻入我等這處來,連關道友都是在此人手中铩羽,老道可不見得是此人對手。”


    叔孫道人道:“我二派有兩件鎮道之寶,其若過來,當盡展威能,又豈懼之?”


    披發老道不以為然,鎮道之寶雖好,也要看誰人駕馭,關朝昇不在,煉空劫陽餘下之人又能動用多少力量?


    至於他自己,他並不願意與人拚命。


    叔孫道人沉聲道:“李上尊,不用忘了,我兩派之定盟,乃是來自我寰陽派,還有貴派祖師之意。”


    披發老道淡淡言道:“我自是知曉。”不過他心中是明白的,祖師之言可聽但也可不聽,因為落在世間的終究是他們,而非祖師。按照優先考慮,保全宗派才是第一位的。


    叔孫道人見他如此說,以為他是同意繼續抵抗下去了,便也沒再說什麽,打一個稽首,化光離去了。


    上宸天中,隨著一道金光落下,嚴若菡出現在了陣機之內。


    此刻兩邊戰場上都還不曾分出勝負,與方才比起來似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那是因為距離她離開也未過去多長時間。


    她閉眸感受了一下,見天地已是逐漸撫平了,唯有一些餘波存在,但已是沒什麽太大阻礙了。


    為保穩妥,她再是等待了片刻,默默推算了一下,隨後抬手輕輕向前一推,這一次,落勢依舊是對著孤陽子而去。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孤陽子便生出了感應,他心中也是無奈,方才他竭力給寰陽派那裏渡去一縷生機,結果仍是未成,虛空那邊的情況他在鬥戰之中無法窺見,但不能憑借推算氣數感察到,情形很是不妙。


    現在上宸天無疑已至於最為危險的時候了,稍微應付不妥,那麽就是敗局,可謂一點錯也不能犯。


    這個時候他是不能退的。


    好在他也是留了一個後手,方才自枝頭下墜下的那一片青靈大葉,他並未使之真正落下,此刻仍是曾懸在空中,這刻正好作為自身之遮擋。


    他意念一轉,那青葉落了下來,陳廷執則是神情沉穩的往後退去,看去是放任他施為。


    孤陽子見他如此,似是想到了什麽,微歎一聲,起訣一拿,那片靑葉整個化作了一片青翠濃鬱的光亮,將他自身全是護住,同時又一次有一根根枝節從天之之中生出,將他圍裹住,成為拿第二層遮護。


    幾乎就在他做好這一切的時候,衝撞隨之到來,那一股濃鬱青芒頃刻碎散,力量繼續向內壓來,可與方才一般,隨後的力量被那些枝節傳遞去了天枝所在,由得這鎮道之寶來承受。


    嚴若菡見依舊沒能拿下這位,不以為意,她站在那裏不動,卻有一道金光落下,隨之她又一次來到萬曜大陣之內,對著張禦言道:“張守正,這裏便先交由貧道吧。”


    張禦微微點頭,他往上方看去,那裏出現一個橢圓形的陰影,隻是金光一閃,他便已是從此陣之中離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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